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剑刃之下,邪魔退散。凤凰真火,焚尽万物。
  只是。
  这不是元毓剑尊的本命剑吗?为何突然出鞘?这里也没有魔物现身啊?
  所有修士眼睁睁地看着赤炎包裹的鸿瀛剑,放荡不羁地在他们眼前飘飘晃了一圈,随后像是找到目标一般,来到了他们看不起的丁鸢君身前。
  烈烈红炎灼烧,却偏偏在丁鸢君的脚下乖巧地像是一只宠物。
  整把剑将丁鸢君从台沿托起,一点火星难求的凤凰真火环绕作配,在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中,大摇大摆地升空离去!
  “哼哼,怎么样!”小鸡仔看着身后那些修士脸上各异的表情,得意地在丁鸢君头上又蹦跶了几下,还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这下小爷我给你撑场子了吧!瞧不起你?所有人求而不得的神剑乖乖任你驾驭,眼馋不死他们!”
  “谢谢。只是……”
  “?”
  “我刚刚梳理好的头发。”
  小鸡仔看向脚下,鸦羽般的黑发在它爪子的折腾下,已经变成了一团鸟窝。
  第17章
  雪虐风饕,天凝地闭。
  谢秋痕盘腿坐在山峰的背风处,寒霜在睫毛上凝成了一层薄冰,他的嘴唇被冻得乌紫,整个人时不时打着哆嗦。
  此地名为凝雪峰,取自空中雪花都要被冻凝在半空之意,是元清宗专门为犯错弟子设置的去处。
  这里寒冰终年不化,冷风彻骨,就连大乘期修士在此,都难捱上半刻钟。
  当然,元清宗的目的是惩处,又不是要了他们的命,所以每位被罚来此处的弟子都会携带上根据修为施以防护的一次性法宝,只是也同样难熬就是了。
  自那天比试后,谢秋痕一下子从化神跌落到金丹,成功成为和徐光成协同并退、手拉手的好朋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为这般遭遇痛心,就迎来了自家师尊的怒火。
  谢秋痕早已做好了事后会挨罚的准备,却也没想到师尊会让他来这凝雪峰。
  一向身为天骄的他从来没有遭遇过此等惩罚,因此刚来这里时,他还满不以为意,甚至怀了些师尊小题大做的愤懑,然而才眨眼功夫,他就后了悔。
  四肢因为寒冷已经难以活动,循环在体内的灵气也仿佛被冻结一般,半天走不了一步,修士的通天遁地之能在这里被限制得死死的,腹部的创口还在呼哧呼哧地漏着气。
  多在这里呆上一秒他都怕他会瞬间逝世!
  更何况,他还要在这里呆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简直是度日如年!
  想起他在向丁鸢君发起挑战时内心的豪言壮语——
  就算事后遭遇的惩罚再严苛,他都毫不在乎?
  ……有点想撤回这句话了。
  天地苍茫,浑然一体。
  像是眼花一般,谢秋痕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绿色的斑点。
  斑点越来越近,直到谢秋痕渐渐看清对方的容貌。
  “程、程姑、娘……”严寒让谢秋痕的嘴皮直打哆嗦,光是吐出一个字就废了吃奶的力气。
  程蓁蓁也意识到他的困境,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掏出早就备好的防护法宝,法宝入手,好似步入盛夏,一股暖意瞬间包裹了他,迟钝的感官渐渐回笼,谢秋痕狠狠喘了几口粗气。
  程蓁蓁一脸担忧:“你旧伤未愈,现在感觉可好?”
  谢秋痕一卡一卡地摇了摇头。
  灵气海是一位修士身上除心脏之外最重要的地方,愈合起来也就分外缓慢,更何况他还没来得及精心疗养,就被师尊丢在了环境恶劣的凝雪峰,想要快些痊愈更是难上加难。
  只是,他落到这般境地,程姑娘都愿意不辞劳苦地前来探望他,比起拿着刀往他灵气海捅的丁鸢君,真不愧是人美心善。
  谢秋痕胸口一阵暖意,然而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期盼的目光紧紧锁住程蓁蓁的面庞,恳求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你能不能、能不能……
  程蓁蓁微微叹气:“我会去找季阙之帮你求情,看看能不能缩短你的惩处时间。”
  让我的师尊立刻把我放出去……
  请求被提前预判,还是被打了折的预判,谢秋痕内心一阵难言,说不清是该欣喜还是痛苦。
  对暗恋之人的余情让他没有第一时间把反驳说出口,然而直到看着程蓁蓁渐渐远去的身影,凄厉的霜雪才再次把他的脑子冻醒。
  他还是想立刻出去啊……
  腹部因为剧烈动作再次抽痛起来,谢秋痕瞪圆了眼睛,只想把方才脑子里进的水狠狠倒出去!
  离开凝雪峰,程蓁蓁还没来得及去寻季阙之,眼前便骤然一暗,一道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程蓁蓁身形微顿,却未发一言。
  来人威严的目光扫视了程蓁蓁一圈,语气不满:“你打算什么时候认回你的身份?”
  程蓁蓁垂着眸子,手心不由得抓紧,她摇了摇头。
  “是因为季阙之?”对方轻呵一声。
  “罢了罢了,你既痴情一片,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程蓁蓁忍不住抬头:“你要做什么?”
  “我会让他认清自己的内心,你和那个丁鸢君,究竟谁才堪得上他的挚爱。”
  ……
  丁鸢君步入了养伤阶段。
  没办法,她虽然打赢了谢秋痕,可身上的伤口却不容小觑,就算凭着修士优越的痊愈速度和丹药的辅助,想要彻底恢复完全,也要好好休息上几日。
  这几日季阙之因为担心一直守在她的屋外,只是她从御着鸿瀛剑飞回来后,就一直没让对方进来过。
  算算他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见面了。
  时间能够沉淀一切,也能让她理清全部头绪。
  鸿瀛剑灵自那天起也不知碰上了什么,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屋内没了他时刻要捅人的叫嚣,竟还有些不适应的寂寥。
  晨光穿透薄薄的云层,跃动的光点像是曼舞的轻纱。
  丁鸢君深吸一口气看向屋门处。
  她是时候该与季阙之好好谈上一谈了。
  第18章
  门扉洞开,空气中兜来清寒的霜雪气息,搅乱了一池温煦。
  依旧是步伐急履,面带忧色,一切好似回到了她初醒的那天。
  只是心境,却与那时大有不同。
  “你的伤……”于床前站定,季阙之欲言又止,视线粗略扫过衣衫掩映外露出的血痂,眉角不由得横起。
  他有些无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予以她安慰,犹豫片刻,他从指尖的储物戒中掏出一枚玉瓶——那是程蓁蓁昔日为他炼制的丹药。
  “这丹药,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
  丁鸢君平淡地接过丹药,打开瓶塞,从与瓶中倒扣出一丸丹药来。
  手指从丹衣上拭去稍许,放到鼻尖浅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被许多人吹嘘过的,程蓁蓁亲手炼制出来的丹药。
  多年的研究经历,让她很快轻易分辨出这枚丹药中究竟采用了哪些灵植药草。
  怎么说呢,这种像是她早期研究成果的炼丹水平,着实让她忍不住有些失望。
  丁鸢君没有多做置评,她只是将玉瓶塞子扣好,重新塞回季阙之的手中。
  “你还在生气?”季阙之不理解丁鸢君退回丹药的原因,只是着力想着给她一个交代,“谢秋痕他太过顽劣,我已经惩处他凝雪峰之刑。”
  丁鸢君摇了摇头:“谢秋痕之举,我已经亲自予以了报复,只不过——”
  “你还记不记得,我也是一名炼丹师。”
  自然记得,他昔日对程蓁蓁多加留意,除了她与丁鸢君相似的外貌,自然也与她同样会一手炼丹术是分不开的。
  季阙之目露不解,不过依旧耐心为她解释:“记得,只是程蓁蓁的炼丹技法传承自大能,炼出来的丹药,药效应该更强些。”
  “你吃过不少我炼制出的丹药,连你也这样觉得?”丁鸢君视线描摹着被面上的绚丽花纹,音调不辨喜怒。
  季阙之实事求是:“毕竟程蓁蓁的炼丹能力,是所有人亲口承认过的。”
  丁鸢君心中莫名觉得悲凉。
  其他人囿于她的修为不愿信她,但她一直以为,季阙之应该是不同的。
  众人云耳,原来在他的心中,她的丹药也不过如此。
  她平复心绪,对上季阙之的眸光:“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何事?”季阙之也确实不理解,为何她好端端地突然连续几日不肯见他。
  她一字一顿:“你与程蓁蓁之间,确无私情?”
  空气中一瞬肃然,她定定地看着季阙之,看他会予以她何种答复。
  季阙之眉头紧锁:“你为何会这样想?”
  “我说过,她只是一名大乘期修士,我曾救过她一命。”季阙之猜测道,“难不成她哪里得罪了你?”
  丁鸢君面露失望:“季阙之,是你带她来到的元清宗,是你任由她陪伴在你身边走过了三百年间的岁月,是你由着你们之间的流言漫天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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