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言真莫名头皮有些发紧。
  她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
  柏溪雪却忽然把她整个人翻了过来,然后吻上她的唇。
  言真怔住。
  没有说话,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来,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缄默的吻,让她被捏住下巴,侧过头承受。
  沉默是上位者的特权,她们无需解释,自会有人揣测。
  言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睫毛轻轻刷过柏溪雪的脸颊。蓬乱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她的嘴唇倒是烟味很淡,大概是漱过了口。
  这个吻并不凶猛激烈,反倒是一种窒息的漫长纠缠。言真被抵到门上,后背感受到门板坚硬冰凉的触感,只觉得这个吻叫人缺氧。她被吻得头昏脑涨,耳根发热,全靠抓着柏溪雪的肩膀,才没有对方的臂弯中滑下去。
  她想要推开柏溪雪,哪怕是喘一口气,但手却又被对方抓住,反扣在门上。
  这下她真的要腿软得滑下去了。言真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被这个不知轻重的人咬肿了,她喘息着,仰头求助般地看了一眼柏溪雪。
  于是柏溪雪扶住了她的腰,再次将她按在墙上。
  得到一个受力支点,言真终于松了口气。好奇怪,她忽然有些庆幸房间没有开灯,柏溪雪没有看见她推门而进时,是多么风尘仆仆的状态。
  她想要像过往与柏溪雪乱缠时那般,做出楚楚可怜的媚态,但不知为何,这次想要摇尾乞怜,却总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很奇怪。
  重新见证天地广阔,再回到金丝雀笼子,多少都有些困难。
  言真不知道这样复杂的心绪是否会随着气息起伏流露,因为柏溪雪再一次低下了头。
  这一次她的吻来得更咬牙切齿一些。原本就红肿的唇瓣被她含在嘴里,带来酥麻的痛楚。柏溪雪的手指拂过她的鬓发、眉毛以及未着脂粉的脸颊,似乎同样带着一点复杂的意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呼吸喷在言真的鼻尖,终于缓缓离开。
  “开灯吧。”她听见柏溪雪低声说,不知道为什么,言真觉得她声音有些哑。
  她听话按下开关。
  啪。
  灯亮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眯起眼睛。直到视觉适应光亮,才今天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身形。
  言真承认自己有些愣住。
  柏溪雪今天竟然穿得很朴素。没有做任何造型,只穿着自己代言品牌的运动外套配牛仔裤,长头发大概是刚刚洗过,又黑又亮地垂下来,长直柔顺,像个高中女孩。
  但她眉目间仍有一种冷凝的艳丽,未施粉黛的脸转过来看言真,黑曜石般的眼睛又冷又亮。
  随后,美貌大小姐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嫌恶:“你看起来脏死了。”
  柏溪雪用手捂住口鼻:“我站在这里都要灰尘过敏了。”
  一个私闯民宅还对骚扰住客的人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言真有一瞬间真想骂她。
  但很快,她又忍住了。因为她想起自己确实给过柏溪雪自己出租屋的钥匙。不过当时言真认为这只是一种柔顺的投诚,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柏溪雪当真会大驾光临。
  世界真是很魔幻。
  但为了给大小姐面子,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冲过去,拍了拍沙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毕恭毕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柏溪雪终于纡尊降贵地坐下来。
  屋子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个场景其实有些好笑的,关灯时两个人还这样吻得昏天黑地,一开灯,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假装不熟。
  言真在心里抓耳挠腮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因为人在她家,让她总有种当主人招待的责任,还是柏溪雪今天看起来过于人畜无害,只看一眼,都觉得把这样一个漂亮的女的晾在那儿是种犯罪。
  她认命,老妈子似蹲下来,先是在鞋柜里拆了一双新的毛拖鞋给柏溪雪,又问:“你渴吗,要不要喝水?”
  柏溪雪抬头,脸色还是冷冷的:“有什么水?”
  有自来水和烧开的自来水。言真沉默了一下,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
  她知道柏溪雪嘴巴刁,水只喝某个v打头的牌子,最讨厌依云,据说是有一股子水垢味。
  言真默默打开冰箱:“有农夫山泉……还有……呃,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喝烧开的农夫山泉。”
  柏溪雪:“……”
  “那、那我帮你外卖买一瓶爱喝的吧?”
  “不用了。”
  大小姐径直走过去,接过言真手里的水,拧开就喝了一口。
  只剩下言真站在原地惊恐——柏溪雪今晚不对劲。
  但不对劲在哪?她也说不上来,房间中只有柏溪雪将矿泉水瓶放下的声音。
  想了想,言真又问:“你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找点吃的?”
  “不饿。”
  “要不要看点什么?”
  大小姐脸像冰块,不知道脸色给谁看:“不看。”
  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欠了柏溪雪钱呢?
  虽然她确实欠了柏溪雪钱就是了。
  言真低头在心里画了个圆圈,打定了主意。
  这样久别后沉默相对的戏码,其实她也熟流程。
  她默默脱下了冲锋衣,只穿一件薄薄的里衣,就往浴室走:“那我先去洗澡了。”
  “指甲刀在床头的小抽屉。”
  走到浴室门口,她换上拖鞋,把裤子和衣服都扔进脏衣篓。只穿着内衣,打开花洒,在等待热水到来的间隙,将头发放了下来。
  然后,她一转身,再一次被柏溪雪抱住。
  浴室的门在身后关闭,透过镜子,言真看见身后柏溪雪的眼睛。
  她又吻了过来,细腻的肌肤接触掌心,吻像奶油一样融化。柏溪雪的呼吸喷在言真肩头,声音轻轻的:“难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的嗓子听起来甚至哑哑的,还有一点鼻音的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让大小姐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张价值不知道多少位数的漂亮脸蛋,就这样搁在言真的颈窝处,直勾勾地看她。
  而言真被抵在冰凉的洗手池边,发现自己很火大。
  第29章请不要笑我太低等,比一只野兽更天真。
  真是恶人先告状。
  “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反问。
  柏溪雪却不再说话。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于是言真在镜子里再也看不见她眼睛。
  浴室里的沉默,比大理石瓷砖还要坚硬冰冷。
  终究还是言真心软了。洗手台太冷,她暴露大片肌肤,再僵持下去,恐怕第二天就感冒。
  更何况柏溪雪身上很暖和,她怕自己忍不住靠过去。
  于是她拿起花洒,虚张声势赶人:“我可要洗澡了,你出不出去?”
  说完就有点后悔——干吗要问她?
  于是言真试图把话收回:“算了,你快点出去——”
  柏溪雪已经亲了过去。
  又亲。亲个没完没了!言真真想拿花洒滋她一脸。
  但没能成功。
  因为柏溪雪已解开纽扣。
  亚热带季风的暴雨,时隔多年,又一次盘旋在小小的浴室。
  衣带被解开了,很快滑到地上。狭小的浴室做了干湿分离,于是玻璃门内水汽蒸腾的世界变得更狭小。
  言真的呼吸扑到玻璃门上,晕出一团雾气,很快又被水冲掉。
  真该死。
  柏溪雪压根就没用她床头的指甲刀。因为她出门前指甲就已经剪好。明明是俩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但这样的蓄谋已久仍是让言真恨得牙痒痒。
  她想狠狠地骂柏溪雪,但声音却破碎在喉咙,化作断断续续的呼吸,如水流般绵绵地顺着皮肤淌下。
  言真闭上眼睛,柏溪雪却不放过她,她低下头亲吻,滴水的黑发垂落言真胸前,叫人随唇舌颤抖。
  她真正成为玻璃笼子里的困鸟。言真恨得咬牙切齿,宁愿从背后接受柏溪雪的摆弄,也不愿回头看那一张可恨的脸。
  但柏溪雪显然不乐意,水流声中,她细长的手指拂过言真的脸,在对方脸颊恶作剧般划过一道不同于热水的湿润。
  言真闭着眼睛不去看她,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她的心绪。
  真好看。
  柏溪雪轻轻捧着她的脸,水汽中她面孔光泽莹润,蒸腾起酡红的颜色。
  她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中静静注视言真,凝视她动情的神色。感谢水流和热意,掩盖心跳和指尖滚烫。
  柏溪雪承认这一次她的动作比以往更多了些报复的成分。不停歇的折磨和紧密的吻,几乎不留给言真半点喘息的空间。
  她就是想让她崩溃,让她流泪,让她颤抖喊停下来。推拒的手被柏溪雪抓住,顺势亲吻,然后反手按在冰冷的玻璃门上,吞吃下一切拒绝。
  她就是想让一切都回到过往的模样。
  谁叫言真今天比以往都不一样。她恨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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