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又等了二十天,等系统报告说今天夜空清朗视野正好,李盛就拉着刘彻去看星星了,北辰星高悬天上,熠熠生辉,大金雕用翅膀尖尖指给刘彻看。
“阿曜,那颗最亮的就是天极星吗?”
被呼了一翅膀。
于是郁闷的刘彻半夜摇人,把负责天象的太史令叫来了。
得知此星被称为北辰而非天极星,刘彻还挣扎了一下:“会不会是这颗星星今日格外亮一些呢?”
太史令:“平日不好观察到,但若是出现,便一向如此明亮。”
刘彻沉默了。
李盛也有些沉默——谬忌骗人之前都不先看一下天象的吗?这么不走心?还是说他没有系统,找不到最佳观测时机,所以在他看来,确实是天极星比较亮
但就算是这颗星星的确很亮,太一神最尊这件事,也是他凭空捏造毫无根据啊!
而最尴尬的是,这么不走心的骗子,刘彻还信了。
太史令在旁边觉得气氛不对,有些瑟瑟发抖,被李盛叼了一块玉佩送给他当加班费,把人送走了。
第二天一早,正在兴致勃勃规划太一祠的谬忌也一脸懵地被赶出宫了,刘彻终究不想太丢脸,也没有太过为难他——若是问罪,还要说理由,难道要说自己被骗了吗?太一祠连位置都选好了。
大金雕站在宫门的旗杆上,看着被赶出宫狼狈离开的谬忌,呼出一口气来——被连续打击三次,现阶段的刘彻应该会emo几天,暂时没心思搞什么鬼神灵异的事儿了。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刘彻不死心,早晚还会有这种人出现的,迎合天子喜好以谋求显贵,对于这些方士来说,是一条通天大道啊。
李盛已经意识到了刘彻的难搞:别的铲屎官搞迷信,都是只迷信一种学派,刘彻是全都信啊!
但是李盛会坚持下去的!
祝祷、祭祀、巫师这种就算了,历史悠长深入人心,从夏商时代到先秦时代,都有系统的传承了,这种意识和观念几乎已经成了全民常识,一时间难以扭转,只能说随机应变。
但是修仙炼丹建祠出海,这些事儿,大金雕绝对是严防死守,谁要是敢糊弄着刘彻修仙,来一个打一个,露头就秒!
第237章
被打击后,刘彻求仙问神的心淡了些,为了散心,带着大金雕出门打猎了。
大金雕出门,鹰扬卫自然也要派人跟着,不出长安城的话,一般就是出动一只小队,大概五十人,小队长会跟着去,但张次公不一定,他毕竟也是有官职的人了,刘彻时常派他去带兵演练或是办事出差。
自从有了专属亲卫,李盛出门的装备都比以前更齐全了。
梳理羽毛的一套细布毛刷,防着金雕受伤的全套药丸药粉,扎伤口的白布,甚至连伤了翅膀可能会用到的固定骨头的木板木条都有,除了这些,还有肉干肉条、专用水壶、软毯等等,每个鹰扬卫手里还有一个专门制作的骨哨,这是防止跟金雕走散,用来发出声响吸引注意的。
说起来,鹰扬卫的选拔完全就是按照刘彻亲军的标准来的,要出身清白,往上三代可查的汉家儿郎,以六郡良家子最佳。
什么叫六郡良家子呢?
六郡,指的是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六处,这六处地方都迫近匈奴边戎,常有匈奴寇边掳掠,当地百姓为了保卫家乡,常年备战练武,当地的年轻子弟也是自小便修习武备、武德充沛,骑马射箭都是童子功。
再加上当地百姓多多少少都与匈奴有仇恨,不是被伤过家人,就是被抢过财产夺过粮食,这六郡出身的子弟对匈奴可以说是恨意深重,相应地,对当今这位意欲攻打匈奴的天子也就更加支持,在政治站位上很可靠,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被匈奴拉拢或是战时投敌的可能性。
西汉时,皇帝亲军也多从这六处选拔——“汉兴,六郡良家子选给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
至于“良家子”,指的是世代忠良,自己及家族均无历史问题的人,最起码,不能在七科谪内,至于家中是务农还是地主豪强,这倒是没关系。
汉制有七科谪:罪吏、亡命逃犯、赘婿、贾人、自己没有户籍的人、父母没有户籍的人、祖父母没有户籍的人。
这些人是不允许从军的,更别说选为宫廷禁军了。
李盛得知此事的时候,不由得感叹,老祖宗们原来从汉代就开始搞政审了啊,而且如果是选天子的贴身禁军,不光要看直系亲属三代,家族内的情况都要查清的,更严格。
这会儿都已经冬天了,刘彻披上了狐狸皮披风,瞥见旁边张次公手上的臂缚,墨狐皮的,一看就是上次阿曜亲自去猎的那一批。
那一批的狐狸皮中只有一只墨狐,两只白狐,剩下的那些花色都不纯了,阿曜特别操心地指挥着把墨狐给了张次公,做了一对臂缚,剩下的部分则是给张次公的制服上添了个大毛领,张次公这会儿就穿着那件衣服,顺滑光亮的墨狐毛毛领衬得人都更贵气三分。
阿曜对自己认可亲近的人是真好,刘彻感叹一声,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他的手套和靴子也是阿曜带回来的羊皮做的呢。
敞开了在上林苑中玩乐一日,刘彻心情好了点,走的时候看到那边的一片被划出来的地方,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处是做什么的?”
后边的韩嫣上来小声道:“陛下,您之前说要给宛若神君造一座柏梁台,就是这儿。”
刘彻脸僵了一下,然后就明确地感受到阿曜很不高兴地在他肩膀上抓了下,还用翅膀尖尖戳他的头。
刘彻无奈地把大金雕抱下来安抚地顺顺羽毛:“此事不必再提。”
很快,刘彻也没心思想这些事儿了,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鹰扬卫快马来报,金雕飞往顿丘县,在瓠子堤大坝上盘旋,长鸣不止。
刘彻很快召集大臣们商议,派人前往查看勘探,最后得出结论:今年,也就是元光三年冬日雨雪多,开春后,黄河上游气温升高、冰雪融化后,黄河可能有决口的危险。
既然金雕在顿丘县上空盘旋,那么,说不定黄河会在顿丘县决口泛滥。
果不其然,就在这一年的春天,水势浩大的黄河在上游便开始奔涌狂流,但上游多为高山峡谷,河流活动受限,河道还算稳定,但到了下游平原地带,黄河开始奔涌出河道,肆虐成灾,在顿丘决口,下游河道完全失序。
而到了夏天,河水暴涨,本来该从顿丘县西北面流向北上赵地的黄河,直接拐了个九十度的弯,冲破了濮阳河段的瓠子堤咆哮汹涌着向东南方向肆虐,奔涌数百里,淹没了梁楚之地。
要知道,在金雕预警后,刘彻已经派人查看河岸堤坝,并加固加高了瓠子堤,但还是没能拦住。
黄河改道导致的洪水祸害了十六郡,要知道,汉朝也不过才有七十郡,将近四分之一的地方受灾。
天下震动。
刘彻迅速作出决定,发动了十万役夫前往救灾,又派了汲黯和郑当时两人前往修复大坝,堵住缺口。
这两人都是耿介强硬的直臣,且都在郡县中担任过地方长官,有基层经验,到了地方后迅速开始行动。
但久在治河治得正忙的时候,刘彻却在考虑要不要停止治河。
这是田蚡的建言,还有几个大臣也这样建议,他们说治河已有数月,但仍毫无成效,可见黄河改道乃是天意,以人力强行扭转,是逆天而行,事不可成。
还带了两个民间很有名的占卜、望气、观星者来附和劝说。
刘彻这人,一碰上这些人就好像被加了个智商debuff,再加上田蚡他们劝解,他居然真的犹豫了!
气得李盛连夜从顿丘飞回来,飞得羽毛蓬乱灰沙遍身,进了未央宫连口水都没喝上,上去就给了田蚡一爪子,把人的头发都抓散了,然后殿内的几个人挨个一人一爪子。
他进来之前,那个占卜者正口口声声说“黄河改道乃是天意,不如放任自流,形成新的河道”,这人被打得最惨,衣服都被金雕撕了,还被追着啄了两下,吓得嗷嗷叫。
无差别全扫射地打完一圈人后,他转过头来盯住刘彻,也没放过他,上去扇了刘彻一翅膀:你疯了啊?!
历史上刘彻的确是放弃了治河,期望黄河能形成新的河道,但是实际上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从元光三年到元封二年的这二十多年中,黄河的河道一直都没有固定下来,没有了瓠子堤坝的保护,黄河泛滥导致了很大一片黄泛区,这一片土地频繁被淹,土地盐碱化严重,粮食连年歉收。
——“自河决瓠后二十余年,岁因以数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
而也是在这二十年间,刘彻连年征战,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没有再修瓠子堤坝,直到元封二年,才重新开始治河。
这二十年里,黄泛区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年年被淹,年年歉收,每逢春夏河道涨潮,便心惊胆战不能安寝,多下一场雨,他们的房子就有被冲垮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