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有时候我想,人辛辛苦苦赚一辈子钱,其实真正能舒心活着的日子挺少的,还是战战兢兢的时候多,总觉得为后代攒够就行,其实是攒不够的,从有钱人到穷光蛋可能只是顷刻之间!咱们这代人啊,真是操心的命,一辈子为了这份家业忙碌,到头来自己却没享什么福!你说冤不冤?”荣恺打趣,既是对滕德仁,又是对姜河。
姜河听得出来,这主要是说给滕德仁听,滕氏房地产亏损严重,今年是个大寒冬。就算滕彧没告诉她,她也知道,滕家这个年肯定不好过。
“听说年后换届,市领导班子要有大调整,也不知道新上任的领导是什么脾气。”荣恺叹道,也是给滕德仁提个醒:“很多事情急不得,安安稳稳比什么都强啊!”
滕德仁对姜河还算友好,只是谈到南海那个项目的时候,表示无能为力,本来就是领导甩给他的棘手货,现在这个节骨眼更不能赔钱。
“那我知道了,滕叔,谢谢您!不过我还是想再争取争取,我真的想做酒店。也许再等两年,昆仑营收富余了,我加倍拿下!”
也算是表了诚心,荣恺对姜河刮目相看,直夸:“看看咱们汪汪,可是比你爸痛快多了,你爸可是咱这出了名的抠啊!真是后生可畏!怎么着,她滕叔,你不得表示表示?都看着长大的,不帮谁也不能不帮自家孩子呀!”
姜河乖巧,听长辈说话时频频微笑点头,带来一股盎然之意,颇有被春风化雨的学生之姿。
滕德仁也只好客客气气,毕竟昆仑以后什么样也难说,但还是本着给她面子的态度,点头答应:“成,叔叔会考虑你的。”
滕德仁回家后,让周和韵赶紧给大儿子滕章打电话,敦促他早点回国。除了回家过年,更重要的是商量对策,如今大批大批的房地产项目烂在手里,每拖一天就赔进去大笔钱。
周和韵倒没他那么紧张,边吃饭边说:“做生意本来就是起落不定,手段再狠,员工再给力,也得看大的环境和形势,市场和官场,这些又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
滕德仁叹气:“要还不想对策,别说家业赔进去,就咱这房子车子都得充公!我滕德仁辛苦三十年,可不能就这么把产业付之一炬!”
“有那么严重吗?”周和韵听了有点后怕,忙过去老公身边,问:“那一诺她爸爸……”
“一诺她爸爸忙着自保,这几天也是在找关系,哪还顾得上我?”
前段时间,滕德仁特意约唐一诺她爸出来会所吃饭,本想着让他帮忙,把手里几个亏损严重的楼盘重做评估,再从银行获得高额贷款,这样能撑一阵。这些年唐家收他的好处不计其数,更别说年底还想结亲家呢!结果对方不买账,说现在大家都按兵不动,年底搞事情太明显了,趁换届前,你早点把些坏账清了吧!
至此,滕德仁终于明白,任何牟利都是有代价的,所以现在能帮他的,只有自家人,只有他引以为傲,培养成才的大儿子滕章。
第82章 命中注定
滕氏集团的变动直接影响到滕彧和唐一诺的订婚。当然,父母们还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订婚的事就不复存在,只是没想到,年底这场大变动给整个事情加了砝码,更让当事人觉得,做出的决定是符合时宜的。
滕彧是在参加离岸赛之前约的唐一诺。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唐一诺显得很颓丧,她在他面前向来知性且自信,虽然更多是她主动接近,但依旧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而现在仿佛失去了精气神。
“怎么了,一诺?”滕彧是来和她谈条件的,本来做好了打场硬仗的准备。
唐一诺深深看他,又很快低头,叹道:“在别人眼中,我一直是个体面人。而这份体面,很大程度上来自我的家庭,现在我即将丧失这份体面,滕彧,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不是我爸的关系,你愿意接受我吗?”
她总是用利益权衡利弊,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很合适,但滕彧最不看重的,就是这份合适的体面。
“一诺,我们的交往从来不是因为你爸的关系,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只是,不可能是恋人。”
唐一诺吸吸鼻子,问:“我到底差在哪里?”
“你不差,也不用和谁比较。”
“所以就算没有家庭的考量,你也不会选我,对吗?”
“不是选谁的问题,从来都只有一个选项。”
滕彧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为了能保住这份微薄的友谊,他不能再讲下去。
唐一诺也再次确定了答案,忽然抬起头对他笑笑,她眼前的男人就像一阵风,刮过来,吹过她的皮肤,自始至终,都只有她能感觉到,而风早就没了踪影。
也许滕彧还不知道,他们两家即将面临分崩离析,她父亲在做两手准备,其中一个就是要保住她在私高的常务理事职位,获得部分股权。但她已经不想再依附于谁,她有学历有能力又有想法,她也可以像姜河那样,去挑战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她记得有次和姜河聊起父母,因为她知道,姜河父母对她要求严格,也是从教育学角度,讲了自己看法,认为东亚父母束缚孩子天性,导致孩子缺爱。
她以为姜河听了会自卑,会难过,可她却对这个看法批判道:“你怎么知道只是东亚孩子缺爱,为什么不是全球孩子都缺爱呢?如果你读过普特南的‘缸中之脑’,那全宇宙都是谎言。可就算是那样,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如果一味责备父母责备家庭,或者完完全全成了家庭的傀儡,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是啊,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好在,唐一诺及时意识到这一点,这段时间也有了在私高工作的实践积累,她想写一本厚重的教育学专著,未来还想创办一家致力于青少年大脑开发的教育机构。
“股权对我很重要,滕彧,我需要它,私高每年的营收很可观,我需要这笔收入,而且我也能做好,你应该不会怀疑我的实力。”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订婚,什么样的条件都不行。”
唐一诺知道,滕彧说的是曾经父母们的约定,订婚,拿股权。
“我有一个很笨但应该很奏效的法子,可以让滕叔叔妥协,我觉得可以试试。”
“你放弃了?”
“我放弃你,但不放弃股权。条件就是让滕叔叔心服口服接受你和姜河。”
滕彧一知半解,听上去有点矛盾,但又很吸引人,只听她笑了笑说:“还记得那个风水大师吗?”
滕德仁年底都会去拜会大师,大师也会纡尊降贵,到悦海酒店的豪华包间享用高端美食。
席间,滕德仁表达了破局的急切之情,如何才能保住滕氏的根本?“官家子女”貌似不太好使,而且“官家”也危在旦夕。
大师让助理拿来纸笔写写画画,又掐了半天手指,有板有眼,煞有介事,看得滕德仁一愣一愣的。
“局势有变呐!”大师紧皱眉,摇头说:“看来生意和姻缘只能保一个。”
滕德仁求方子。
大师指了指端坐一边的滕彧说:“你儿子水命,命里缺火,得找个火命女子,且命里缺水的。”
“啊?您上次不是说得找个小两岁的官家女子吗?怎么现在又要火命的?”
大师当仁不让:“都说了局势有变。官家女子可保生意,但不保姻缘,严重者断子绝孙。火命女子可保姻缘,但不保生意,不过火可旺财,最好是又带火又经商的,两方皆保。”
“这什么和什么呀?”滕彧显得不耐烦。
“你别说话!”滕德仁训斥:“在老师面前要有礼貌。”
滕彧不屑:“又带火又经商的早被你赶跑了。”
忽然,滕德仁想起什么,某个久远时刻,姜守国说自己女儿为什么名字里这么多“水”,就是因为火太旺,命里缺水。
按理说,同年同命。两人虽然是同学,但滕彧是上一年12月生人,姜河是当年3月生人,这样上学就在同一年,也就解释得通了。
大师唉声叹气:“要是还没找到官家子女也就算了,但如果已经表示了意向,怕是得出点血啊!所谓拿钱消灾……”
事后,滕彧专门去了一趟大师工作室,把现金奉上,要走时,大师忽然笑了笑,对他说:“我干这行几十年,确实有见钱眼开的毛病。但还是头一回,被拜托要说的内容与我掐算的内容一致。”
滕彧顿了顿,只当是恭维,笑着告辞。
滕德仁也是因为这个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晚上和老婆袒露心迹:“成吧,我就信他这一次,以后再不去看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不害怕呀?”周和韵问。
“以后家业就交给儿子们,我也该学着享清福了!”
滕章是在暴雪前一天落地登海的。
虽然生意不景气,但周和韵还是把家里装饰得红红火火,院子里挂起大红的灯笼、中国结,绿植造景上铺满小彩灯,还摆了青花瓷盆栽种的水仙花和开得正盛的蝴蝶兰,十几盆做成礼盒造型的金桔树,坠满圆滚滚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