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蓝色的眼睛，好漂亮，像是流淌着白云的天空一样。
啊说到天空就想到白云，说到白云就想到——
“你去找点卫生纸撕着玩吧。”
艾丽娅思维一劈叉，张嘴就喜欢说点奇怪的东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然不妙了起来，对方的眼睛开始逐渐变得凶狠。
人，你拒绝了小鸟的帮助，还狠狠嘲讽了对方。
鸟很生气，准备去啄人。
“好的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顶着脸上的牙印，艾丽娅握着拳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嗯哼，什么呢？”
提姆满意的点点头。
“叫醒我。”
艾丽娅伸出手，那里微微散发着紫色的光芒，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缓缓出现，像是冬日凝结成的冰雪。
雪青色的晶体在少女白皙的手掌中出现，是很漂亮透彻的色彩。
“这是什么？”
提姆接过了晶体，只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我的一部分。”
艾丽娅这样说，但却并没有解释太多，“如果你决定事情不妙或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用它叫醒我。”
“我们现在开始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要展开一场冒险。
不，以这家伙平时看的书来说，说不定真当成某种探险了。
“还是晚上吧。”
“待会就有人过来查房了，晚上我再来陪你。”
艾丽娅点点头，把自己又塞进被窝之中。
提姆关上病房的门，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走廊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静悄悄的。
在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停下来，对着身后某个方向。
“你是故意被我发现的。”
“对。”
走廊的另一端，缓缓走出了另一个提姆，那是来自二十年之后的提姆。
男人看上去的模样远远比上一次要狼狈许多。
提姆袖子中的武器缓缓滑落在手心，不远处便是艾丽娅的房间，他得确定……
“这次我不是来杀她的。”
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靠在墙上，露出了十分疲惫的模样。
“这次不是，那下次就是了？”
提姆没有因为他的话有半分警惕，反而更加剑拔弩张了起来。
他从未忘记过那天，女孩的鲜血在自己的手上渐渐冷却，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艾丽娅就会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
“你是个失败者。”
提姆这样说。
“你无力去改变未来，所以将一切赌在了你的过去。”
“因为你的失败，所以你把一切的责任推到里面那个无辜的女孩身上。”
他的怒火，从艾丽娅出事的那一天就压抑的怒火，终于在此时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对象。
“你还有脸来到这，来到她的身边？”
“……”
男人始终是沉默的，他就像是面对过无数次的诘问，早已习惯了这些问题。
或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在心中，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些问题吧。
“大家都死了。”
短短的一句话，打断了提姆想要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所有人都死了。”
一字一句，男人的话语不紧不慢，但十分沉重的，为提姆揭开了来自于二十年之后世界的残酷真相。
“如果我说，这一切的原因，一切的根源，就是来自于艾丽娅呢？”
第20章
“你是和我一样的人。”
另外一个自己如是说道。
压抑的，沉默的。
所有的一切，情感，动作都被彻底看透，提姆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一片空白，被人从上方高高地俯视。
这种不适感弥漫在提姆的心头。
就像是面对一谭幽深的死水，在散发着沉闷腐朽味道的同时，水面能够依稀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令人作呕。
但忍不住，提姆顺着对方给出的信息，开始逐渐深入思考。
脑海中像是有一万个问题。
这怎么可能？艾丽*娅怎么会成为二十年后毁灭世界的源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毁灭世界究竟对她有什么好处？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吗？
艾丽娅身上的确还有很多未解开的谜团，但她会是自己口中，那个二十年之后毁灭一切的魔女吗？
艾丽娅。
女孩在阳光下低着头看书。
日光明媚叶影浓郁，可在回忆中，提姆的眼睛并没有忘却艾丽娅当时的目光，少女那空洞而又冰冷的双眼。
像极了虫类的凝视。
那些诡异的阴影，少女拙劣的模仿普通人的生活，和那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语。
柔软的微笑，亲昵的举动，跳脱的脑回路。
他不断回忆这段时日二人的相处，不禁有些悲哀的发现，他似乎所了解的艾丽娅，只是对方身为人类的一部分，那另外一部分呢？
不属于人的那一部分。
旖丽而又危险的，只要一念之间就能够改变他人的记忆与思维。
隐藏在柔美纤细的躯壳之下的艾丽娅，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她要维持着人类的外表，又为什么隐藏在人群之中？这些所有的问题都没有答案，提姆只能在相处的过程中，通过对方的言行去猜测一二。
他从未无视过少女身上的非人感，他只是……
引导对方，让她看起来更像人类，究竟对艾丽娅是一种帮助呢？
还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傲慢呢？
可是……
他曾在那双眼睛中也看见过名为悲伤的情绪，并非作伪，而是切实的痛苦与悲伤。
——“有一天，怪物遇见了理解自己的人类，”
“其实……我早就看过结局……”
穿过少女胸膛的刀柄上，闪烁着一块紫色的奇异晶体，伴随着她的一呼一吸，紫色的晶体也慢慢黯淡下去，像是接受了剧烈的撞击，它的身上遍布裂痕。
——“这是一个很棒的结局。”
他撒谎了。
而她相信了。
那一瞬间，从少女的体内闪烁出无数的黑影，整个世界像是突然变化成另外一个世界，另一个更加绚丽而又腐烂的世界。
无数的阴影散开，世界就像是刮起了一阵阵狂风。
在迷乱与黑影的间隙，提姆发现艾丽娅的身体在不断闪烁着，开始变化重组。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怀中所抱着的，并非是少女的身体，而是某种拥有诡艳鳞翅的巨大虫类。
“——”
“提姆……”
虫类的哀鸣与少女的话语重叠。
可他没有放手。
提姆只是抱着它，等到一切恢复平静。
道具上的晶体化为零碎的粉末，最后消失在空中，再也不见任何踪影。
“我们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像是诅咒一般，对方的话语在脑海中盘旋，艾丽娅的模样与另外一个自己的话语交织纠缠，却将他的思绪拖向了更深处。
嘴角忍不住勾起几抹自嘲般的笑意。
不愧是未来的他，实在是太过于了解现在的自己。
如果站在未来的角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不是真的走到了绝境，恐怕他也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改变未来。
——可是，就算是这样。
最后的提姆回答了什么呢？
他说。
“我不会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不会以这种方式去获得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十七岁的少年站在二十年之后自己的面前，说出了这样的结论。
多么耀眼啊。
少年意气风发，此时他还拥有着一切，拥有着与未来，与命运抗衡的勇气。
“好吧。”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又是那种悲伤的眼神，另一个自己这样说道。
“唉？”
艾丽娅躺在病床上突然睁开眼睛，她皱起眉，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少女缓缓坐起来，伸出手看似在发呆。
掌心的纹理十分清晰，耳畔还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嗅觉里消毒水的气味还未散去。
但是感官的一部分，像是被屏蔽与剥夺了；这种滋味很难形容，就像是生病之后突然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明明身体的某部分还在运转，但是却对所触碰的事物没有任何反应。
有一种，被蒙起来的感觉，好奇怪。
艾丽娅想要爬下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屋内的阴影一瞬间加深了许多。
窗外的阳光也黯淡了许多，病房内看起来阴沉沉的。
习惯性地，艾丽娅将自己的感知融入其中，这一次却有些适得其反。
“气息……感受不到了。”
艾丽娅感觉自己一瞬间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如果非得形容的话，就像是在昆虫馆参观的时候，那些被关在玻璃罩中昆虫的感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