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但艾玛将自己的食物——一块小小的面包撕了一般给那只灰扑扑的猫。
小猫很警觉，但也饿坏了，没等艾玛走开多远，就将食物叼到猫妈妈的身边，也不吃，就这样一声一声叫着，期望后者能睁开眼睛。
……
叫声持续了很久。
艾玛想，已经够了。
她用一块破掉的毛巾将小猫包裹起来，然后把猫妈妈埋在了土里，小猫挣扎了很久，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然后小猫在艾玛的怀中，声音又逐渐变小。
艾玛知道，它会活下去的，就像是贫民窟任何一个流浪的孩子。
就这样，艾玛有了一名新的小伙伴。
很快艾玛就来到了目的地，在门口喊了几声。
“哼……哼哼……”
艾玛站在楼道口，哼着歌，她把小猫养在了家附近，这里有很多无人居住的房子，说是无人居住，但艾玛和小伙伴们在楼道中穿梭的时候，总能听见些奇怪的声响，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但艾玛将小猫放在了那栋楼中，想等过段时间再和妈妈说。
小猫很乖的，像是能听懂人话，不会乱咬人，吃饭也总是吃的很干净。
……嗯，至少比她要乖很多。
希望妈妈可以同意！
这样的话，在妈妈去上班的时候，她就可以在家里和小猫一起玩了！
至于名字什么的……等妈妈同意养小猫之后，再取一个正经的名字吧！
畅想着未来的快乐时光，艾玛嘿嘿笑了几声。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在楼道里面站了很久，都没有看见小猫的影子。
以往这个时候只要她在楼道中稍微站一会，或者喊几声，小猫就会发出动静，然后猫猫咪咪地从楼梯上跑下来。
去哪了？
艾玛很好奇，于是走着楼梯上去，准备找找小猫。
原来那么小的身躯，也能流出这么多的鲜血吗？
铺天盖地的，连所有的视野也装不下。
要怎么办？
对，要去看医生。
艾玛想起来母亲总是咳嗽很厉害的时候，都会去医生那里买药，那小猫现在这样的话，只要吃药应该也能好了吧。
白色的皮毛被染着鲜血，但艾玛把小猫抱起来，就这样直冲冲地向外走。
然后她撞到了一个人。
穿着黑色的长袍，永远带着奇怪的笑意，最近刚搬到附近的那个男人。
“发生什么了吗？”
就像是在说天气很好一样，不紧不慢地打招呼。
明明以及看见了女孩身上的鲜血，也同样看见了对方怀中那个已经失去生命的小动物，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报以虚假的问候。
只是在那样的语气与神情之下，会很容易被误解成真心的关怀。
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看不出这样的变化的。
“艾玛要去找医生！”
女孩留下了这么匆匆的一句，正准备绕开男人离开，却听见对方丢下一句。
“可是它已经死了，找医生也没有用的。”
女孩的脚步停了下来，头低低的。
她抱得更紧了，却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块厚厚的冰，身体很冷很冷。
本就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开始一滴一滴落下，这样的温度落在冰冷的皮毛中，也无法带来任何一丝温度。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小猫。
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很难说自己真正拥有着什么，好像一无所有才是他们的常态，所以一旦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都会紧紧抓住。
就算死也不放手。
怎么会呢？
艾玛想，明明早上上学的时候，她还把自己的早餐给了小猫。
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怎么会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变成这样呢？
她哭的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听的话，可能连这点动静都听不见。
她低着头的时候，赫克托收起了自己的笑意。
在搬过来的这段时间中，他摸清楚了这边常住的几户人家，也知道了自己所在地属于谁的管辖范围之内。
而眼前这个孩子，与当年他的孩子同样大小。
“如果我说。”
赫克托缓缓开口，在艾玛的面前蹲下。
绿色的双眼直直的望过去，像是盛夏的丛林。
“我能够让它活过来呢？”
“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艾玛问他，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的午餐，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
“我没有钱……”
这是艾玛的第一反应。
“不需要钱，我们只需要做一个小小的交易。”
“代价很小。”
“小到对你而言，几乎微不足道。”
第62章
这是艾玛第一次进到别人家中。
她的家被妈妈布置的很温馨,但所有的东西都是被补了又补，修了又修，但妈妈很厉害,所有被修补的边角都有好看的花边。
艾玛很喜欢那样的家里，虽然格外逼仄,但小小的，只要她和妈妈在，就能将那个房间填满。
但是这个高大的男人带她来的地方……艾玛有些说不上来。
这里很宽敞，也有好看的花边,但看起来……就像是冬天最冷的时候,感觉下一秒“呜呜”的狂风就要从角落中刮出来，吹到屋子里面。
外面的天气明明这么好，阳光也格外明亮,但这里的屋内却一丝光芒也照不进来。
真……真的要继续向前吗？
艾玛不知道，但走进这里的时候，一开始的冲动却早就不见了。
脑海中只剩下母亲平日对自己的叮嘱。
想回家……
艾玛原本跟在男人的身后，此时继续向前的脚步却有些犹豫。
“你当然可以现在就离开。”
男人没有回头,却仿佛洞悉了她所有动作一般。
还是那样平静的话语。
“可是你就失去了唯一可以就你那只小猫的机会。”
说完,男人就走远了，并没有管身后的艾玛做什么样的选择。
可在艾玛看不见的地方,传教士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果然刚走出没几步,他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很快，赫克托将艾玛带到了一个漆黑的小房间。
房门关上的时候带来短暂的一声响。
黑色的传教士不知道做了什么,这个漆黑的小房间突然亮起来，艾玛能看见蝴蝶，很多很多的蝴蝶。
都是紫色的，不同品种,不同的花纹，但都是深深浅浅的紫色。
“对她说出你的愿望吧。”
耳边，那个男人的声音还在响起。
艾玛能看见，挂在墙上的蝴蝶标本们似乎都动了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各种各样的画框中飞出来。
每一片鳞翅上，都像有一双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在无数双眼睛的凝视下，艾玛眼角的泪水缓缓掉落。
掉落在怀中小猫的皮毛上，与凝固的鲜血晕染在一起。
屋子的正中央是一个拥有着花纹的巨大桌子，上面摆放着很多蜡烛，一圈又一圈的，只在最中央空出来一部分。
那里放着一个很小的木雕，似乎是女孩子的模样。
“说出来吧。”
男人放在她身后的手轻轻一推，艾玛便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她看见了木雕上未成形的那张脸，在烛火光影的交错之下，那张空白的脸似乎也有了具体的形状。
……
赫克托等了很久很久，他很有耐心，没有催促着女孩，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女孩走上前。
然后他听见。
——“我想要小猫活过来。”
女孩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来，然后平静的房屋内开始挂起了一阵阵风，吹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只是在眼睛的缝隙中，似乎能窥见一只又一只迤逦的蝴蝶在半空中飞舞，就连烛火也舞动了起来。
艾玛闭上了双眼，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奇迹的诞生。
心跳的很快，她随着心跳开始一点一点默数着。
一下，两下……
在数字变成一个孩童难以继续向下默数的状态时，风渐渐停息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室内开始出现一阵阵花香，像是身处于某种温暖的花室。
但这样香甜的气味，让艾玛有些喘不过气。
但身边的人并没有说可以睁开眼……为什么艾玛要听他的话？
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她就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
画框中的蝴蝶们变换了形状，灯光似乎也亮了些，刚睁开的眼睛还无法捕捉眼前的一切事物，只是朦朦胧胧地感觉那些蝴蝶组成了人脸的形状。
是好看的。
但也带着说出不来的怪异。
艾玛还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却感觉怀中已然冰冷的身躯突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