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
“首演那天晚上,那个在楼道里抽烟的人,是不是你?”
“……”
“既然来看了首演,为什么不来见我?”
“……”
“还有一个月前我接到一个很好的电影剧本,这事是你促成的吧?”她低下头,目光咄咄逼人,“言真,你把我给你的钱又全投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言真咬牙切齿地瞪她,竟然颤抖了一下,恨声说,“柏溪雪,我喜欢你,可以了吧?”
“剩下的不许再问了!”
柏溪雪的手指湿润了,她低头看,发现是言真的眼泪流了下来。对方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扭过头。
……然后吧嗒吧嗒的眼泪落到了柏溪雪另一边撑着的手背上。
色厉内荏啊。可爱坏了。
柏溪雪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个样子的言真了。
她其实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其实很过分。所以刚才言真那个吻有多强硬,现在就有多委屈。
她还是那样习惯隐忍眼泪,哪怕哭了,也不会出声,只有眼泪默默地流,将每一根眼睫毛打湿。
柏溪雪听见她连呼吸都在发颤:“我只是很想你。柏溪雪,我没有想和你没有瓜葛,你不可以这样说我。”
“头半年我们就因为案件的事情不能联系。后来,你终于没事了,就开始忙公司的事情,我想去找你,又怕被人偷拍,影响你的事业。”
言真用力咬了一下唇,竭力保持声音冷静:“那天首演,你身边一直有人,我也找不到机会见你,我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散场,你又和人家拍照去了。”
“你还要跟别人纠缠不清,应流苏就算了,卢镝菲她是好人吗,你都喝酒了,不许跟她走——等下!应流苏也不行!”
她委屈地说,理智知道毫无道理,但心中依旧伤心。刚开始和柏溪雪分开的时候,她还试图保持冷静,试图给两个人时间整理思绪,却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样多。
而她竟会如此想念。
以至于一想到柏溪雪名字,心头就要恨得滴出血来。
——她也是人啊,又不能永远当理性机器,不开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言真红着眼眶瞪她。
柏溪雪却忍不住笑了。
这让言真很没面子。她一下子没了声音,良久,才恶狠狠地问:“……笑什么。”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柏溪雪轻轻说,语含震撼,“我只是和那两个女孩子签名拍照而已……言记者,你竟然会乱吃飞醋……嗷!痛、痛痛!别、别咬了——痛!”
言真又给她来了一口,柏溪雪再次嗷嗷直叫,大声呼痛,才让言真松了口。
但她却依旧冷着脸,抿着唇看她。
言真微微恼怒的时候总这般表情,柏溪雪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当年平安夜,她死皮赖脸,闹得言真没有办法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生气、又有点无可奈何地看她。
柏溪雪心中一动。
如今又是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两个人都发丝蓬乱,车停在酒店花园的角落。
梨花与海棠垂下枝条,覆过车窗,落下一片片花瓣,如同一场春雪。
一个忽如其来的吻。一场忽如其来的春天。
柏溪雪的心里忽然变得很软,她温柔地看着言真,低下头,啄了一下她的唇:“言真,能不能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对面试图装傻:“……什么话。”
月光中她却看到言真的脸红了起来:“就是刚才的话。”
“不要。”
“求求你了,”她柔声说,长发垂下去,开始吻啄言真的耳际,“说嘛。”
舌尖舔舐过那枚小小耳垂,言真耳根很软,她故意亲出轻轻的水声,果然感受到身下的人呼吸急促了起来。
“柏溪雪,你……别、别亲那里……脖子也不行!”她克制住喘息,眼睫毛却在颤,“我说,我说。”
她小小地深呼了一口气,正了神色,抬起眼睛,目光深深,仿佛要望进柏溪雪的灵魂里去。
“柏溪雪?”
“嗯?”
柏溪雪看向她。
“我爱你。”
这是万籁俱寂的一秒。柏溪雪低头,柔声说:“我也是。”
“这个不行,”坠入爱河的言记者其实很执拗,“你也要完整的说一遍。”
柏溪雪露出微笑:“好。”
她郑重地喊她名字:“言真,我爱你。”
整个宇宙似乎都陷入寂静。柏溪雪再一次吻下去。她的舌尖温柔缠绵,一路向下,辗转流连,言真低低呜了一声,包容某人的作乱,悄无声息攥紧了她的衣角。
原来那么多荒唐的岁月都过去了。
——不要再浪费相爱的时间。
言真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胸腔心脏跳动,声音扑打耳膜,
过了不知道多久,柏溪雪终于从言真胸前抬起头来:“言真?”
“嗯?”
“我饿了,请我去吃宵夜。我要吃烧烤。”
“宵夜可以,但是吃什么听我的。”
“为什么。”
“凭我现在是你的金主。”
“……好记仇。”
“我就记仇,”言真趁机拍了柏溪雪屁股一下,假装凶神恶煞,“起开,我要去开车了。”
副驾驶座非常狭窄,两人起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磕磕碰碰,言真回到驾驶座,重新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所以金主想吃什么?”
“云吞面。”
她脸颊绯红,整个春夜的花都开了。车灯亮起,夜色渺茫,她们一路远去,驱车往地老天荒。
第70章 浴室 听不到触摸不到请给我吻得到。……
六月之后, 柏溪雪和言真开始同居。
说是同居,其实只是几次留宿后,彼此的住处都不约而同地添上了对方惯用的东西。
两个人也不能每天都待一起, 工作漸漸回到正轨, 柏溪雪又变成空中飞人, 而如今言真比她更忙, 每天跑在各个采访现场, 一个月总有半个月不见她。
从前柏溪雪脾气壞, 一纸契约就把人家拘在家里当金絲雀,然而现在她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小柏总每天从文件堆里头昏脑涨地回家,还得独守空闺, 眼巴巴当望妻石。
真可恨。她幽怨地想, 更可恨的是, 言真现在已经开始带自己的实習生,有时候柏溪雪出差回来, 好不容易看见她在家,却又伏案书房。
柏溪雪闻到洗发水清淡的香气, 言真刚洗了头发,湿漉漉地吹到半干, 披在身后,仍有几滴水珠滴下,顺着精巧的锁骨, 一路淌到絲质睡裙下看不见的地方。
桌面台灯正亮着, 晕出小小绒绒的一团光, 叫人想起上一夜她将对方放在书桌上拥吻的温热模样。柏溪雪扶着门框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輕輕地走过去,俯下身想讨她一个吻, 言真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伸手就定住了她。
“等下。”
她说,眼睛就没从电脑移开过:“我先审完实習生的稿。”
那实习生柏溪雪有印象,似乎是上个月新来的小女孩,跟着言真跑采访,吃住都在一块。一来二去,就对言真很是仰慕。
上一次言真去机场,柏溪雪送她,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看,一回头就看见那小姑娘一溜烟跑过来,扑过去搂言真,嗓音甜甜的:“言老師!”
言老師!柏溪雪在心里把这三个字颠过来倒倒过去地念,恨不得把字磨碎——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她当年怎么不会这一招呢?
她心里憋了一股气,瞟了一眼屏幕:“稿子是写什么的?”
“枪击案,”言真低声说,眼睛仍在看屏幕,纤长的手指輕敲桌面,报了一个陌生的地名,“我国最北的地方。”
文档里花花绿绿的,是言真开了批注模式。柏溪雪细看,发现主要修改集中在某几段删减,其余部分只标注了语病和不合适的措辞。
柏溪雪也看过很多剧本了。她知道这样的修改,是最刚柔并济的——在有问题的地方足够严厉,但又尊重作者思考,最大可能保留原文内容。
……倒挺上心呢。她在心里磨牙,輕声咳嗽,試圖唤回女朋友注意力:“这几段为什么删掉?”
“抒情太多了,”言真敲键盘,眼镜反射屏幕冷光,“刚上班的小孩容易犯的毛病,用力过猛,反倒失了客观。”
“听起来做記者需要足够铁面无私。”
“也不算,記者也是人嘛,做新闻总离不开框架,”谈及工作,言真总是会很认真地答,“框架就是报道的态度,有时是政策或主旋律,有时就是人类普适性的道德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