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每个字都裹着血淋淋的自嘲,伤人, 从来都是自损八百的买卖。
沈晖星五官脸型都棱角分明到有些冷硬, 此刻更是多了抹骇人的戾气, 盯着人看时有种看不透的深邃, 他下颌绷紧:“你怎么知道的?”
裴寂青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是一瞬连恨意都烧尽了,只剩下疲惫的灰烬:“沈晖星,你能不能别来纠缠我了?我的生活原本已经恢复正常了。”
“正常?和我在一起的生活不正常?”
“和你结婚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没有正常过。和你结婚后, 我每天都在后悔。”
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像影子一样缠着他,挥之不去。
担心谎言会被戳穿。
裴寂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凝结着讥诮:“你知道没人受得了你这样的人的,从来只考虑自己, 根本不顾其他人——没有人受得了。”
“裴寂青,"沈晖星近乎危险,“闭嘴。”
可裴寂青偏不。
他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却压不住那股从骨髓里渗出的羞耻。
今晚的交缠像一场酷刑,他的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仅仅因为那可恨的标记,因为他是低级的omega,抗拒变成了欲迎还拒。
沈晖星的信息素勒得他喘不过气,却让他的身体本能地臣服,甚至——可耻地迎合。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这具在情//欲中溃不成军的躯体。
事后躺在凌乱的床单上,他只觉得自己脏,从里到外都透着令人作呕的廉价。
自尊心逼着裴寂青不得不举起最锋利的“剑刃”狠狠捅进对方心口。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刻薄:“沈晖星,我觉得你真的很贱,明明知道一切,还非要跟我上床。”
说完他又扯出一个惨烈的笑:“怎么?高匹配度的omega也没有我会伺候人吗?”
沈晖星的眼尾瞬间漫上一片猩红,像是濒临失控的野兽。
他扣住裴寂青的下巴,指节发白,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别再说了。”
“那个人也会躲在你桌子下面,偷偷给你口吗?他也会跟着你到处飞,当你的发泄对象吗?还是我——提高了你的下限?”
沈晖星的面容阴沉:“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扇在裴寂青早已溃烂的自尊上。
他在心底冷笑——好,是他下贱,是他自甘堕落。
“裴寂青,把刚才说的一切都收回去。”
“你以为自欺欺人,我还是会做那个事事服从你、包容你的傀儡吗?”
“傀儡?是我求着你做的吗?”
沈晖星觉得太荒谬了。
明明是裴寂青先闯进他的世界,一声声缠着他叫“老公”,跟在身后嘘寒问暖,是他亲手打碎了相敬如宾的安全距离,抱紧他,说没有沈晖星就要活不下去,说他是贫瘠生命里唯一的光。
情话裹着蜜糖,字字句句都是他自己先说出口的,如今却要颠倒黑白,说成是被迫而言。
多可笑啊。
沈晖星望着眼前这个满眼恨意的人,忽然觉得陌生。
当初那个说“我永远爱你”的裴寂青,和现在这个说恨他的裴寂青,究竟哪个才是幻觉?
甜言蜜语是他说的,海誓山盟是他许的,到头来却要指控这场沉沦——不是自愿的。
沈晖星猛地掀翻了眼前的一切,碎裂的声响如同他们现在支离破碎的所有。
他转身指向裴寂青,眼底燃烧着被背叛的痛楚与暴怒:“裴寂青,一开始错的人究竟是谁?是你!是你这个骗子!"
裴寂青怒目而视:“对,我是个骗子。当年你在战场的时候,我说着想你——可是巴不得你死在那里,然后我继承你的遗产。”
裴寂青的眼神冰冷而空洞,仿佛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如果你可以一辈子对我好也就罢了,我可以陪你演一辈子的戏,这不是你这样的大龄儿童想要的吗?所有人都服从。”
他声音陡然转冷:“可是你让我痛了,那你也别想好过。”
最后,裴寂青平静地吐出那句话,轻得像是叹息,却重若千钧:“所以沈晖星,与其互相折磨,离婚吧。”
“裴寂青,离婚,除非我死。”沈晖星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近乎偏执的疯狂,“你想互相折磨吗?那就一起吧。”
alpha的目光渐渐变得危险而锐利,像是毒蛇吐信:“你想跟谁在一起呢?魏迹——”
这个名字从他齿间碾过,带着刻骨的恨意:“啊,对,你很早就跟他在一起了,你们那时候爱得那么深,深到你身上还留着跟他同一款的纹身。”
沈晖星的视线落在裴寂青的腰腹上,仿佛能透过毯子看见那个令他发狂的印记。
重逢后的日子,沈晖星无数次想象用眼神一寸寸剜下那块皮肉,洗刷掉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
杀了魏迹——这个念头在他心底疯长,仿佛只要那个人消失,这世上就能少一件令他烦心的事。
“或者是那个林衾?他叫你哥哥的时候——你很心动吧?”
裴寂青这个人,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在他身上蜿蜒成河,成了他和别人的故事。
而沈晖星站在现在这头回望,五年婚姻,千万次肌肤相亲,他倾注的所有,最终都没能在裴寂青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他是裴寂青穿过指间的风。
沈晖星猛然起身,裴寂青伸手拽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我就想离婚而已。”
沈晖星回头看他:“绝不可能。“
字字如铁。
裴寂青颓然跌坐回去,像只折翼的鹤。
他赌输了。
原以为那些刻薄的话语会换来永不相见的决绝,此刻却只落得满身狼藉。
床单凌乱如战场,毯子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泛着粉的肌肤。从颈后到腰际的线条像名家笔下最流畅的工笔,每一处起伏都浸着情//事后的艳色。白瓷般的皮肤透出薄红,像是雪地里落满了梅花,比最旖旎的春景还要勾人几分。
裴寂青整个人从背后看,脖子到后背,到不盈一握的腰,饱满的臀,然后是侧着细长笔直的腿,拉出一条极为漂亮的曲线,整个身体都泛起红晕,白里透红。
的确是一副相当诱人的身体。
“你说得对,谁比你更勾人?”沈晖星恶意地指尖划过他绷紧的脊线,“床上放//浪,床下端方,明明生来就该被圈养的金丝雀,我不该娶你当我的沈太太的,就该找个地方,打个笼子,把你关进去,只能向我摇尾乞怜。”
裴寂青越听越冷。
“你尽管和人谋划,若下次你能踏出陵市半步,我沈晖星三个字,倒过来写。”
“岑岳安那个位置——你以为能坐多久?我碾死魏迹,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一个月后,青宇科技在丑闻中摇摇欲坠,新型药物暴雷。股市的折线图像被斩首的蛇,一节节瘫软下去,沈晖星带着裴寂青坐在车内,看着人群外围,看那些愤怒的人将玻璃门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我说过的。碾死他,跟碾死蚂蚁一样轻松。”
裴寂青望着身旁男人凌厉的侧脸,这个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魔,是他用五年光阴亲手喂养出来的。
第43章 让他痛,让他疯,却偏生拔不得
四年后。
光阴如刃, 削骨无声。
岁月在权谋的暗涌里碾过,沈晖星站在高处,权势在他掌中如藤蔓疯长, 如日中天四字落在他身上, 显得都有些轻飘。
岑岳安仍有些统帅之名, 其实内里实权早就被架空。
可沈晖星家那样架着岑岳安。
权势如刀,抵在咽喉, 不落, 也不撤。
军部里的人都说,沈晖星就那样冷眼旁观地当着他的摄政王, 权柄在握, 何必沾染血。
这天是沈昕泽儿子的生日, 三年前得的,比沈晖星的女儿小几个月,叫沈成玉。
名字里藏着玉, 命里不知压着多少金, 名字是梁仪取的。
沈晖星自己女儿的名字没让其他人给建议, 自己取的。
因为小名里带了个让沈晖星膈应的字, 南,南安。
这些年裴寂青越发不爱出门,沈昕泽便向沈晖星提了好几次。
宴会只请了几个近亲,还有牧辛白的家人。
沈昕泽本不想大办,可细数下来——沈家的人, 从来就不少。
血脉是藤,攀着权与势,蔓延出盘根错节的网。
特别是他大哥这些年,忽然又讲究起了门楣。
旧时的规矩, 新染的野心,他大哥这些年也用了几个沈家的人。
用的不是才,是姓,梁仪劝过,不过没什么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