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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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段荣公府,书房内。
  段元真掷出一道寂音护堂阵,越桓泽和沐宁射出的灵力又给屋子加了两道屏障。无论何人在外,皆难以窥得书房内的一丝声息。
  越桓泽和沐宁步出密室,到了段元真面前。
  越桓泽笑了笑,“段阁主,你何时识破了我的身份?”
  段元真一叹,“初次见面,我便认出了你。你是我义弟的儿子,虽说你们父子的眉眼仅三分相似,我却感知到了你们身上极为相近的风骨。再者,我知晓你当年未死,如今年龄对得上,你师父又是褚家世交。加之,我问及你家世,你自认为答得滴水不漏,我却听出了些许破绽。若是容易被人糊弄,我这天下第一阁阁主岂非浪得虚名!贤侄,你说是不是?”
  越桓泽眉峰微蹙:“你如何知晓我当年未死?此外,当年揭发我父亲之人是你,我极有可能将你视为仇人。你认出我后难道不担心我是来向你寻仇的?再者,你为何要将女儿许配于我?你不担心我伤害她吗?”
  段元真沉声说道:“贤侄,别急,听伯伯一一为你解惑。当年,我与你父亲的关系极为隐秘,越参军并不知情,故而,我与他对你的营救是分别进行的。我亦想到了李代桃僵的法子,却发现牢中已换上了病重的越家公子。故而,我知你未死。”
  “后来越参军遇刺身亡,我前去试探那人。所幸他并不知晓你还活着,以为除掉越参军后,便再无人为褚家喊冤。此后,我不敢过多打探你的消息,只因那人的暗卫遍布天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起他的警觉。这些年来,只要想到你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平安活着,对我就是最大的慰藉。”
  段元真见越桓泽听得认真,继续说道:“我已料到,越参军不明其中隐情,便会告诉你,我乃谋害你父亲之人。可如果你因此来向我寻仇,令我有机会见着你,我倒是满心欢喜。十余年了,我一直盼着你来寻我,哪怕是来取我性命。”
  他嘴角噙上了从容的笑意,“贤侄,纵然你天资卓绝,伯伯却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之人。”
  越桓泽微微一笑。
  段元真瞧着他的神情,心中暗叹,这位大侄子,若是斗起来,倒真不将自己这老头子放在眼里了。
  转念一想,自古英雄出少年,便也释然,接着说道:“我认出你后,便决意将甜儿许配于你。当年,我曾向义弟提过结亲之意,奈何你父亲言道,已按你母亲之意与沐大学士家的千金定了亲事,着实令我遗憾。那沐氏女娃,比得上我家甜儿吗?配得上贤侄你吗?”
  段元真忽觉奇怪,那扮成甜儿的女子此刻脸红了起来,颇有娇羞之态。
  他又看向越桓泽,“我从不担心你会伤害甜儿。你身上流着我义弟的血脉,以你们父子的为人,绝无可能做出殃及无辜之事。反倒是我深信,若你与甜儿结为连理,定会护她一生周全,亦能庇护段氏满门。我当日设下绮罗居之局,是赌甜儿不会弃你于不顾。可若臭丫头真不相救,我自会及时现身,保你无恙。”
  他眸中露出果决之色:“我布下的大局,已至收网之时。明日,元凶将伏诛,真相将大白于天下。届时,褚家冤案得以昭雪,你与段家之间的隔阂自会消除。”
  沐宁只觉这位段阁主心也忒大了,捏诀变回真容,询问道:“您何时识破我不是甜儿的?您如此淡定,难道不担心亲生女儿的安危么?”
  段元真看向她,叹了口气:“你玲珑剔透,我夫人与儿子却是心思简单之人,自然难辨真伪。我却渐渐从你细微的神态和下意识的反应中察觉出你不是甜儿。最初,我心急如焚,立刻就要拿你审问。但几乎是同时,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你不仅扮成甜儿的样子,还熟知我家中大大小小之事,其中有些事,除非是甜儿自愿透露,否则你不会知晓。”
  “我断定是那鬼丫头不愿嫁给我这贤侄,方才主动与你搭戏,藏起来骗我。我阅人无数,看得出你心底纯良,便更不担心甜儿的安全。”
  “姑娘,事已至此,你不妨直言相告,甜儿现在何处?你又是何人?既代她入了绮罗居,是否......已是我的贤侄媳?”
  沐宁道出自己的身份,亦道出与越桓泽的关系。
  段元真沉默片刻后释然一笑,“我本欲得此佳婿,想不到却是成人之美。看来,贤侄与甜儿终是无缘。而你二人本有婚约,在我段府结秦晋之好,正是天作之合!”
  沐宁微笑着说道:“甜儿此刻正跟着云澈师尊,安全无虞,请您宽心。”
  段元真脸色骤变:“坏了!我本以为这丫头就藏身京中,没料想她竟和云澈在一起!当日我要她入绮罗居,一来确因我极中意贤侄,二来正是要断了臭丫头与云澈的孽缘!”
  沐宁温声劝慰:“甜儿与云澈师尊虽隔着不少辈分,却非师徒悖恋,这段情缘不在仙门禁忌之中。想来仙门中人对此不会有微词,阁主实在不必担忧。”
  越桓泽亦劝道:“您那日将甜儿和云澈师尊比作我与青玄真人,实则不妥。白氏虽为修真世家,却拘泥世俗礼法,行事甚是迂腐。而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我深感您心境脱俗,行事洒脱,想来您是爱女心切,方才过虑了。”
  段元真强压情绪:“贤侄,贤*侄媳,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多说,但甜儿跟了云澈是不会幸福的。待过了明日,我便亲自去寻甜儿。若云澈胆敢欺负了甜儿,我定与他拼命!”
  第74章
  沐宁心道,段元真与云澈师尊之间恐有误会。
  越桓泽问道:“当年屠戮我褚氏满门的幕后真凶,可是那轩辕沧澜?他逼您布下九州封天阵,可是图谋攥取龙脉之力,欲藉此登临人皇之位?明日之事,您有几分把握?”
  段元真赞许地点头道:“贤侄目光如炬!轩辕沧澜正是这一切祸端的源头。但九州封天阵,却是我心甘情愿为他布设!”
  此事必有隐情。
  沐宁看向越桓泽,见他表情并无变化。
  段元真未做解释,继续说道:“我在喜堂中布下虚空囚禁夺灵阵,佘楼主已为此阵加持神级封禁符。纵使轩辕沧澜深谙阵道,明日若踏入此阵,亦如恶蛟困于锁龙井,休想轻易脱身!。此阵玄妙,自他入阵之时,便如附骨之疽,不断蚕食其灵力,直至他力竭而亡。”
  越桓泽请缨道:“想必需有人同时入阵牵制轩辕沧澜,断其破阵之机。我愿入阵!”
  沐宁不假思索,“阿泽,我陪你!”
  “宁宁……”越桓泽见她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将她搂进怀里,轻吻她的发顶,“好。”
  段元真看着一对璧人叹道:“入阵之人不会成为阵法夺灵的目标,却势必面对轩辕沧澜殊死一搏的攻击,我不愿你二人涉险。”
  越桓泽断然说道:“轩辕沧澜与我有血海深仇,而此人野心勃勃,不惜以人间为祭。无论是报我一家之仇,还是为天下苍生,我必入阵,与其死战!”
  沐宁紧握他的手,“为了阿泽,为了九州无辜的百姓,我必入阵,定要铲除此罪徒!”
  段元真被二人的大义打动,“好,明日你俩随我入阵!若轩辕沧澜如我所料,一切会得到最好的解决,若有意外,我送你们出阵。此阵需从内部湮灭,我已做好准备,届时会在阵中施展湮灭术,与他同归于尽!”
  越桓泽:“天意不负,定有最好的解决!”
  沐宁听出他俩有一丝心照不宣,在某处环节打哑谜。
  又听越桓泽说道,“若明日之事生变,您不必舍命相搏,咱们再寻机会。”
  段元真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轩辕沧澜戒心极重,先前从未踏入我府。失此良机,再难图之。他修邪术,噬人血肉,夺寿延命,在其地盘我无从下手,此次若能困住他,纵拼上这条老命,也必叫他有来无回!”
  沐宁心中一惊,此人竟还以活人修炼邪功,真乃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
  段元真沉吟片刻,转而问道:“贤侄,我尚有一事不明,你先前如何知晓我非谋害你父亲之人?”
  越桓泽看向沐宁:“多亏了宁儿。”
  沐宁对段元真解释道:“当年,家父受命监刑,接手了褚氏一案的全部案卷。其中,除了由您揭发的那份证据外,另有一份在褚家搜出的罪证,而这第二份罪证上的通敌之人,除了褚刺史,还有您。这说明什么?”
  见段元真凝神谛听,她接着说道:“即使您不揭发褚刺史,也会有其他人揭发,不仅褚刺史不能幸免,您也会涉罪其中。倘若您一开始就与人勾结,共同设局谋害,就不会有这第二份带有您名字的罪证。当年您应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而逼迫您之人,极可能是曾授意我父亲销毁这第二份罪证之人,轩辕沧澜。我从母亲那里得知此中曲折,告诉了阿泽。”
  越桓泽点了点头:“我听宁儿说出隐情后便不再将您视为死敌。起初只当您非秉节正直之士,不过芸芸众生里一个凡夫俗子为保全家人的失节之选。而这些日子,我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出您在针对轩辕沧澜设局,近日更将喜堂布成阵室,准备在婚礼上动手。我与宁儿只待明日您行动之时,与您共同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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