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图南溜达在熟悉的街道上,距离上次回家已经过去两个月。
  繁茂的树木像花环一样环绕着一栋独立式住宅,风吹落椴树的圆叶子,她走到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来,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门廊下停着一辆红色女式山地自行车,粉红色秋千和旁边的向日葵花丛在阳光下割裂得如同电影画面一般。
  老约瑟夫.海因里希戴着深蓝色宽檐呢帽,脸上架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穿着深蓝色的工装背带裤,正驾驶着割草机给草坪除草,小臂上的金色汗毛闪闪发亮。
  外公!
  海因里希闻声抬起头,严肃的蓝眼睛里隐约可见笑意,是谁回来了?
  图南走过去,是我。
  海因里希赶紧关掉割草机,以防走路总是跌跌撞撞的小图南尔被飞溅的草屑割伤,每个不满五岁的小女孩都要远离割草机。
  一阵脚步声传来,戴着白色头巾的佩玛.海因里希抱着一只打呼噜的灰虎斑猫出现在门廊下。
  后院小花园有一个大大的猫房子,里面养着虎斑猫一家,还有一个马厩,养着可卡犬,樱桃树的树干上安放着鸽子笼,佩玛刚才在给小动物们喂食。
  图南脚步一转朝外婆走去,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她被海因里希禁止外出,最喜欢做的事是,就是和猫在一起。
  养的第一只猫就是这只灰色虎斑猫卷卷,每天从幼儿园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二楼的窗户前给猫梳毛,现在卷卷已经步入老年期,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睡觉打呼噜。
  外婆。图南摸了摸卷卷的脑袋,然后给了佩玛一个热情的拥抱。
  佩玛笑得合不拢嘴,嘴上却说着,别太腻歪了,我的小宝贝。
  老海因里希撇了一下嘴,好像吃了什么酸的东西。
  下午茶时间简直是场热闹的聚会,周围的邻居们开始陆陆续续提着啤酒或者端着火腿登门拜访。
  德国女人的体格也很强壮,能干而且独立,搬运烧烤架和炉子之类的工作根本不用男人插手,图南在厨房闲逛,这里摸颗蓝莓,那里弄点沙拉和山羊奶酪。
  杰拉德的胶卷不能拿到店里去,她得想办法自己处理,但是重金属的化学制剂有毒,家里没有给给她冲洗胶卷的地方。
  入夜,蟋蟀虫在草丛中鸣叫。
  图南躺在大床上,思考今天为什么这么多人加好友,最足球的两个副主编却像鹌鹑一样,不管她怎么发消息询问都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实在无聊,想着玩会电脑,于是从床上坐起来。
  没想到珍妮弗在这时打电话过来,最近杂志专栏缺一篇关于德国队的战术报道,主编想让你来试一试,报酬很丰厚。
  我考虑考虑。图南很淡定,淡定到珍妮弗周围一圈偷听的组长们有些噎住。
  原本很多人心底都看不惯只凭美貌就能作为随队记者空降拜仁慕尼黑,这里是体育界又不是演艺圈,任何行业都是靠实力说话的。
  没想到图南尔.斯兰蒂娜居然会是阿德里安.路易斯那种能惹得国家队主教练下场的好专栏不是能够轻易写出来的,需要日积月累的知识储备和超越常人的战略眼光,很多记者都曾经写过灵光一闪轰动足坛的报道。
  天知道她还能不能再写出那种级别的战术分析?在足记这个行业,最难吃的就是战术饭。
  窗户上传来扣扣扣的轻响,紧接着床头柜嗡嗡振动起来。
  图南刚将电脑放在膝盖上,又再次拿起手机,今天晚上是她从业以来最忙碌的一个晚上。
  〈宝贝,把窗户打开。〉来自小熊。
  白羊座爱冒险、爱挑战、耐不住性子的典型特在诺伊尔的身上表现得非常明显。
  诺伊尔不只是球场上的冒险家,作为守门员,有一颗前锋梦,生活中也是一个冒险家,在她没法从家里出去玩的那几个月,诺伊尔就每天晚上练习爬她的窗户。
  〈如果海因里希外公知道你又半夜爬我的窗户,一定会狠狠教训你一顿。〉
  话虽如此,图南还是放下手机,从床上爬起来,把脚伸进小老虎绒拖鞋,走到窗边。
  窗户吱呀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
  图南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尖,一件遮住屁股的灰白格子毛衣根本不能保暖,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长话短说,宝贝,先穿上衣服离开这儿,去车里。诺伊尔这时候有点孩子气,两条手臂撑在窗台上,迷人的蓝眼有点男孩子气的嘚瑟。
  如果忽略掉梯子上高大威猛的身材,只看这金色卷发脑袋,就像一只挂在窗台上的可爱金毛小熊。
  胖乎乎的灰色虎斑猫提格就在梯子后面跑来跑去,发出响亮的喵喵声。
  第37章 德式凝视
  我不想爬窗户。图南伸出两只手呼噜着诺伊尔的金色头毛。
  长着一张圆润娃娃脸的小熊,脸部线条相较于面部轮廓硬朗的德国男人来说,棱角感没有那么强。
  额头宽阔饱满,腮帮还带着点憨憨的婴儿肥,湛蓝眼睛深邃迷人,鼻梁高挺,鼻骨部分到面部转折有较宽的渐变,嘴唇不薄不厚,有肉嘟嘟的感觉。
  总体来说,减少了硬朗,增添了几分阳光开朗。
  小时候,当他不调皮捣蛋,收起好斗又嘚瑟的下巴,装得老老实实的时候,这张萌翻众人的娃娃脸最有欺骗性。
  诺伊尔将脑袋探进窗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等在窗帘后给他一下,他撑起手臂,谈判失败后他就会用相当强壮的肌肉力量征服小青梅。
  讨厌唔红唇被堵住,害怕掉下去图南只能搂住竹马的脖颈,两条腿紧紧缠着他的腰。
  诺伊尔把黑色运动外套解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将小青梅整个裹到里面,干脆利落地拉上拉链,就这么抱着她从梯子上爬下去。
  起先不太有把握,因为成年之后很少做这样的事,但片刻之后感觉就回来了,动作矫健又潇洒,一点都不掉以轻心,像一只树袋熊。
  诺伊尔跳下楼梯时手臂搂得很稳,他开始在院子里熟练地拐来拐去,躲避黑暗中的障碍物,眼看大门就在眼前胜利在望。
  臭小子,看看你干的好事,又要带图南尔去哪?
  再见,我们现在就走。诺伊尔怀里搂着图南,迈着足球运动员稳健又迅捷的步伐。
  海因里希在门廊下愤怒地挥舞着手臂,控诉着诺伊尔带虎斑猫提格进来做掩护的恶行。
  十几年前,他第一次带着图南尔出门,结果一个调皮捣蛋鬼趴到助力车的把手上,出其不意突然哇得一声,然后不停亲着粉嘟嘟的小脸蛋,并且还笨拙地把外孙女可爱的小脑袋瓜抱在胸前,试图偷走那是诺伊尔第一次顶风作案。
  我要和曼努出去一会儿,外公。图南缩在竹马怀里,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出来,老虎拖鞋随着诺伊尔风驰电掣的逃跑速度变得晃晃悠悠的。
  他必须要停止这种强盗行为。海因里希不满道,身体却没有动,把我唯一的外孙女还回来。
  别小题大做。佩玛说。
  我在小题大做?海因里希压低了嗓门,你要知道图南尔才刚满二十一岁。
  佩玛:
  盖尔森基兴有一段时间空气里灰蒙蒙的,约瑟夫为此坚决不让外孙女出门和别的小孩一起玩,他也明白自己对小图南尔的保护有些过度了,按照德国人的个性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
  佩玛念叨了一句,行了,你干嘛不把梯子砍成木头扔进壁炉里烧掉呢?海因里希就停止了唠叨,嘟嘟囔囔地回房间了。
  十几年的拉锯战,这场偷与守护的战争还在延续,但已经变成了一种口头仪式上的对抗。
  一辆房车开着车灯在公路上极速行驶轻量化的车身,小巧易驾驶,月光灰蒙蒙地照着前挡风玻璃。
  图南坐在副驾驶上,与其说坐,还不如说是躺,虎斑猫提格窝在膝盖上悠闲地打呼噜。
  我们这是要去哪?
  勒沃库森。
  勒沃库森距离盖尔森基兴大概有60公里左右,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虽然是座工业城市,但这里的贝尔吉施地区却能欣赏到莱茵河畔最美丽的自然风光。
  我困了。
  先别睡,宝贝,今晚太冷,没有运动量会冻僵的。很少有男孩能把德语说得这么哼哼唧唧的可爱。
  图南:
  诺伊尔开着车的时候格外认真,一张驾驶证,对德国男人来说非常重要。
  德国驾照是世界上最贵最难考的驾照,道路繁复,规则复杂,每年都有接近四成的人会被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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