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张将检查一番他躺在床上的手臂:“你手上的装饰品得摘一下,脸洞下面有搁置台。”
  沈辞洲把脸抬起来,摘了手腕的百达翡丽腕表和食指的开口戒,重新躺好后发现脸洞下面的搁置台还有储物空间,搁个手机刚刚好。
  “张将,帮我把我右边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拿给我。”
  张将皱眉,真是事儿,也真爱使唤人,按摩师只是按摩不涉及当保姆,但还是俯身过去。
  沈辞洲稍微侧了侧身,挺翘的屁股蹭到了张将的小臂,张将愣了下,刚没发现,这人身材还真不错,腿长臀翘,随后伸手进裁剪得当的休闲裤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沈辞洲。
  张将:“那现在我开始了。”
  沈辞洲“哦”一声,他打开手机,十几条电话,助理的三条,沈国成的两条,沈辞城的两条,一条林淼的…短信也有十来条…
  杨助理说天源国际上次谈的合作那边现在又感兴趣了,想约下周再吃顿饭;这周进行的项目顺利推进有两份文件需要oa审批,周四之前得把合同发出去。
  沈辞城问他什么时候回上海,说这周周末家里聚餐,爸爸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望他收到消息给个回复。
  林淼说最近学校事情不多,问他这周有没有空。
  金碧玺的王哥也发了条,近期店里换了批男大学生,体育生、艺术生都不少,问沈大少爷什么时候赏脸。
  …
  第2章 c02
  “哎呦,疼死了。”沈辞洲抬起头,不知道这个张将给他摁到哪里,又疼又酸,对上张将那双漆黑的眼眸,气又消了一半儿,他对长得好的对他胃口的天生具有包容心,但是太疼也不行。
  张将:“那我轻点。”
  这话可真色.情,沈辞洲想,尤其是他还在这床上,令人遐想非非,当然是他一个人的遐想非非。
  “算了算了。”沈辞洲撇唇,“你继续。”
  张将本就只用了三分力,这会又收了一分,感觉这人是挺难伺候的,事儿多算了,一男的还娇气,这点力都吃不住,亏得了一米八的块头。
  沈辞洲一边按摩一边回消息。
  按照优先级,先把杨助理的回了。
  -天源国际的饭推到下周四
  -合同今晚审批完
  然后是林淼,这阵子公司事情是忙了些,有阵子没找林淼。
  林淼,学画画的,身上有几分艺术家特有的忧郁气质,床上很乖很听话,床下懂分寸不黏人,所以沈辞洲觉得他是很好的床伴,待他也不错,但这会他满脑子是身后给他按摩的张将,艺术和野性比起来,他目前更想征服一头野兽,刺激又有挑战,纵观情史,张将这种类型他没怎么玩儿,他向来偏好漂亮型小男生,不爱这种野蛮生长型。
  沈辞洲:最近在出差,等后面有空去学校看你
  林淼回得很快。
  林淼:好的,沈哥
  沈辞洲:上次你说留学的事,回头我让人给你办了
  林淼:沈哥,会不会太麻烦你啊
  沈辞洲:哪儿的话,不麻烦
  林淼:沈哥,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沈辞洲:真要谢我,下回请我去你们学校吃顿饭
  林淼:好呀,我们学校饭菜都很便宜,沈哥不嫌弃就好
  “张将,你是要谋杀我吗?”沈辞洲疼得脸皱成一团,回头就看到张将那张表情不善的脸。
  张将也不爽了,力气明明已经很小了,这人似乎怎么都不满意,就像是故意找茬,从他说要按摩一直盯着他的时候就感觉这人是来找茬的。
  “你什么表情?”沈辞洲从没被人用那种嫌弃的目光看过,“我花钱买服务,你这眼神,这表情,这什么服务态度。”
  张将:“你疼是因为你在玩手机。”
  “玩手机怎么了?”沈辞洲看他生气时表情严肃的脸,生气也挺带劲,“怎么别的技师按摩都没你这么事儿。”
  “那你找别的技师。”
  按摩本就要寻找穴位,刚刚沈辞洲一直玩手机乱动,所以穴位始终无法准确定位,室内温度调高本就有些燥,这人又拿他跟别人比较再贬损一番,张将真是烦了,从一开始的床单有味道到现在的找茬,让他觉得面前的人并不是真心想按摩放松,可能他就是纯找事。
  沈辞洲特不爽他这语气:“我花钱买你这臭脸看呢?”
  张将皱眉听着他这嚣张跋扈的话,跟他的长相一点儿也不匹配,怎么这张嘴里能说出这么令人火大的话,不过他还是顺了气,没和沈辞洲生气,沉沉道:“我不赚你这钱,你走吧。”
  “嘿?张将,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沈辞洲赖在床上就搁那望着他,也不走。
  张将:“你管我怎么做生意。”
  沈辞洲:“难怪你这小破店一下午没生意,就你这态度,有生意就怪了。”
  张将被他的态度气得不想说话,这人真是有病,找茬就算了,还数落他没生意。
  这几年市中心开了不少养生馆、spa馆,原本生意就没那么好,爷爷去世后,按摩店每况愈下,有其他老板来店里咨询租店的生意,但爷爷病逝前交代他要把按摩店开下去,日子本就紧巴巴还要被别人这么叼。
  沈辞洲看他一句话都不回,甚至脸色更沉,难道他因为两句话就生气了?
  店这么小,店主脾气真是不小,开门做生意,讲得不就是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张将这脾气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
  见张将不搭理他,沈辞洲有点烦躁,他目标是泡他,总不能把人惹毛了,于是把手机往搁置台上一丢:“我不玩手机,你好好给我按。”
  张将不想招待他,但他确实是今天开门第一单,夏天炎热,生意不好挣,秉承着服务态度,他还是把沈辞洲后背那条因为乱动而歪七扭八的毯子重新铺好。
  沈辞洲看他不吭声,翘着嘴皮子想挖苦两句,想想还是收了嘴。
  “这个力气可以吗?”张将试了下力。
  沈辞洲感受着脖颈那股热热的手指尖的力道:“差不多。”
  过了两秒,没听见张将跟他说话,沈辞洲又不爽了。
  “没吃饭?力气再大点。”
  张将扫了眼那闷在脸洞里的后脑勺,深棕色的发色并不坚硬的颜色,但主人偏是个爱找事的主:“现在呢?”
  沈辞洲满意得“嗯”了声。
  没玩手机,沈辞洲有点无聊:“你开这店多久啦?”
  “店是我爷爷开的,有几十年了。”
  “那你爷爷呢?”
  “死了。”
  “对不起。”沈辞洲愣了下,抬起头,对上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眸,“我爷爷也死了。”
  张将一把把他头又摁进脸洞:“你别乱动!”
  敢摁他沈大少爷的头!
  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的份上,高低今天他得教训他番,不过沈辞洲还是没闹,张将这人看着老实巴交的,脾气实在不咋地,说了两句就让他走,不做他生意,就这脾气,他再说两句,估计张将得给他撵出去。
  张将,犟种的犟吧,牛一样。
  沈辞洲很无聊,脸埋在脸洞里,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张将,想着林淼,想着爷爷,还有那个废物沈辞城…
  爷爷在世时,他还有个撑腰的,爷爷死后,一切都变了。
  沈辞洲嗤了声,就他沈辞城也配!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真以为给沈国成吹两句耳旁风,这么大块肉就能吃下。
  沈辞城一开始不叫沈辞城,他是沈国成早年欠下的情债,一副唯唯诺诺模样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进了他妈都进不来的沈家,进了沈家就算了,还让沈国成给他改了个名,说什么辞洲弟弟是洲,那他就叫城,一洲一城,沈家水陆并进,话是一溜一溜,哄得沈国成开心至极,而沈国成也是个傻逼,不然怎么识不得这个沈辞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七八岁,沈辞洲最怕听见的是沈国成半夜开车出门的声音。
  十三四岁,最怕的是女人无休止的眼泪。
  十七八岁,最怕的是漆黑雷雨天漫长潮湿的集装箱。
  二十三四岁,最怕的是被最亲信的人背刺。
  …
  床单上那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又浓了些,沈辞洲混乱的脑子里某根弦忽然断了,熟悉的陌生的味道,是医院紫外灯消毒过被子的气味。
  干燥的、冰冷的,冷光灯里只有无尽地白,白到令他看不见尽头。
  他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闻过这股味道,沈辞洲仿佛又回到了那间病房,十七八岁遍体鳞伤的少年,窝在那张床上有好几个月,他像是溺水的人,看着自己慢慢下沉,耳边是闷雷和哗哗的雨声,南方潮湿的梅雨季,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那双有力的指尖寻至脖颈和后脑勺间时,指尖的力度刚好触碰到某根坚硬的弦,沈辞洲瞬间头皮发麻,仿佛被人从水中强行拽出。
  他猛地睁开眼,微微喘气,爽感从后脑蔓延至天灵盖,连脊椎都跟着酸爽,如同通了电般,整个脑部被强行灌入炽热的阳光,他打了颤,惊觉不在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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