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吃吃喝喝不在话下。
摘樱桃的时候,滕彧一身白衣被染成酒红色,如深浅血迹,好不惨烈。他还带了相机,给大家拍照,在很多人不注意的时候,拍下姜河的侧颜。
宋乐琪邀请大家来她家做客。
她家是个二层小白楼,还有个老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蔬菜,沿着围墙种无花果和樱桃树。
姜河记得上学那时候她来过一次,那时还是平房,院子没这么大。乐琪父母的主要营生就是卖菜,开始在大集上卖,后来卖给城里市场和餐馆,乐琪说其实家常菜不赚钱,赚钱的是野菜,什么山苜楂、婆婆丁
蒲公英
、马齿苋,还有其他特色菜如松蘑、香椿、蕨菜。
乐琪妈妈手巧,做野菜包子一绝,配着黑猪肉馅,吃一口满嘴流油,相当满足。
傅明瀚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宽大厚重的灶台,锅里炖着山蘑和野鸡,乐琪妈妈围着围裙、拿着铲勺忙碌。他不自觉凑过去,站一边观摩。
乐琪妈妈对他笑:“别熏着你眼睛呀,明瀚,去院子里等着吃饭吧!”
“没事,我陪陪您。”傅明瀚浅浅笑,蹲下来,和乐琪妈妈吐槽说:“我还从来没在农家院里吃过饭,小时候也没来过农村,所以自己不识五谷,以为鸭子下的蛋是咸的,松花蛋是乌鸡下的。”
一连串笑声从厨房传到院里,宋乐琪瞥见傅明瀚和妈妈有说有笑,心里某处舒展开,她多希望,蹲那的男人是陈锦航。
大家在乐琪家吃到撑,乐琪爸爸晚上还支了炉子烤串。第一次有这么多同学来家里做客,当然要招待好。
月亮升起的时候,姜河拉着乐琪的手在菜园子里溜达。
姜河兴奋说:“我今天第一次看见‘辉煌’大樱桃,眼下城里卖的并不多,我还去查了资料,这是2020年咱这农科院新培育的品种,比原来的黄果樱桃口感更好,不易烂,可以销往全国,嵛峰山有散户在种,还蛮多的,我就想到一个主意,这是我很早就琢磨过的,但我觉得现在做也不晚。”
宋乐琪抬头看天上的北斗七星,笑了笑,回道:“现在才正是时候啊!”
姜河惊讶:“你猜到了?”
宋乐琪得意:“明早带你去看看早市,说不定你的灵感会更多!我可不是白带你们来团建,这里是我的地盘,你那点小心思还能逃过我眼睛?”
对乐琪来说,她的生长环境是野生的,无拘无束长大,就像一株长出藤蔓的野草,用力攀爬,挤进更大的世界,但这野地里的水土始终滋养着她。
姜河非常欣赏她这一点,这是自己无法拥有的。她看外界环境总要带点悲观,人被抛入这个世界,出生时没有选择权,长大也只能适应环境,顺从命运。可是乐琪,她总是那么充满活力,向上生长,给身边的人带来能量。
“回头!”
有人在身后喊了声,二人回身的一瞬间,被相机定格下来。
星空下,牵手的两个女孩面容姣好,神色淡定,虽有一丝丝吃惊,但眼里有笑。
滕彧很满意自己的这幅作品。
他双手端住相机,低头看着,然后转身走了。
宋乐琪问姜河,溪谷那次回来后,你们私下见过面吗?
姜河点头。
宋乐琪:“我看他上课时也比较关注你。”
姜河远远看着滕彧,说不出的胸闷:“我们不可能的。能做朋友我就知足了。”
宋乐琪:“所以你们现在是……朋友关系?”
姜河想了想,自我调侃:“肯定不会像我爸和他爸一样,成仇人。”
宋乐琪脑子一转,说:“好在还是同学,有些资源能用还得用。”
姜河顺顺气,挺起胸膛:“对啊,做生意脸皮要厚。我现在就是个赶路的人,要尽力往前跑,不能让我爸妈失望!”
宋乐琪搂她肩膀,清清嗓子,对着夜幕大声:“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但是我呢,更希望汪汪同学可以拼尽全力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要让自己开心,这才是赶路的意义!”
姜河吸吸鼻子:“谨遵宋老师教诲!”
初夏静谧的夜,让人安心。
晚上,滕彧和傅明瀚在镇上找家快捷酒店住下,姜河与何柳烟住在乐琪家。
何柳烟性子虽闷,但聊起自己的经历却侃侃而谈。她讲自己常跟着她爸出海,最远的一次到达南美,讲如何在船上生活,如何面对长时间的孤独和凶猛的海浪。三个女孩聊得投机,何柳烟也答应以后带她俩体验出海打渔。
樱桃节期间,镇上酒店客房紧张,况且都是房间偏窄的快捷酒店,傅明瀚和滕彧只订到一间大床房。俩人都是大体积动物,挤在一起很不舒服。
傅明瀚抱怨,说本来一脚油就回去了,非得在山上吃苦。
滕彧不屑他:你敢说你不是心甘情愿?
傅明瀚略紧张,抓头,说对啊,可我这是心甘情愿陪你啊彧少!
滕彧不领情,笑他:“你别自己骗自己,更别上赶着渣人家,有些感情不开始最好。”
“你小子果然眼毒……”傅明瀚惆怅。作为家里幺子,不用操心家业前途,因为有老爸老哥老姐在前面开疆拓土,他吃喝玩乐也能一生富足,可代价就是听爸爸的话,到时候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那是宋乐琪最鄙夷的生活,也是他始终卑微的原罪。
想到这里,傅明瀚有种疼痛的快感。
叹气,对滕彧说:“还渣人家,她快被那个小白脸学长迷死了,才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上哪去渣?”
苦情不是他的本色,吊儿郎当才是他习惯性角色,于是戏谑道:“不然我去渣那小白脸得了,我看他到处开讲座,挺喜欢赚钱,恰好我又不缺钱。”
滕彧转身伸懒腰,床吱呀响,合眼准备睡了,含糊道:“别亵渎钱。”
第30章 好会煽情的“资本家”啊!
第二天一早,几人在早市集合,打算买点土特产,再逛逛市集,吃完午饭就返城。
可姜河却发现了商机。
果然如她所想,农户们把自家种的菜,挑的野菜,甚至本地人最喜欢吃的各类虫子都搬到市场,很多老爷爷老奶奶背着大背篓,步履蹒跚,但筐子里的菜都是新鲜有机的。
姜河问了几乎所有菜摊的价格,比城里便宜太多,就算作为进价,也是捡了大便宜。又走访了几家农户,看看菜园、果园,从早上六点忙到十一点,步履不停,心里也基本有了谱。
如果以酒店名义和农户直接下订单,不仅可以降低成本,还能为酒店做宣传,最重要的是,能保证菜品的新鲜健康。好些上了岁数的菜农去趟城里很不方便,卖不出去的菜只能自家消化。
姜河觉得,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为了更有说服力,姜河用手机拍了照片,拍菜园、果园、菜农,和山上的风景。
正全情投入时,滕彧轻拍她肩,指了指手里的相机,问要不要帮忙?
姜河看他很有诚意,点头同意,说帮我拍几张和菜农的合影吧!
滕彧不愧是摄影老手,拍出的画面如宣传海报——
姜河在菜农中间和大家畅聊,微笑着双手握住菜农老奶奶粗糙的手,也背上背篓,一手牵起菜农家小孩的手,一手握着把山苜楂……她今天穿得也朴素,这更显出她的脸干净纯真,她在老百姓中间,如“圣母”降临,抚慰疾苦。
姜河甚至连自己都怀疑:“这真的是我吗?”
为什么如此感人?好会煽情的“资本家”啊!
滕彧却说:“这不是你是谁?姜市长!”
姜河笑得开心,细想来,自己好久都没拍过照片,除之前单位的工作照,竟是一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
她不禁往滕彧跟前凑了凑,仔细看显示屏里的自己,耳际的一缕发散下来,她抬手挽在耳后。
滕彧转了眼珠。照片哪有她好看?
好久没这么近看她了,她的小耳朵怎么白得晶莹剔透的?小耳垂上隐约可见细白绒毛,搔得他心痒痒,很快呼吸重起来。
滕彧低了脖子,闻到那股潮湿的淡淡香气。
日光逐渐强烈,滕彧看见姜河的鼻尖沁了汗珠,细细密密一层,不知是刚才太用力与人谈笑,还是被太阳晒到,总之,他不自觉伸出食指,欲抚鼻尖那一滴汗珠。
姜河忽然轻轻笑了声,抬头对他说:“谢谢你哈,拍得太好了!”
滕彧慌乱收手,也收了相机,避开她的微笑:“需要的话,可以发你。”
但彼此还没互加好友,滕彧等着她的回答。
姜河却只点头:“不着急,先在你那存着吧!”
“存着?存到什么时候呢?”他问,皱眉。
姜河觉得这不是个问题:“那等你方便的时候,我找你去拷吧!”
中午的宴席开在一个樱桃园,中间支了帆布帐篷,设了几张大圆桌,傅明瀚交了餐费,带着众人进园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