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话还未落下,新一轮动作又起,宋汀兰秀眉轻蹙,很快便舒展开来,阖上眼帘,顺着萧望京的力道起起伏伏。
  常年征战沙场,萧望京体力自然不言而喻,而宋汀兰身子虽说好了不少,但到底比不过大将军。
  很快,她便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萧望京赶忙
  将人抱在怀中,急忙唤了府医过来。
  而后他将宋汀兰裹严实,放下帷幔,自己这才开始穿衣衫。
  不等府医到来,宋汀兰便悠悠转醒,感觉到身上的束缚,她垂眸看了一眼,有气无力道:“夫君好大的阵仗。”
  旋即,被褥被踢至榻尾,衣衫散落一地,萧望京再次沉溺于宋汀兰眼底的水雾。
  ……
  闵时安赶到时,正好踩着婚宴开始前夕,她落座后便开始出神,连往日最爱的茯苓酥此刻也难以下咽。
  宾客陆续到场,随即萧望京携宋汀兰入场,霎时间,恭贺声此起彼伏,觥筹交错间闵时安的视线与宋汀兰短暂对上又错开。
  看着宋汀兰脸上笑容荡漾,眸中尽是幸福之色,闵时安不由得松了口气。
  好在,她是欢喜的。
  第11章
  “母后,儿臣听闻太常大人[1]即将告老还乡。”
  谢皇后闻言放下手中书卷,抬眼望过来,应道:“是,安儿怎得问此事来了?”
  “儿臣有一人可举荐,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闵时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回荡在寝殿之中。
  谢皇后来了兴致,若有所思道:“安儿举荐的,定然是好的,给母后说说,是何许人也?”
  “无名小卒罢了,不足挂齿。”闵时安顿了顿,接着道:“儿臣救过他一命。”
  谢皇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道:“母后知晓你的心思,但这条路岂是好走的?”
  “是,儿臣执意如此。”
  “罢了罢了,本宫知道了。”
  *
  京郊别院。
  此处依山傍水,只搭建一座寻常瓦房院落,凑近能隐约听得鸡鸣狗吠,寻常人路过定然会把此当做是普通猎户,然而实则内里却大有乾坤。
  “主子,小一已等候多时。”一身粗布衣的挽着简便发髻的女人见到闵时安,立刻放下手中的菜,迎了上来。
  早年闵时安顽皮,时常偷溜出去玩,可她第二次出去时便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上京城之外的景象,浮尸遍野,饿得骨瘦如柴的人倒在路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漆黑空洞的眼珠盯着天空,眨也不眨。
  那时的她还算有几分小聪明,知晓伪装自身,即便如此她也被几双眼睛恶狠狠尾随着。
  干涸的土地裂开大口,触目所及寸草不生。
  这里距上京城仅一步之遥,便是如此惨烈景象。
  一墙之隔,便是天堂地狱。
  因此她没敢出城太远,转身欲走之时,一只干柴般的手搭上了闵时安的脚踝。
  闵时安浑身僵硬,吓得冷汗直流,缓慢低下头去,却意外看到了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孩童。
  “姐姐,求求您,救救我。”
  于是她回去时多了个小尾巴。
  她不敢让谢皇后知晓,便偷偷在郊外买了处庄子,将人安置在这里。
  后来,她外出的次数愈来愈频繁,只不过她终归势单力薄,因此也只敢在晚上出门,悄悄再捡几个小尾巴回去。
  恍神间一个男人单膝跪地,低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姐姐,您有何吩咐?”
  闵时安摆手让他起身,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缓步走向正堂。
  小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以后莫要唤本宫姐姐,你可愿去朝廷之上,为本宫做事?”闵时安正色道:“若想拒绝,本宫会另择人选。”
  小一怔愣一瞬,以往的姐姐总是温柔耐心眸中充满怜爱的,可此刻的她虽着常服,但难掩其身上的狠辣果决。
  “姐……殿下尽管吩咐,在下愿做任何事。”小一俯身行礼,坚定道。
  “此后你便是淮临谢氏,庄译,字禾淼。”
  “本宫会为你安排太常之位,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宫多年教导。”
  “是,殿下。”
  次日,太常之位顺利交接,现如今宋氏掌尚书台,九卿大多是些闲职,但也有小部分权力,由谢家主理。
  世家之间领域意识极为深重,因此吏部尚书也只简单过问了下,并未插手。
  宋府。
  “父亲,渡海卫队成果未达预期,可否还要继续推进下去?”
  随即宋晟详细讲述起卫队的具体情况。
  北巫西南接沧州北丰、东南接兴州夜平,南隔渡海遥望沧、秉、鹿三州。
  其地势复杂,荒漠高原居多,尤善陆战,兵强马壮。
  弊端便是物资匮乏,可北丰萧氏宛如铜墙铁壁,不可撼动。因此便时常对兴州边境村落烧杀掠夺,本以为和敬公主和亲带去的嫁妆可以让其安分十年半载。
  不料,前些日子和敬公主不知用何种法子,冒死传信至北丰,北巫罗撒耶部横空出世一名水战奇才。
  北巫内部陷入内乱,罗撒耶部企图大洗牌,一统北巫三十二部,进而以渡海发起突袭,直达淮临上京城!
  宋晟收到消息后,同宋父商讨之下,组建了渡海卫队,以防万一。
  但大靳从未出现善水战者,此是其一;
  渡海波涛汹涌,现有造船技术尚不够精进,此为其二;
  粮草供应问题暂得不到解决之法;是为其三。
  宋晟末了缓缓道:“虽现有问题都尚可解决,但未免太过舍近求远。”
  “北巫正值内斗,大可翻远山,跨寒山道,过洒月关,群起而攻之。”
  宋父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不可。”
  “全力打造渡海卫队,一月之内,务必完成。”
  渡海卫队一事宋晟并未刻意隐瞒,反而命五兵尚书于三日后选拔善水战者,加以重用。
  另派人去南方民间走访能人异士,看是否有精通造船之道的,重金犒劳,若造出的船得以适用,即可加官进爵。
  “船只问题解决得当后,粮草便简单许多。”闵时安望着谢庄译,继续道:“派小五去广川,本宫已为他安排好身份,命他全力以赴。”
  “是,殿下。”谢庄译垂眸应下,踌躇道:“殿下,西域特使将于半月后前来进贡,仆射将此事交于大鸿胪。”
  闵时安点头,示意自己知晓,问道:“有何不妥?”
  “西域小公主将随行。”
  “殿下二位皇弟都尚未娶亲,与小公主年龄相仿。”
  闵时安眸光微动,思索片刻后道:“本宫会同母后禀报,你且去将小五妥善送去广川。”
  *
  “嘿,那可是黄金千两!你不去试上一试?满江南也找不出几个会造船的。”一个魁梧糙汉隔着人群指着告示,推了推旁边瘦小男人,怂恿道:“你确定不去试试吗?”
  瘦小男人却努了努嘴,道:“得了吧!我这水平,也就只造个游船玩玩,哪里造得出渡海卫队要的船?”
  身边一个男人本挤着看告示,闻言扭过头来,加入讨论道:“想来也只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悟隐先生足矣胜任。”
  周围的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道:“是啊。也不知悟隐先生看不看得上这差事……”
  “谁会跟黄金和前途过不去呢?”
  那瘦小男人感叹道:“也不知何时才能见悟隐先生一面,我自学造船时便已听过他的传说,由此心生仰慕。”
  “……”
  而他们口中的悟隐先生,正脸色惨白端坐在马车里,他头晕目眩,连日奔波使他憔悴无比,要命的是,他前脚刚到广川,后脚就被宋晟的人带走。
  连口茶水都未来得及喝。
  “阁下便是悟隐先生?”宋晟见他面色不好,偏头吩咐道:“给悟隐先生沏茶。”
  兹事体大,他定要亲自确认方可安心,他亲自查过此人履历,虽并无不妥,但他直觉有异样,遂命人把江悟隐护送至上京。
  江悟隐,也就是小五,将茶猛灌进口,缓了半晌,这才有所好转。
  “是,大人见谅,草民乘车一向如此。”他接着道:“草民于造船之术也只是略通一二。”
  “恐上不得台面。”
  宋晟依旧笑着,江悟隐却无端感觉到压迫,掌心泛起细密汗珠,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悟隐先生不必自谦,听闻夜平和北丰的战舰先生都提供了关键设计图纸,却始终未曾露面。”
  宋晟顿了顿,语调上扬,夸
  赞道:“今日得见,先生当真是年轻有为。”
  “不过,悟隐先生怎得未曾取字?”
  江悟隐已经将闵时安给他编造的生平倒背如流,因此他自然答道:“回大人,草民生于乱世,不幸流落至广川一带,若不是家传平安锁,草民当真连自己姓氏也不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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