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果她没有发生意外离世，事情的结果将大大不同。
“所以你要怎么改革安络宁呢？”顾琳琅转头看向祁宛央。
祁宛央走到全息投影跟前，指尖在全息投影区划出一道莹蓝色轨迹，原本浮动的分子结构模型应声碎裂，化作无数光粒重组成一份详细的改革方案。
“我的做法主要是，一、公开承认初代性别中立模型的系统性偏差，将性别剂量差异定性为‘特定历史阶段的局限性’，而非企业主观恶意。”
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声明，指尖一划，全息影像中弹出法律条文，“二、援引《药品管理法》第82条，在监管部门介入前主动召回旧版，最后推出‘安络宁2’，在用药指南中标明优化女性用药剂量。”
“那安络宁2需要多久的研发时间？”顾琳琅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祁宛央操作了下全息投影，全息影像立刻显示出一间现代化的实验室，以及一份最新的临床试验设计报告。
“这是祁安14楼的ai制药研发基地，刚刚研发骨干吕俊川跟我汇报了最新临床试验设计，给出的完成时间是三个月。”她的指尖在全息影像上轻轻一点，实验室的画面放大，显示出忙碌的科研人员和闪烁的仪器。
“只要三个月安络宁2就可以研发成功了？”顾琳琅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妈妈留下的研究资料非常完整，我们现在做的，就是用璇玑系统对妈妈当年的研究进行整合、验证和优化，事半功倍。”祁宛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暗芒。
顾琳琅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她的目光锁在全息影像上，蓝光在瞳孔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这么看，你也没有否定那些研发旧版安络宁元老的意思，研发新版的难度也不大，为什么13楼研发部的核心成员，一个接一个递交辞职申请呢？”
祁宛央眼底的暗芒更甚，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全息影像如被搅动的水面般泛起涟漪，辞职信扫描件接连浮出，每一封都附着对应人物的照片。
照片上的面孔或严肃或含笑，下方的时间轴却像毒蛇般蜿蜒，入职年份、升职节点、项目成就……最终所有线条扭曲成箭矢，齐刷刷刺向中央的3d人像。
顾琳琅蓦地眯起眼。全息影像中央，祁岳峰的面孔被数据流切割成碎片，又迅速重组，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显得格外刺目。
“这些人都是舅舅提拔的。”祁宛央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画面骤转，几张偷拍角度的聚会照片跳了出来：九只高脚杯碰在一起，红酒在灯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照片中的人脸上都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笑意，仿佛在庆祝什么秘密的达成。
祁宛央的表情凝重，眸色深沉如夜，指尖在全息影像边缘轻轻敲击，没有再说话了。
顾琳琅已经明白了过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穿透全息影像，虚点在祁岳峰的鼻梁上：“看来还真是祁岳峰在幕后指使。他们不会是想靠辞职逼宫，给你下马威吧？你这舅舅倒是把‘断尾求生’玩得挺溜。”
“更准确地说，他是想借题发挥，煽动人心。”继而拉她下台。祁宛央叹了口气关掉投影，书房瞬间陷入昏暗。
但很快，智能窗帘感应到光线的变化，自动拉开，明媚的阳光铺洒了进来，照亮了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放心，祁安内部的事，我会妥善解决。”
“那我就静候祁总大展身手咯。”顾琳琅歪头轻笑，旋即也正色道，“等会儿我会回家，给我爸喂颗定心丸。”
祁宛央侧过身，目光与顾琳琅交汇，唇角微微扬起。她伸出手，指尖修长而漂亮：“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顾琳琅也煞有其事地伸出手，笑意盈盈地重复，尾音未落，两人忽然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就这样，转眼到了下周一。
窗外春雷滚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浇透似的。
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时不时炸开的闷雷震得人心头发颤。
顾琳琅周末被家人硬留在老宅住了两天，她那几个听说她去了祁安实习的小姐妹更是轮番轰炸，变着法子打听她和祁宛央的八卦。
她被缠得脱不开身，愣是没能回祁宛央那边。
祁宛央周末似乎也很忙，连条消息都没发来。
好不容易熬到周一上班，结果祁宛央一早就扎进了会议室，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顾琳琅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时不时瞟一眼总裁办公室紧闭的磨砂玻璃门，隐约能看见外面晃动的人影，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由于祁宛央还没给她安排具体岗位，她这一早上都闲得发慌，连办公桌上的绿植都快被她盯出洞来了。
“戴娜，祁总今天怎么开这么久会啊？”顾琳琅凑到总裁助理桌前打听道。
戴娜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推了下眼镜：“顾小姐，祁总今天可能要开一上午的会。毕竟事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露出职业化的微笑，“顾小姐，您别担心，祁总会处理好的。”
顾琳琅微微挑眉，她大概猜到祁宛央在开什么会了。
倒是这个戴娜挺有意思，嘴巴严实得很，对祁宛央倒也忠心耿耿。
终于等到祁宛央开完周例会，顾琳琅正想上前，却见祁宛央站在会议室门口，目光如霜般扫过鱼贯而出的各部门主管，最后落在研发部的十几名员工身上。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研发部的同事，请留一下。”
走廊拐角处，顾琳琅背靠着冰冷的墙面，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金属外壳的凉意渗入指尖，却浇不灭她心头的焦躁与难言的亢奋。
祁宛央这是要正式处理研发部接连不断的辞职潮了。
估计是刚刚周例会上董事给她的压力，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办法解决。
顾琳琅本打算在会议室门口等祁宛央开完会，结果被人叫住了。
来人自称是祁岳峰的秘书，姓王，端着副公式化的笑脸，说祁副总有请。
顾琳琅秀眉微蹙，虽然满心不情愿，但碍于情面，还是跟着这位王秘书往祁岳峰的办公室走去。
祁岳峰的办公室与祁宛央的简洁大气截然不同。
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摆着一尊通体灿金的貔貅，兽眼泛着冷光，感觉在无声地审视着来人。
墙上挂着几幅名贵字画，墨迹淋漓间透着一股老派的威严。
窗外春雨依旧淅淅沥沥，雨滴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琳琅坐在红木椅上，心里跟猫抓似的，隔几秒就要往门口张望一眼。
“琳琅啊，尝尝这茶，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今年头茬。你就这么突然来我们祁安实习了，顾总还真是舍得。”祁岳峰笑眯眯地递过一杯茶，茶汤色泽橙黄，香气扑鼻。
顾琳琅接过茶盏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莫名觉得心里发凉。
祁宛央留下所有研发部成员，大概率就是正面和他们迎战，也不知道她胜算几分，反观祁岳峰此时此刻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这坏舅舅还真是坐得住。
顾琳琅抿了一口茶，故作轻松地笑道：“祁叔叔的茶果然是好茶。我呢，任性惯了，我爸也管不了我。”
见顾琳琅抿了一口茶后又看向门口，一副坐不住的样子，祁岳峰哈哈一笑，眼神却意味深长：“年轻人就是心急。宛央那边的事，你不用担心，她自有分寸。”
顾琳琅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一笑：“祁叔叔说笑了，祁总年轻有为，领导有方，怎么会需要我担心呢？”
祁岳峰转动着拇指上的高定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状似无意道：“宛央那孩子很像我姐，总爱折腾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顾琳琅骤然绷紧的肩线，“琳琅觉得，祁安是更需要守成的将，还是冒进的兵？”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闷雷，暴雨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但顾琳琅的回答却依旧响亮：“自然是能打胜仗的帅。”
祁岳峰抚掌哈哈一笑：“琳琅果然聪明。”他突然倾身，骤然逼近的那双鹰目泛起锐利的冷芒，“听说你最近住在宛央那里？年轻人多亲近是好事，但有些浑水……”
这时王秘书突然推门而入，神色有些慌张，看到顾琳琅，他才收敛了下。“祁副总……”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吓到我们顾大小姐你当得起？”祁岳峰故意说笑着，顾琳琅有些嗤之以鼻，“我倒是好奇有什么事能吓到本小姐。”
祁岳峰大手一挥，故作大方道：“说吧，顾大小姐都发话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秘书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琳琅，再看祁岳峰，他才有些犹豫地开口：“祁总开完会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