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芷笑得一脸纯良，语气真诚，心里却默默道：这是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
这个不知名的大虞朝，与林芷知道的北宋颇为相似。这里，糖的种类不算少，以甘蔗为原材料的就有沙糖、糖霜、黄糖、红糖等等，更别说历史更为悠久的麦芽糖了，种类实在是算不得少。
林芷还曾经在县城里见过白色沙糖，虽然跟现代的精制白砂糖比起来有一定差距，但她头一次看见时，雪白的糖堆在一处带来的冲击力，就和第一次知道路易十四和康熙是笔友那样大。
吃惊之余更是感叹古人智慧。可即便这样，糖还是个金贵东西。林芷自然不会往一文一碗如此便宜的凉茶里头搁真正的糖。
咳，她加的，是甜味剂。
那啥，签到系统给她送的甘草素，这她能忍住不用？再说了，她也不算说谎，甘草类甜味剂是从甘草中用水浸取精制的甜味剂，也算得上，是一味药草，吧？
可不能怪她给古人上科技与狠活啊！那不加糖的金银花茶，谁喝谁知道。
再说了，那加了甜味剂的薄荷茶，她自己也是吃了的！这自家也入口的东西就不能算欺骗消费者。
别说，真挺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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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的竹碗盛上浇了红糖水的凉糕，新爽的竹绿和蜜糖的琥珀色，光是看，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李氏见那竹碗与那粗陶碗一般大小，不由满意。三文一碗，一个鸡子的价钱，若是分量太少，就算是有沈高山的嘱咐在，她心里也会不高兴。家里人多，还供着两读书人，这银钱自然得计较着花。
她家在桃源村虽算得上富户，可也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李氏心下满意，所以在有人问起这凉糕凉茶怎么样时，她大大方方把竹篮上头的帕子一揭，与围观的众人亲看。
“诺，这就是凉糕。沈记茶水铺厚道，这上头浇的红糖汁儿分量可是足足的！这东西不止味儿好，凉糕凉茶一下肚儿，顶着日头走一路的暑气全散了，心里只觉得舒坦！”
沈文康在一旁听了许久，见阿奶没说到要点，不由着急。好容易等大人寒暄的间隙，赶紧补充。
“三堂叔，这凉茶甜丝丝的呢，而且喝了后会有雪珠子往嘴巴里跑呢！”
来人不由惊奇，甜的？那他必得去尝尝，若是好，给家里老娘也端上一份儿。看他如此孝顺的份儿上，他娘可不好再嘀咕他出门躲懒了吧？
想到这儿，那年轻汉子道谢后，赶紧钻到前头去了。他刚听见了，这凉糕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呢！
而再次被忽略的沈文康不由瘪嘴，大人就是这样，从来不听小孩子讲话！他想到这儿，不由回头看了看忙碌的林芷，还是小堂婶儿好，叫他小客人呢！
有族长夫人这块儿活招牌，再加上甘草素这个大杀器，沈记茶水铺的生意火爆异常！
还不过晌，凉糕已全部卖完！至于那几大缸子的凉茶，也快见底儿了！
可瞧着沈家茶水铺子前头拥挤的人群，似乎一点不见少。忙得火星子起的林芷顿觉不妙，她还是低估了甜味素这个大杀器的威力了。
最后一碗凉糕被端走，沈知淳虽也是一脑门儿的汗，可他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拱手客气道。
“承蒙各位捧场，今日凉糕已售罄。买凉糕的客人对不住了，劳烦明日赶早！”
不顾来客的怨声四起。沈知淳咬死了凉糕制作不易，每日限量供应。不停拱手对着来客道恼，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蜂拥而至的客人。
可挤在前头有那眼尖的客人，一眼便瞥见了快见底的凉茶，语气不耐地大声叫嚷道：“店家，你这茶水铺子不会连茶水也没备足吧！”
林芷皱眉，这话可不好回答。
“自然不会，客人且稍等。”
一把清亮的嗓音在人群后头响起。
第13章 灯下数钱
林芷抬头一瞧，沈知衍推着板车拉着两个大缸正往这边来。见着林芷在瞧他，只对她微微一点头。
转而对着沈知淳道：“大哥，搭把手！”
沈知淳大喜，忙喊了一声：“诸位稍等，新鲜的凉茶来咯！”
兄弟二人随即卸货换缸，林芷觑着空悄悄问道：“甘草汁可加了？”
“自然。”沈知衍点头。
林芷心下庆幸，她闲偷偷摸摸背着人往凉茶里加甘草素偷感太重，且这种事情容易埋下隐患。所以她直接把甘草素兑好，装在罐子里头，告诉沈家众人这是她家的秘方，一锅加两勺子即可产生淡淡的甜味儿。
饮后回甘，不至于让人觉得甜味儿的凉茶是贱卖，心生疑惑。
这才有沈知衍及时送来熬煮好的凉茶，不然，恐怕他们这第一天儿开张，就得赶客。
拉走已经卖完了的空缸子，沈知衍快步往家走，看这情形，还得再熬两缸子凉茶过来。特别是这薄荷茶，幸好之前薄荷采得多，就晾在院儿里，回去生火就能熬。
这一日，沈家众人忙得脚跟打脑勺，好不容易收了摊子歇下来。
林芷瘫在凳上，只觉得自个儿快升天了。这具身子还是太弱了，同样忙了一天，且工作强度比林芷大得多的李玉香虽然脸上也带着几分倦色。
可这会儿，人就有精力在那数铜子儿。数够一百个，就用麻绳穿起来，这就是一串儿钱。十串为一贯，偌要换成银子，则需要在一贯上至少加一串钱才能换来一两银。可若是用一两银换铜子，那就只有一贯。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制银有损耗，要换银，得出火耗钱。
“一，二，三……”
“七十三文，天，我们今日一共卖了五百七十三文！”李玉香惊呼，油灯下一双眼儿亮晶晶。
嗯，跟林芷估算的差不多。她今日拿了四袋凉糕粉出来，一袋凉糕粉做出来的凉糕，用竹碗装，能装十六碗。今日买凉糕的人，多是两碗两碗的买，所以这一碗凉糕算两文半，凉糕钱就是一百六十文。
再来是凉茶，他们今日先装了六缸去，这一缸估摸着能有个八十来碗。后来沈知衍看情况不对，送了两次凉茶，总共十缸凉茶卖了个底儿朝天。
大碗茶一碗一文，可免费续一次，若要再加，就得加钱。沈记茶水铺因着才开张，免费续茶，可脸皮再厚的人，也不过续了三次。
能摸出钱来常新鲜的，多是有几分闲钱的人，这样的人家，多是好面子的。更何况，今日沈记茶水铺的人实在是多，真有那想贪便宜的，被旁边儿等着的人，一眼一眼的扫，也是害臊。
林芷估摸着，这十缸凉茶，能卖个四百来文。看最后李玉香数出来的总量，果然大差不差，脸皮厚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李春花眼睛在那一堆铜钱上头看了又看，始终不敢相信今日就赚了半贯多钱。
一亩上好的水田，水稻和冬小麦轮翻种植不休耕。精耕细作一整年，得的出息也不过是一贯钱左右，这还是因为他们家现在是五等下户，交税不多，且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才行。
许是油灯晃眼，李春花眼睛发酸，眼前模模糊糊。似乎看见了年轻时的沈高地，也是在灯下数着铜子，说要给她买根簪，金的。还要将大朗二郎都送去读书，必不叫他们只能过那低头是黄土，抬头是烈日，一滴汗砸在土上能砸出八瓣儿的苦日子。
沈家一大家子，除了还不大懂事的兰姐儿，俱是一脸惊讶，就连奔着面瘫之路发展，一向面不改色的沈知衍脸上也难得露出震惊之色。
他因写得一手好字儿，才从书肆寻了个抄书的活儿，一千字可得一百文，可这一千字必得字迹工整笔墨顺畅，浓淡相宜。那纸上更是不能有半点儿污渍才能过关，抄书所耗的心神并不少，也不是个容易活。
林芷这一手，不能不让他震惊。
“弟妹，今儿的凉糕今儿不过晌就卖完了，咱们明日可要加量？”李玉香问道。
“不，大嫂。咱们明日同今日一样，还是准备这个数。”林芷沉吟半刻，还是决定不加量。
今日多半是因为族长夫人的造势，才能早早卖完。且她一人就买了许多，明日可不一定能够卖出去这么多。要不是考虑到红糖汁儿对古代人民的吸引力，林芷甚至考虑过减一些。做生意嘛，适当的饥饿营销是必须的。
咳，绝对不是因为她还没摸索出抛开凉糕粉，用大米做凉糕的方法。
“大哥大嫂，这是账本，今日的账目你们都看看，可有错漏。”
林芷把账本递在李玉香手里，做生意，最怕的便是账目不清。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她宁可麻烦一些日日记账，也不愿糊弄过去。况且，这一个小小的茶水铺，记账能有多麻烦。
李玉香接过账本和自家男人一起看，只见微微泛黄的毛边纸上，打了格子，抬头标明日期、种类、数量、收入、支出、结余几项。每一项下面，则清清楚楚写明了，今日备货多少，卖出多少，是亏损还是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