第113章
“那他就更没理由去公司了,除非受虐型人格障碍,需要通过自我羞辱寻求快感,但他又明显不是,甚至还有点高自尊高敏感。”易恪摊手,“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他干嘛要去公司?”
6月9日的软件公司并没有发生任何事,美女同事照旧独美,而窦德凯则是在工位上坐了一整天,饭也是叫的外卖。
庄宁屿又看了一遍软件公司同事的口供,这一次他的目光聚焦在几个词上——大声、坐得很直、谈笑风生。
都是很不错的词,但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窦德凯身上,明显有些刻意。庄宁屿隐约有了一点眉目:“窦德凯在身体受伤情感‘受辱’,并且完全可以在家办公的前提下,依旧选择了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公司,声音洪亮、挺胸抬头和谈笑风生,说明他内心深处其实知道自己正在被当成笑话,所以才需要用外露的夸张行为来缓解耻辱和紧张感。”
“他不想去公司,但依旧去了公司。”易恪突然冒出一句,“不会是被人给pua了吧?就像美女是他的猎物,而他其实也是某个人进行服从性测试的猎物?”
新历898年6月7日,这一天,是窦德凯开始被“驯化”的日子,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即将因此发生重大改变,而事实上也确实发生了重大改变,但他所踏上的路,尽头并不是巨款和美女,而是生命的终结。
庄宁屿说:“那个‘幕后主使’。”
……
针对宙斯集团的调查仍旧在进行,王蕾买凶杀害鲍宇宙情人一事很快就得以证实,她只是瞥了眼证据,就平静地承认了罪行,又反问:“第三者难道不该死吗?宇宙出了事,我找到她,满屋子的进口家具,满柜子的爱马仕包,鸽子蛋大的蓝宝石,那些都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都没有为难她,只要求她留下东西走人,她居然不愿意,她儿子都死了,还在惦记着这些钱。我当时着急筹钱救命,顾不上那么多,就想找个人吓吓她,结果失了手。”
“你和窦德凯,到底是什么关系?”调查人员问。
王蕾一如既往地回答,不认识,然后就是大段的沉默。
“她拎得清着呢。”审讯室外,钟平鹤对外孙说,“买凶杀人不一定是死刑,她咬住的秘密越多,外面会救她的人就越多。”
“在城南书店张南所交代的,王蕾远程和规则区内的窦德凯首次通话的时间点里,她在哪里?”庄宁屿问。
钟平鹤回答:“自称在东湖公园散步,但时间过了太久,公区监控和行车记录仪都被覆盖过好几轮,恢复难度很大。”
庄宁屿学外公摇头。
钟平鹤笑着拍拍他:“行了,大周末的,和小易去吃饭吧,他已经在楼下等了你十几分钟。”
为了低调,易恪每次在来调查组时,都会开一辆灰扑扑的小白破车,很不起眼,但架不住外公实在慧眼如炬,来十次能抓十次。庄宁屿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去哪吃饭?”
易恪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庄宁屿打开一看,里面有两个三明治,两个饭团,两瓶水,两瓶果汁。
说好的西班牙海鲜饭变成了便利店速食,庄宁屿问:“什么计划?”
“带你去见个人。”易恪说,“来不及去餐厅了,先凑活垫两口,明天再出去吃。”
庄宁屿拆开包装:“去见谁?”
易恪正准备把脸凑过去,亲一下再说,结果车窗就被人“邦邦”敲响。他迅速坐直身体,庄宁屿降下窗玻璃,易恪笑容满面打招呼:“外公好。”
钟平鹤是来给庄宁屿送保温杯的,他刚才落在了桌上,此刻外公的眼神落在外孙手里已经拆开的“咸蛋黄芝士牛肉饭团”上:“你们两个晚上就吃这个?”
“没有,我们等会有事,凑合吃两口赶时间。”庄宁屿解释。
“什么事?”钟平鹤问。
庄宁屿看向易恪,什么事?
易恪:“……咳。”
钟平鹤可能由这个欲言又止的“咳”,进而联想到了一点不该联想的东西,于是连连摆手表示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忙,不用告诉我。
离开的背影十分踉跄。
第70章 城南书店17 “手机尾号8896,谢……
车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 易恪不大确定地问:“外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先别管外公有没有误会了。庄宁屿关上车窗:“你要带我去见谁?”
“倪睿灵在百花谷俱乐部工作时的一个女同事,叫maris。”易恪说,“两人当年不对付。”
办公室政治里, 旧同事, 尤其曾经不对付的旧同事, 绝对能称得上是大内存移动人形ppt。庄宁屿给他奖励了一口饭团:“怎么找到的?”
“朋友圈。”在探听八卦, 特别是有钱人的八卦这件事上, 朋友圈有时候确实要比调查组和警方更好用。易恪继续说:“maris一度是百花谷的明星员工,地位很高, 但倪睿灵的加入打破了这种平衡生态, maris离职也是因为不满处处被她压一头。”
离职后的maris过得并不算好,至少远不如倪睿灵好,做过一段时间的房产中介, 结果公司涉及诈骗, 她也差点被牵连, 后来不得不自掏腰包赔了一大笔钱, 目前是一家小公司的营销部主管。
“我有个朋友的女朋友的姐妹的姐妹认识一家面包店店主,叫华姐, 而这家小公司和面包店合作过, 总之找到maris的过程有点七拐八绕,不过你放心, 华姐很靠谱, 逻辑性也很强,肯定会配合我们套话。”
庄宁屿点头:“好, 信你。”
华姐和maris就约在调查组附近一家的咖啡馆,易恪把车往前溜了三十来米,刚侧方在街边车位停好, 就看见一辆宝石蓝的宝马车也停在在了咖啡馆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人,易恪侧过头,用下巴示意:“那个穿职业装的就是maris。”
周末还要上班,maris脸上的疲态很明显,五官虽然标致,但和多年精心保养的倪睿灵已经像是两个年龄层。两人坐在临窗卡座,华姐问:“真的不吃点东西?”
“不用,没胃口。”maris给自己要了一杯无糖热柠檬茶,又点了根烟,夹在指间深深抽了一口,不解地问,“姐,你怎么会因为倪睿灵来找我?”
“别提了,我有个朋友,好像对她有意思。”华姐明显知道这种话题该从哪里切入,抬手苦恼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放着家里好好的老婆孩子不要,你说这些男人脑子里一天天地都在想什么?”
易恪和庄宁屿一人一个耳机,听得专心致志。
“姐这不是想着,你和她以前是同事吗。”华姐搅了一下面前的咖啡,试探,“我听说她在俱乐部的时候,就经常勾搭有钱客人?”
“她眼界很高的。”maris说,“如果你朋友没有a10的实力,那你也不用担心,她看不上。”
这话倒是不假,从倪睿灵在规则区的表现就能看出她自视甚高,现在交往的侯军业也是行业大佬。易恪转身,手在后排摸了半天,最后扯过来一袋焦糖爆米花。庄宁屿略带无语地看着他,易恪面不改色拆开包装,默默递过来,吃吗?
奶香混合着焦糖特有的微苦甜气盈满空气,庄宁屿最终没能忍住诱惑,吃。
两人一起:咔哧咔哧。
maris语带讥讽,继续说:“不过她也有失手的时候,在工作时精挑细选了一个所谓富二代,那小白脸帅得嘞,前期出手又阔绰,倪睿灵满心以为能做阔太太,结果对方竟然是个拆白党,嘴上说以结婚为目的交往,实则骗财骗色,前前后后差不多从她手里捞走了四百来万,等榨干后,转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所谓江州那边的产业也是空壳。这事虽然在公司内部没闹开,但也没瞒好,隐约还是有几个人知情的,也因为这个,她没多久就辞了职。”
庄宁屿停下吃爆米花的手,面露疑惑,倪睿灵在离职后的半年内,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中型美容院的主理人,可如果按照maris所说的,她在前期已经被骗得一穷二白,那美容院几百万的前期投入是从哪儿来的?
庄宁屿给外公打了个电话,让调查组查一下倪睿灵相应时间段的资金往来。
钟平鹤虽然答应了下来,但还是警觉地问:“你和小易去查倪睿灵了?”
“说来话长,等会儿再说。”庄宁屿敷衍,“根据目前线索,她在百花谷工作的最后一年,好像遇到了杀猪盘,也一起查一下吧,这人警觉性很高,关系网复杂,务必不要打草惊蛇。”
钟平鹤笑了一声:“说得有模有样,还学会教我了。”
“那是,我也是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同志。”庄宁屿继续“咔哧咔哧”地吃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