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是啊,真不容易。”孝庄叫玄烨先喝茶,而后道:“大清差点儿因为这一仗少了个皇帝,可不是不容易么。”
  玄烨一下子呛住了:“玛嬷,您怎么总揭孙儿这个短处。”
  “苏茉儿又不是旁人,不时时敲打着你,玛嬷怕你用不了多久,傲气又现。”孝庄白了玄烨一眼:“你啊,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如若不然,不过就是
  这么一本折子,你又早知道那尚之信要降了,何必摆出这副样子,好像多大一块心头上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一样。”
  玄烨朝站在孝庄旁边的苏茉儿眨了眨眼睛,准备搬救兵出来。
  苏茉儿收到了玄烨的暗示,笑道:“格格您也知道皇上这几年有多难,今儿个收到了这样的折子,可不是心头那块大石就要放下了么。”
  “你们两个又来唱双簧了?”孝庄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玄烨毕竟是她嫡亲的孙儿,她又怎么可能不疼:“罢了,今儿个是过节,你啊,就好好歇歇。歇上一天,天也塌不下来。”
  玄烨嬉笑道:“便是天塌下来了,不是还有玛嬷替孙儿顶着么。”
  孝庄真是对她这个时不时有些不着调的孙儿感到无语,她挥手道:“你这酒也醒了,想去哪儿随你,别在我这儿赖着了。”
  “玛嬷怎么还赶起人来了。”玄烨撩袍下榻:“孙儿这头还疼呢。”
  “我可不治头疼。”孝庄摆明了要赶人:“你啊,去找那些能治头疼的,爱去谁那儿去谁那儿!”
  “那…”玄烨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孙儿跪安了。”
  待玄烨离开慈宁宫,孝庄才对苏茉儿道:“三藩这一仗真的要胜了,还真是给玄烨做到了。”
  “皇上做了皇上该做的事儿,格格不也做了您该做的事儿么。”苏茉儿笑道:“您心底里明显高兴得不得了,在皇上面前儿呢,一丝一毫都不肯露,奴才都替皇上难过。”
  “你瞧他那样子可像是难过的!”孝庄不以为然:“玄烨啊,且要磨练了。一关一关的过,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出了慈宁宫的玄烨是神采飞扬的,虽然他的确有些头疼,可是心底里的高兴完全可以抵得过那点儿头疼。
  “梁九功!”他高声一唤,语调中都透着雀跃。
  梁九功即刻道:“主子您吩咐。”
  玄烨一边往乾清宫走,一边吩咐道:“去翊坤宫,把钰格格给朕请到乾清宫来。”
  “奴才领旨!”
  乾清宫东暖阁,岫钰来的时候,玄烨正背对着她,瞧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地图。
  岫钰示意小陶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她走到玄烨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张地图,道:“如今,只剩西南了?”
  玄烨哼了一声儿,道:“西南,朕倒要看看他吴三桂还有多久的运道。”说完了这句话,他才看向岫钰,奇道:“怎么你也了解三藩战事?”
  岫钰笑说:“您别忘了,钰儿的阿玛是佐领啊。虽然人在关外,可是好打仗的人也是关注战事的。更何况,三藩一役,如此精彩。”
  “精彩?”玄烨不明白岫钰言语间的意思。
  岫钰回说:“皇上难道不觉得么?这一仗开始打的时候钰儿还很小,不过关外是有传闻的。”她说到这儿,没再继续说下去。
  玄烨却道:“可是传闻着,朕和皇玛嬷要不了多久便要退到山海关外头,回关外做皇帝了?”
  岫钰嫣然道:“不论他们怎么传,我阿玛是不信的,我也是不信的。那吴三桂…”她摆手道:“人品委实太差,萨满神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成大事。”
  玄烨被岫钰逗笑了:“你这想法,倒也特别。”
  “您不信?”岫钰微扬起头,瞧着玄烨的眼睛,道:“这天下事皆有定数,大清既然能入主中原,这气运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没的。同理,那吴三桂叛了大明又叛大清,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做得了天下之主!我是萨满神,我都看不过眼。”
  “有理。”玄烨点着头,而后又去看那副地图:“最多一年,吴三桂必败,朕必胜!到那时…”他的那双眼睛看向东南一角。
  岫钰也跟着看过去,看着那座小小的海岛。
  第55章
  “到那时,□□便指日可待。”几乎想也没想,岫钰已脱口而出。
  玄烨奇道:“这个你都知道?”他怀抱双臂,目光中透着探寻的味道:“撤藩一事,无论关内关外都闹得沸沸扬扬,你听说了不足为奇。可是这座小岛…”玄烨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地图上的台湾:“即便是前朝大臣,都未必能猜到朕心中所想,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岫钰心道不好,她灵机一动,瞧着摆在书案上的那艘战船,道:“除了台湾之外,钰儿委实想不到打哪儿还需要用到战船了。何况…”她把心一横,直言道:“台湾本就属于华夏,如今被郑氏一族占着,天高皇帝远的,怕是不肯乖乖称臣。不打,恐难收回。”
  “你…”玄烨笑道:“有此见识,真不像是刚从关外入关的格格。即便是紫芙她们,怕是也少有你这般见识。这也是三官保说给你听的?”
  岫钰摇头道:“我阿玛是个武人,大老粗!他只知道给皇家守好了关外,旁的事儿啊…”她摆了摆手:“他一概不知,也懒得去想。”
  玄烨撩袍落座,扬起头瞧着岫钰,心中疑问自然还有:“你说你阿玛是武人,这一点朕信。那你,从关外到了关内,便开了窍?朕的心思都能猜透?”
  “钰儿哪儿敢呐。”岫钰索性变了招式,坐到玄烨身边,挽住他手臂,撒起娇来:“您把我安置在您那个地方,您自个儿想想,您那儿光明正大地摆了多少‘秘密’!也就是旁人进不得,若是能进啊,您这个皇上只怕在前朝大臣那儿都没有秘密咯。”
  玄烨那个私人住所里的确藏了他不少秘密,而且那些秘密不像西洋乐器那般被他收到了密室里,而是大大方方摆在书架上,摆在多宝阁上,一点儿避人的意思都没有。岫钰能从其中窥到一二,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想通了这一关节,玄烨心下释然:“台湾必复,这是朕这一朝一定会解决的几件大事之一。只是,三藩拖了太久,待那吴三桂气数尽了,怕是要修养一段时日,复一复元气才成。”
  不就是没钱么!岫钰自然听懂了玄烨话里的意思,她凑到玄烨耳畔,低声问道:“皇上三哥,您可是囊中羞涩了?”
  玄烨脸上一僵,被自家女人问自己是不是‘囊中羞涩’,或多或少都有点儿下脸面。是以他只是笑道:“囊中羞涩与否是朕的事,你不必担忧。”说完,还拍了拍岫钰的手。
  岫钰迟疑了一下,作为皇帝后宫中的女人之一,岫钰还是明白该给皇上的面子要给,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说的道理。何况,她是习惯性先做后说的,很多事,实际做出来还是比提前许下承诺要好很多。
  玄烨也怕岫钰继续和自己就‘囊中羞涩’一事继续讨论下去,一双眼睛看向放在桌子上的食盒,道:“你是带了吃食过来?”
  “尚之信降了,中午的时候不曾好好恭贺您,这回好好补上。”岫钰说着,起身打开食盒。
  香气从食盒里面飘了出来,玄烨一边好奇岫钰又做了什么好吃食,一边说:“中午酒喝多了,现在还头疼,今儿个晚上是不能再喝了。”
  “带的不是酒。”岫钰先从食盒中捧了个汤碗出来,“醒酒汤,就是怕您睡醒了头疼。不过,不保证一定好用。”她将汤碗放到玄烨手边,人却站到玄烨身后,弯起手臂,双手拇指给玄烨揉着太阳穴。
  玄烨配合着闭上双眼,笑道:“你来了就很好,何必费事熬什么醒酒汤。”
  岫钰手上动作没停,嘴上却道:“早知道您是这个态度,我真的就不费这个事儿了。”
  “你啊…”玄烨叹道:“真是个实打实嘴硬心软的,在朕面前,一句软话儿都不愿说?”
  ‘哪儿是在你这儿不愿说软话,我分明就是个不会说软话的人啊。’岫钰心里如此想着,手上加了些力道:“那…您想听软话的时候不妨直言相告,钰儿想法子满足您的愿望?”
  玄烨被岫钰逗笑了:“罢了,这宫里最最不缺的就是会说软话的娘娘。可是像你这样的娘娘,稀缺得很。”
  “既然皇上这样说了,我可
  就不改了。”岫钰见玄烨睁开眼睛,便也停下手上动作,重新坐回玄烨身边,道:“钰儿能否冒昧问一句,尚之信递上降表,您松了一口气?”
  玄烨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汤,却摇头道:“朕知道他那降表或早或晚都会递上来,今日真接到了,原不该如此失态。”
  “那您?”岫钰心里自然是不解的。
  玄烨笑道:“大概是这些年绷得太紧了,尚之信一降,吴三桂就真的是瓮中之鳖,朕也真的可以稍稍放心些。”
  岫钰听玄烨这般说着,不由握了他的手,道:“您委实是不容易,嗯…”三百年后的清宫剧告诉岫钰,康熙在撤藩之初,日子颇不好过,甚至曾经想过不做这个大清的皇帝了。如今正主就在眼前,八卦之火燃烧起来,还真是惹得她想要知道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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