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丁鸢君打算离开元清宗了。
  经典的追妻火葬场剧情即将拉开帷幕,亲眼见证渣男的各种追妻行为,大概她只会觉得伤眼睛。
  更何况,纵然她不像那些套路中的恶毒女配一样,对程蓁蓁做过什么恶毒邪恶的事,但谁说得准自己这个“白月光”会不会被搅进其中,承担什么被虐身虐心剧情呢?
  只是,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过去的潼临峰。
  她浑身未拿一物,只储物镯中装满了昔日丁千砚疼爱女儿的见证,一点点走过整座潼临峰,与峰上的一草一木道别。
  屋舍前重新种下的灵植才刚刚冒芽,一片翠绿绿的嫩叶恍若象征着新生,见她过来,讨好地紧贴着她的手心,只是她好像再没了采摘的机会。
  远处有着一座小乐园,是曾经的丁千砚特意跑到凡间学来了秋千的做法,亲自为她搭建了一架。叠满了鲜花的秋千被丁千砚施着仙法推起,可以荡到云端,伸手触及到星星。
  稚年铜铃一般的笑声在耳畔如风消散,那是再也回不去的、被人珍爱着的童年。
  :=
  她最后又来到了潼临峰的正堂。
  土豪又荒诞的摆置,是她无论提出多么不合理要求,丁千砚都会一口应下的纵容。
  是时候该走了,她想。
  “丁姑娘。”
  一声冰冷的叫喊将她从回忆中唤回。
  丁鸢君抬眸,这才发现正堂不知何时聚拢了一群人,此刻正面色不善地注视着她。
  白千仪、乐屹、郑天伟……无数的峰主、长老、弟子聚集在小小的一间正堂。
  以及。
  季阙之。
  第27章
  这般盛大而恢弘的派头,丁鸢君第一时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目标竟是自己。
  有些遗憾自己记忆中的最后一面会夹杂上这些无关人等,她轻轻叹了口气,就要转身离去。
  “留步。”一把剑骤然横在丁鸢君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丁鸢君抬眸,看向挡路者手中的剑:“这是何意?”
  挡路者是白千仪的亲传弟子,他狠狠瞪了丁鸢君一眼,咬牙切齿道:“身为季阙之和程蓁蓁之间爱情的阻碍者,如今他们终于如你所愿决裂,这下你满意了吧!”
  丁鸢君:?
  他们决裂关自己何事?她巴不得渣男和小三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别来碍她的事。
  丁鸢君心口一紧,若有所悟,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直觉在耳边发出警示,她骤然意识到,这些人今天全都聚集在这里,似乎正是为她而来?
  “丁姑娘要去哪里?”白千仪从她背后缓步而来,只是对视间,能明显看到她眼中赤裸裸的不善。
  丁鸢君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离去的打算:“自然是累了回房间休息啊,怎么,白峰主对我房间的布置感兴趣?”
  谁对你的房间感兴趣!
  白千仪被丁鸢君如此自然又挑不出错的回答狠狠噎了一下,心头忍不住一堵,不过想起接下来马上要发生的画面,她畅快而得意地笑了笑,朝旁边让开半个身子,留下给季阙之的发挥空间。
  堆砌在面前的一道道月白人影一齐避开,露出被围拱在正中的季阙之的身影。
  乌发被玉冠齐整束起,月白道袍不见分毫褶皱,周身一股强势与破碎杂糅的气息,丁鸢君对上了不远处季阙之的眸光,他眼中掩饰不掉的疲惫和憔悴,让她忍不住一个激灵。
  他开口,内容也果然没让她的恶寒失望。
  “丁鸢君,程蓁蓁今日抑郁难平,她需要你一个道歉。”
  平铺直叙而又强硬的语气,让丁鸢君一阵莫名。
  好吧,她的预感果然成真了,男主追妻火葬场开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无辜白月光。
  只是,她凭什么要道歉?
  她行的正,坐得端,是季阙之在明明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却仍耐不住寂寞,留下了替身,是程蓁蓁在明知道季阙之尚有婚契的存在下,却依旧不愿放手,与他纠缠不清,一切的一切,充满了恶心作呕,与她何干?
  只是所有人在听完季阙之逼迫的话后,却都满意地连连点头。
  “这下子程姑娘应该能开心不少了!”
  “终于能帮程姑娘出口恶气了!”
  “真希望听完道歉的程姑娘能够心情舒畅,快些好起来啊!”
  “……”
  就好像,让她道歉,这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
  她静静看着那些人或嗔或怒的正义面庞,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荒诞而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问道:“其实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
  “你们明明知道我与季阙之有着早早定下的婚契,为何却还在四处鼓吹着他与程蓁蓁在一起?”
  “你们从来就没有一点的羞愧吗?”
  白千仪翻了个白眼,丝毫见不到一点对支持毁坏契约愧疚:“你那婚契不过是上任峰主对季阙之的强行要求,是他无法抵抗之下才应下的,你还真以为他对你有什么情谊?”
  一些内门弟子跟着指指点点:“这就嫉妒起程姑娘来了?她比你好上一万倍,季阙之可是我们元清宗的最强者,自然值得最好的女子与他相配!”
  一旁的南佼也忍不住插嘴:“因为你根本不配!程蓁蓁陪着师尊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对师尊那样深情,你却只能自私地给师尊拖后腿!你能列举出你对师尊做过的益事吗?”
  做过的益事?
  丁鸢君忍不住想笑。
  她曾将自己置于死境,拼尽一切救过季阙之的命。
  面对丁鸢君的回复,南佼有些张口结舌,白千仪却很快替她顶上:“那又如何?能发挥你那金丹期的余热帮助季峰主,是你的荣幸!”
  “更何况,谁知道你救人的时候是不是自卑于自己的修为,打算用救命之恩裹挟,把季峰主紧紧绑到你这条破船上呢!”
  曾经的一腔赤诚,被视作一场满怀恶意的算计。
  这样啊。
  她突然意识到,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那些人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明明是一场与他们毫无关系的私人情感纠葛,明明他人的爱憎全无他们插手的权利,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疯狂地参与其中,不管不顾地狂烈支持着程蓁蓁。
  不是因为*在可怜着一个痴情女子,也不是感动于程季之间的情真意切。
  一切只不过是因为,程蓁蓁她足够强,有着强到即将突破渡劫的实力,而她炼出的丹药,亦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变强,带着整个宗门走向强盛。
  为此,他们可以将曾经的婚契视作逼迫,将昔日的救命之恩视作挟恩图报,一片虚伪的坦荡荡。
  她懵懵懂懂穿越于此,因着残酷的弱肉强食心生阴影,怯懦地龟缩一处,她一直以为,是她自己的心性不够强大。
  而今,她终于彻底知道自己为何一直难以融入这个世界的原因。
  “这是不对的。”丁鸢君抬头,通透锐利地目光不顾威压地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任何人不经意间对上她的眸子,都忍不住心中一颤。
  就像是在被参透一切大道的神明审阅,压在心底的腐烂污泥第一次被赤裸裸地挖出,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令人作呕的腐臭心思头一次被人光明正大地指了出来。
  她说:“只由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是不对的。”
  因为足够强,所以可以肆意虐杀败者,让魏叔惨死演武台,因为追求着强者,所以可以漠视契约道德人伦,视所有为一纸空谈。
  可是她曾经生活在那样一个美好的世界,实力不是欺凌别人的助力,有太多比实力要重要的地方,德善,护佑,扶持……她见过那样美好光明的世界。
  她不相信现在这样的道是正确的,她不认可残酷自私的修士可堪为仙。
  孑孓千百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修仙的初心。
  所以——
  所有人就见到那位姿容狼狈的姑娘,她站直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让所有人都心头鼓噪的讽笑。
  “我要证明这一点,证明这个世界的错误。”
  积聚在潼临峰多日的乌云越聚越浓,大风平地而起,而后,惊雷震震!
  点点金光从乌云中跃下,在空气中跃动漂浮,然而却转瞬冲入丁鸢君的身躯,气势层层叠叠,愈拍愈浓,一道雷闪劈亮了正堂大半,照映出所有人惊诧不已的双眸!
  丁鸢君周身卷起细小风旋,那道横亘于金丹元婴之间,叫人头疼个几百年的阶级分割,像是折断一根枯黄焦脆的草茎般,瞬间破碎!
  眨眼之间,她已是元婴修士!
  “怎么可能?她为什么会从金丹初期,一下子飞跃到了元婴初期!那可是整整三个小境界的修为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是在隐藏吧!她一定早就达到了金丹期,却一直装作还未曾晋升!在这里装神弄鬼!”
  有的弟子张惶而不可置信:“没有吸收灵气,没有打坐修炼,修为却骤然飞起直上,这是魔物才能做到的吧?这一定是魔物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