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从那以后,乔潇潇每一次抱她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又是那么的用力。
糯糯知道自己不聪明,和姐姐没办法比,所以,乔潇潇考上高中的时候,即使心里万般舍不得,难受到每天晚上,糯糯的小脸都是哭花的,她也不告诉任何人。
糯糯也没有那么多心愿,哪怕是一辈子待在农村都行,她就想要姐姐好好的。
只因为,她拥有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星光如碎钻般缀满夜空,糯糯的小手紧紧攥着楚凤依的指尖,一路走一路比划。每当楚凤依露出困惑的神色,她就踮起脚尖,在手机屏幕上认真地写。夜风轻柔地拂过两人的发梢,将一大一小的身影融进这片温柔的星光里。
楚凤依擦着眼泪,刮了刮糯糯的鼻子:我知道了,你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她看着糯糯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她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上。
当所有人都在质疑姐姐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糯糯看她这样,用手比划了一下。
楚凤依知道她的意思,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缓缓地说:我是在8岁那年,没的腿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来了~
31
第31章
◎偷小孩了!◎
我在八岁那年,没的腿。
糯糯听到这话之后,身子颤了一下,她赶紧抱住了楚凤依的腰,对着她摇了摇头,不想让姐姐说了。
楚凤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缓缓地说:没事儿的,早就不疼了。
说着,楚凤依轻轻提起裤腿,露出一截做工精巧的假肢。那假肢在膝盖处衔接得天衣无缝,仿生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连细微的血管纹路都清晰可见。金属关节处闪着冷光,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机械声响。
糯糯睁大了眼睛,假肢与真肤相接的地方,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永远无法完全愈合的伤口。
楚凤依用指尖轻轻抚过假肢表面,金属与肌肤的温差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是第三代仿生肢了。她轻声说,比前两代都要灵活得多。说着,她活动了一下脚踝,假肢立即响应,做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屈伸动作。
说是以后还会更好,几乎跟真的一样呢。
楚凤依自嘲式的摇了摇头,可是怎么能一样呢?就是科技发展的再好,那也到底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冰冷没有温度的。
糯糯感觉到她的痛苦,抱着楚凤依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风吹过那张曾经布满泪痕的脸颊,楚凤依望着远处的天,喃喃低语: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呢。
她的童年记忆,与糯糯有相同也有不同之处。
糯糯失去语言能力后,大多数时间都蜷缩在家中的角落里,不敢出门,怕被人欺负了。
而楚凤依的童年则浸泡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满眼都是惨白的墙壁和无影灯刺目的光。她记得最初连打针都会哭闹着挣扎,可一次次手术下来,她渐渐变得麻木,当医生拿起器械时,她只会安静地躺好,像一具没有知觉的人偶。假肢磨合期的痛苦更是刻骨铭心,金属边缘磨破皮肉的刺痛让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到最后,幻肢的疼痛更是折磨的她无论吃多少药都缓解不了一点,咬碎了牙都难以忍受,她甚至想要从楼上跳下去,结束这一切。
可比起这些更折磨的人,更让她心碎的是父母投向姐姐时,那些刀子般锋利的责备目光。
明明姐姐什么都没有做。
可在忍受极度痛苦的楚凤依,在失去了腿,结束治疗后回到家,从此被困住,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从此时个个残疾人的二小姐,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她怨天尤人,她痛恨一切,她没有像是以前很多次一样,护在姐姐身前。
她顾不得了。
楚凤依之所以怀疑自己并非亲生,源于童年那些微妙的违和感。父母对她百般溺爱,纵容她所有的任性,可每当她转身离开,总能捕捉到身后骤然低沉的私语。妈妈许可晴偶尔偷偷抹泪,红着眼对爸爸说着什么,而爸爸楚云疾则永远紧锁眉头,双臂抱胸站在窗前,背影沉重得像压着整个天空的重量。
姐姐或许也知晓这个秘密?
十八岁的楚心柔与如今抱着画板作画的闲适模样判若两人。作为楚家长女,她的日程表永远排满各种继承人课程,清晨的金融分析,午后的商业谈判模拟,傍晚的社交礼仪训练。不夸张的说她当时连走路的姿势、吃饭的仪态,最基本的交朋友都要经过家族层层筛选。
她就像被关在金丝笼里的夜莺,振翅的幅度都要符合楚家继承人的标准。
八岁那年的记忆在楚凤依脑海中格外鲜明。她蜷缩在花园老槐树的阴影里,偷偷吃妈妈不让吃的糖,草莓的甜腻在舌尖化开。突然,楚云疾冷冽的声音刺破夏日的蝉鸣。
楚心柔,你现在是在跟我耍大小姐脾气?
糖块在楚凤依齿间碎裂,她屏住呼吸,从树后面探了个头偷偷去看。
楚心柔垂在身侧的双手攥得发白,校服裙摆被揪出深深的褶皱。
闹?&姐姐的声音带着从未听过的颤抖,爸爸,您非要这样逼我吗?一滴泪水砸在鹅卵石小径上,您明明知道我夹在中间有多痛苦
楚云疾的身影在烈日下投出锋利的阴影。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让楚凤依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每次爸爸做这个动作,就代表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不是你,就是凤依。他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楚心柔,我就你们两个孩子。
记忆的最后,是姐姐缓缓低头的剪影。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进花园深处的黑暗里。
年幼的楚凤依虽然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却本能地感受到姐姐身上弥漫的悲伤。
那天深夜,当画室的灯光还亮着时,她光着脚悄悄推开了门。
楚心柔正对着画布出神,调色盘上的颜料早已干涸。楚凤依像只小猫般蜷缩到她身边,把小脑袋轻轻靠在那单薄的肩膀上。她闻到姐姐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道,混合着未干的眼泪的咸涩。
昏黄的灯光下,画布上那只被雨水打湿的小鸟显得格外刺眼。它的羽毛凌乱地贴在身上,翅膀保持着欲飞的姿态,可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整个雨季的潮湿与绝望。
又偷吃糖了?
楚心柔的声音很轻,手指却温柔地穿过妹妹的发间,指腹在发丝间停顿,轻轻抹去那点黏着的糖渍。楚凤依缩了缩脖子,像只做错事的小猫般嗯了一声。
画室里只剩下画笔在调色盘上轻刮的声响。楚凤依安静地靠着姐姐,感受着那熟悉的体温。过了许久,她轻轻拽了拽姐姐的衣角:姐姐。
嗯。楚心柔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画布上,但握着画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着青白。
我爱你。
楚心柔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她缓缓放下画笔,然后转过身,将妹妹轻轻揽入怀中。她的拥抱克制而温柔,却让楚凤依感受到一种近乎颤抖的力道。
在姐姐微微泛红的眼眶里,楚凤依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楚心柔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我也爱你。那声音里带着她一贯的矜持,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
那是楚凤依生命中最痛的黑白胶片。
八岁生日那天,她拽着姐姐的衣角哭闹:别人都能去游乐场为什么就我不行?泪珠大颗大颗砸在地板上。当时楚家内部的竞争已经处于白热化阶段,楚心柔焦头烂额,却在看见妹妹哭红的鼻尖时松了口。那个点头的弧度很轻,却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
如果有时光穿梭机,楚凤依真的想立刻回去,扇那时候任性的自己狠狠几大巴掌,告诉自己立即闭嘴。
可是,什么都没有。
这段欢乐时光在楚凤依记忆中永远定格成最鲜艳的彩色画面。
她永远记得那天的阳光有多么的灿烂。
游乐场的彩旗在微风中轻轻飘荡,旋转木马的金色装饰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她像只欢快的小麻雀,拉着姐姐的手在每个游乐设施前雀跃不已。
楚心柔出奇地纵容她。在棉花糖摊位前,她故意把蓬松的粉色糖丝蹭到姐姐的脸颊上。楚心柔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摇头轻笑,阳光透过糖丝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乖。
姐姐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指尖轻轻点在她的鼻尖上,楚凤依笑的嘎嘎的,像是个小鸭子。
她们几乎玩遍了整个乐园。楚心柔陪她坐了三次旋转木马,在碰碰车里被她撞得东倒西歪时笑出了眼泪,甚至在过山车俯冲时,一向优雅得体的姐姐也和她一起放声尖叫。楚凤依记得姐姐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