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卢镝菲在s市的车是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 言真能这么快认出,全靠网上孜孜不倦摇花手的网红们。
所以她一坐上车就有些微妙。卢镝菲瞥她一眼:“怎么在笑。”
“笑你左舵都还不熟练,就喜欢开这些大型车。”
她话里有话,卢镝菲只当不知, 只打着方向盘, 似笑非笑:“我喜欢宽敞的车, 方便寻欢作乐。”
这话说得叫人浮想联翩。
言真只是不答, 淡淡地低头,抽了张纸巾, 印干肩膀上的雨水。
因为她是真的和柏溪雪在劳斯莱斯后座干过荒唐事。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名贵的车,真的有能升降的静音隔板与遮光帘,隐蔽性极佳,一旦升起, 后座便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暗室或孤岛。
她躺在后座, 看柏溪雪撑在她上方,垂头将自己一寸一寸地吻。
从嘴唇到锁骨,再到更往下、更深入的地方, 近乎要给人被吞吃的错觉。耳边都是急促的呼吸和唇舌交缠的水声。
舌尖被撬开,她记得自己不自觉地攀住柏溪雪的脖颈,被吻得舌尖发麻双目失神,丢失一切抵抗的力量, 打滑得直往下掉。
却又被柏溪雪捞进怀里, 恶狠狠地、又细细密密地吻, 面前一片细碎的闪光在眼睛里直晃。
记得刚跟柏溪雪的时候她还没什么见识, 第一次上柏溪雪这辆车,她还在心里腹诽过她车上安的星空顶——谁坐在车上还要仰望星空, 也不嫌脖子累得慌。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星空顶或许是躺着看的。
但很快,车顶也看不着了,控制台横在座椅间,并不方便打横躺,柏溪雪索性将她翻过来,趴在中控台上。
皮质的椅面跪起来比地毯舒服一些,她抵抗不了,被柏溪雪反剪了双手,咬住后颈,越吻越深。
那天晚上,车一直在开,高速上也不知道开到了哪儿。薄薄的衬衫胡乱扔开,一边挂在中控台,一边却落到了地上,赤裸的脚尖踩过,几乎要烧起燎原野火。
欢乐今宵,虚无缥缈。
…………
赶走了脑子里柏溪雪的模样,现在言真只是静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正襟危坐,双目直视前方。
湿淋淋的伞放在脚边,还在往下淌水。
轻柔的音乐从中控台流出,言真在这方面没什么造诣,听不出流派。
卢镝菲没有再说话,她便也没再把话茬提起,如今进入两个人比拼坚忍的时刻。言真已经渐渐摸透了卢镝菲脾气,也是个举止得体但骨子里把人当玩意儿看的主儿,有许多话明明可以好好说,她却非要牵制她,压住她一头。
上一个这样对她的人还是柏溪雪。言真把纸巾放下了,反正西装已经湿透,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索性伸手,自顾自在中控台上把暖气调高。
车已经飞驰在路上,看后视镜的当口,卢镝菲瞥了她一眼,半个身子湿透的美丽女人平静地坐在副驾驶位,苍白,清高,却又懂得如何平心静气忍耐。
她明白柏溪雪为何对她爱不释手了。这样漂亮的沉默与坚忍,让她连隐藏怆痛的恐惧都值得叫人细细玩味,观赏性极强的悲剧美。
奇货可居。她眯起眼睛,注视前方流动的车河,又想起在群星之夜看到她的那天。黑压压的观众席上,射灯齐亮的那一刻,人人目不转睛,屏息注视台上光辉灿烂,只有她举着手机匆匆向外跑。
发丝轻盈,如泥地里的天使。
言家姐妹似乎都有相似的气质。卢镝菲想起一些风闻。为着言真那一张脸,如果柏溪雪愿意割爱,那她不介意接手玩玩。
只是可惜柏大小姐似乎动了真情。卢镝菲回味自己揽上言真肩头,转头看柏溪雪的那一眼。
金娇玉贵的柏大小姐脸色阴沉,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感情真是好笑,当年柏溪雪如何纵情声色、兴风作浪,无人能奈她何,如今一朝动真心,从此便如被刀尖钉住双脚的美人鱼,半步都踏不出。
理智上卢镝菲是可以理解柏溪雪的。啧,多么伟大的爱情,爱一个人就是会如此放低自己,在乎对方的尊严,怕她冷又怕她疼。
但情感上,她觉得柏溪雪蠢得没边了,自甘堕落也要有个限度。
所以,她只是握着方向盘,继续欣赏言真不动声色的周旋:“言妍的事情,怎么不问我?”
“我已经上了卢小姐的车,”言真答,“什么时候告诉我,都是卢小姐的自由。”
她语气清淡,但这句话确是实话。
言真接触娱乐圈工作已经数月,数月以来,除去些都市传说般的捕风捉影,言妍当年的事情并无所获。
或许是时间太久远了,又或者这种事在圈内本就太多,一个人的自杀,像一颗小小的石子被投入深潭,还未泛起涟漪,就悄无声息沉了底。
她只能继续等候,这张与言妍相似的脸就是最大的信号。
于是,她等来了卢镝菲。
那日她弯起眼睛,飞机上握住言真双手,说言记者,我一见你就觉得面熟。
言真心中便轻轻敲起小鼓。
于是她等候,半抗拒半纵容卢镝菲的追求,终于等到今日。
于是,她侧过头,静静注视卢镝菲。
卢镝菲却忽地一声笑:“言记者,你冰雪聪明。”
“我只是逗你玩的,不然,怎么把你送回去?”
言真一瞬间握紧了扶手。
然后,她克制了情绪,很轻、很慢地把手放开:“很有意思的玩笑。”
保持冷静,言真。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她们本就是愿者上钩与请君入瓮的关系。
卢镝菲果然咧嘴:“生气了?”
“刚才那句话才是逗你玩的。”她依旧手扶方向盘,没有转头:“东西在储物格里,你看看吧。”
言真低头,轻轻按开,储物格弹出,露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言真翻转卡片,赫然看见自己的名字。
金狮国际电影节,作为媒体,被邀请不算有多特别。
特别的是,这种邀请函是电影节后,不对外开放的宴会入场券。
没有媒体会被邀请,因此卡片上没有任何title,只有最简单的两个字,言真。
“我也很想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卢镝菲微笑,“可是最重要的人还不在场。”
“我也只是个跑腿的罢了,事情如何,还是由你一探究竟吧。”
到酒店门口了,言真住的酒店是在老居民区,高大的法国梧桐还没到枝繁叶茂的季节。便利店门口,有人正在闲聊,打扮入时的阿姨牵着小贵宾犬走过。
卢镝菲这辆称不上低调的豪车在路边停下,车灯闪着,引起路人轮番侧目。
言真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又听到卢镝菲问:“你真的不请我上去坐坐?”
显然是一个邀请信号,但却也没有多急迫,大概只是寻欢作乐惯了,并不介意露水一夜的机会。
言真只是收齐卡片,轻盈地起身:“不必了,酒店房间很乱,没什么能招待的。”
“你还真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啊。”卢镝菲只是笑,并不勉强。
然而,在言真即将关上车门那一刻,却又听见卢镝菲声音淡淡的,从身后传来。
“言记者,有时无欲无求也不是好事。”
“太没有欲望的人,易生求死之心。”
她脚步一顿,身后的车门已在惯性作用下关上。言真转过身,看见卢镝菲已发动汽车,消失在流光溢彩车河中。
言真还不知道,她很快就将明白,卢镝菲的话是什么意思。
半个月后,金狮影节如约举行。
电影节和酒会都在澳城威尼斯人举办,氹仔金光大道,如一座浓缩的世界不夜城。柏溪雪自然被邀请,觥筹交错见看见窗外大楼灯火辉煌如鎏金,仿佛走入童话纸雕书。
但令灯火昼夜不息的,却是金钱的光辉。
那么小一个岛,氹仔路环半岛,从南到北走完只需半天,却浓缩了那么多的欲望。
柏溪雪今夜自然也获了奖,却不是那几部大热的商业片,而是一部名叫《飘坠》的文艺片,某位知名导演隐退前的最后一部。
她其实只在其中出演小小配角,但并不影响她被前呼后拥的追捧。柏溪雪站在人群中,眉眼舒展一刻不停地微笑,恍若身处最为永恒美丽的那扇水晶橱窗中。
人人都爱模特儿,橱窗中的安琪,衣裳精致,富贵动人,叫人恨不得取而代之。
但柏溪雪知道让橱窗美丽的秘诀并非模特本身,而是模特背后的射灯。
一部影片、一个演员能否获奖,能获什么量级的奖,其中实力因素固然有之,但更具备决定性的,是背后的操盘手是否深谙,主旋律和风向的转变将会落到哪里。
她是柏氏最大的招牌,也是操盘手的赌注筹码,如蒙普鲁托照拂,她被推向哪里,哪里便是轮盘飞旋、筹码哗啦的常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