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沈晖星记忆错乱那几年偏偏是他们私生活最混乱的时候,裴寂青想到那两年, 他们就没空下来的时候。
确实荒唐。现在裴寂青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就能疯成那样?
只要见面, 连句像样的寒暄都没有, 眼神一碰就烧起来,从玄关到沙发,从浴室到卧室,好像永远不够。裴寂青那时候连衬衫扣子都懒得解全,扯开两颗就嫌麻烦, 抬腿就往沈晖星身上缠。
严诊说非必要不用刻意纠正沈晖星的错乱记忆,最好让他自己慢慢意识到违和
裴寂青问他具体怎么做。
严诊说:“你不想接受的时候拒绝就行。”
与此同时,在山上静修的梁仪收到了一则短信。
——爸爸,没事的时候, 可以多下山麻烦您的大儿子。
发件人是寂青。
凌晨四点十七分,客房窗帘没拉严,窗外透进一点月光。裴寂青在睡梦中隐约觉得床垫下陷,一个带着体温的躯体贴上来,手臂横在他腰间,呼吸喷在他后颈,他猛地惊醒,条件反射就是一记肘击,接着抬腿狠狠踹过去。
裴寂青抓到了爬上他床的猥亵犯,任谁睡到半夜,身旁一个陌生会喘气的都会觉得吓死。
“啪!”
灯被按亮,刺眼的白光下,沈晖星捂着肚子在床边,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边锁骨。他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脸颊还带着高热后的潮红,眼神却理直气壮。
“你怎么在这?”
沈晖星很明显记忆还是错乱的,揉了揉被踹疼的肋下,皱着眉:“我生病了,你怕被传染才在这里睡的吧,不过我根据信息素味道找到你了,你放心,我退烧了,不会传染的。”
说罢沈晖星掀开被子熟练地往里钻,掌心贴上裴寂青的小腹,动作行云流水,就要搂着裴寂青重新躺下。
裴寂青翻了个身,把被子全卷到自己那边,后背对着沈晖星,像筑起一道沉默的墙。床垫因为另一侧的重量微微下陷,沈晖星的体温隔着半米距离传过来,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沈晖星支着胳膊看他,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盛着明晃晃的困惑,裴寂青从来不会背对着他睡,以前就算做完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也要在他怀里才睡得安稳。
现在却用后脑勺对着他,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裴寂青曾经也想过,如果当初没装得那么游刃有余,或许后来就不会把两个人都磨得鲜血淋漓。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用。
裴寂青把枕头拽过来压住半边脸,声音闷道:“别碰我,我想睡觉。”
沈晖星把裴寂青的反常归结于怕被自己传染,他小心翼翼地往裴寂青那边挪了一点,然后睡着了。
第二天裴寂青醒来的时候,金属的凉意却突然硌在无名指根部,一枚戒指静静套在那里,尺寸严丝合缝,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一部分。
他盯着戒指出神了两秒,问沈晖星这是什么?
沈晖星皱眉:“你貌似把我们结婚戒指弄丢了,这个先戴着吧。”
裴寂青只觉得戒指很眼熟,他听见自己声音发紧问:“这戒指叫什么?”
“星辉。”
裴寂青想起当初他以为沈晖星买给那个音乐生omega的戒指收据上就叫星辉。
裴寂青的指节抵在戒指边缘,刚要用力往下褪,沈晖星就扣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执拗:“本来就是给你的,为什么要取?”
裴寂青最终没再动作,只是沉默地抽回手。
裴寂青当天离开别墅的时候,碰到了尹宁正要送他小孩去上学,他家里的小孩最小的已经上小学了。
尹宁眉毛微妙地抬了抬,笑得意味深长,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哎呀,难怪我看网上说你们两假离的,真有你们的。”
裴寂青把带着戒指的手藏在身后,听见自己干巴巴的解释:“……真的离了,有点事要回来处理一下。”
尹宁捂着嘴促狭一笑,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该不会是交换信息素那点事吧,我理解理解,我会保密的,你们也怪不容易的。”
裴寂青心想全世界都不觉得他和沈晖星分开了。
接下来几天沈晖星都没有比较棘手的工作,严诊建议封闭治疗,这事只能商量不能硬来。正常人拿不下沈晖星,甚至几个alpha都不行。
沈晖星问为什么他要住院,严诊和他僵持不下,只能求助裴寂青。
这个时候只有裴寂青出马,他伸出手,抚摸着沈晖星的头发,用一种裴寂青应该会觉得很舒服,很有安全感的语气说:“老公,你忘了,你生病了。”
他声音放得很轻,语调温柔得不像话,仿佛在哄不肯吃药的小孩。
严诊心想这就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吗?真是意外的和谐。
沈晖星没什么情绪看着裴寂青,抱着裴寂青的腰,等了几秒后,才妥协般地叹了口气:“好吧,但是我只有几天时间,我就要出差。”
裴寂青朝着严诊使眼色,示意开始吧。
裴寂青会偶尔打开手环,然后听见沈晖星在那头用智能管家说:“把裴寂青的节目打开。”
“唔,不是做饭的吗?怎么变了。”
他的声音有些失真,却依然能听出语气里的困惑。
然后夜里他问裴寂青:“是投资不够吗?为什么把你的节目换了。”
裴寂青不理会他。
事实上当听到沈晖星说些胡言乱语的话时,是没有人跟他搭话的,正常情况下他还是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如果有人应和他,会让他更加陷入回忆里。
“我给了老徐挺多钱的。”
裴寂青抬眼看着他:“玛歌的老板?”
沈晖星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说:“对,如果他不履行我们的合约,我可以告他的。”
裴寂青一时竟然不该说些什么,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么多年过去,他竟从这种荒唐情境里得知沈晖星曾暗中支持过他的节目。
治疗方法是中西结合,沈晖星额头上贴着几片电极片,细小的蓝光在皮肤上一明一灭。裴寂青伸手戳了戳那片冰凉的东西。好奇地问:“疼吗?”
沈晖星瞥了他一眼说:“不疼,就是有点麻。”
两个小时的疗程长得令人发困。
裴寂青一开始还在一边处理工作,又站着叉着腰看了一会病房外的风景。
最后不知怎么就和沈晖星聊起来,他们总归共同生活过那么多年,话题像散落的珠子,随手就能捡起一串。从窗外电线上蹦跳的麻雀为什么不会触电,聊到如果可以下次见到尹宁可以不要跟他聊太多。
后来裴寂青睡着了。
严诊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本该老实接受治疗的病人半趴在床边,电极片导线垂落下来,而本该看护的人却霸占了整张床。
沈晖星听见动静偏过头,食指还勾着裴寂青的手指,见有人来才慢条斯理地松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盯着对方的睡脸出神。
严诊:“…………”
几次治疗后,沈晖星的记忆错乱好了挺多的。
这样的温和是少见,沈晖星还伴随着信息素狂乱。
那个时候他像个神经病,被绑缚,因为第一天没能及时给他带口塞,他把自己咬了一嘴的血,混着暴走的雪松气息,只有裴寂青释放出的信息素才能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治疗结束的第一天,裴寂青就那样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沈晖星在药物作用下昏沉睡去。
不发一言,直到傍晚,沈晖星睁眼眼睛,脸在裴寂青指头旁轻轻蹭了蹭。
沈晖星:“……我好了,你能不能别躲着我。”
还有一个项目是信息素戒断,严诊让裴寂青不要再沈晖星任何信息素。裴寂青在这项治疗上没有签字资格,他们早就不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了。
梁仪来了,接过钢笔,笔尖悬在纸面上停顿两秒,最终还是利落地签下名字。
梁仪让裴寂青不要管:“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已经离婚了,寂青,这不是你的责任。”
信息素戒断的过程比想象中更惨烈。
沈晖星在接触陌生omega信息素的瞬间就剧烈呕吐,最后吐出的是血,监护仪上的心率线一度拉平,经过了一次抢救,严诊摇头说:“太倔了,身体在排斥所有非裴寂青之外的所有omega信息素。”
梁仪这次完全坚定不移:“他要是这样下去,只有死,养一阵又继续吧。”
s级alpha的恢复力惊人。
他转头对裴寂青说去忙自己的事,这里有他看着就行,声音平稳得不带任何商量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