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九点半我来陪你。”
  “不行,再早一点。”
  “那……九点吧。”
  也早不到哪里去。
  马霏霏过来了,池昉只得把手松开。
  “源哥,院子里新买的那只烤火炉黄元斌弄不明白,还是得靠你出马。”
  “好,我去看看。”
  池昉起身说:“我也去。”
  许清源道:“太冷了,你屋里待着,等火生起来了我叫你。”
  池昉哪里是听话的性格,裹着件长羽绒服非要跟出去。他站在廊下迎着风,哆哆嗦嗦地盯着许清源生火,这一刻都分不开的架势,连黄元斌都嗅出了怪异。小伙子偷偷跟马霏霏嘀咕,池老师咋了,没做错什么事吧?马霏霏搓搓手心呵气,问,何出此言。
  “池老师为什么对源哥……这么的……”他一时翻找不出贴切的形容词,“谄媚?”
  马霏霏心想,这家伙简直一整个对浪漫过敏:“什么谄媚啊,他们要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真是大惊小怪。”
  黄元斌摇摇头:“跟要好又有点区别的,池老师的眼神……咋形容,就是如果我不小心走到他俩中间,好像会有东西把我绊住?”
  马霏霏噗嗤笑出声:“大道至简,你是会形容眼神拉丝的。”
  两个小年轻又观望了一会儿,直到炉子里的火噼噼剥剥地燃旺了,许清源朝池昉招了记手,示意他快点过来取暖。马霏霏捅了捅黄元斌:“评价一下,源哥‘谄媚’不?”
  黄元斌如实反馈:“……我有点不好意思看。”
  真的,要不是他们两个站在旁边,感觉许清源会自然又顺手地把走过来的池昉搂进怀里去,好可怕的错觉啊!
  爱的浓度太高,回到房间更甚。
  昏暗的光线照亮暧昧的一角,池昉骑坐在许清源的腰上,汗湿的头发随手抓别在耳后,他投入地半眯着眼睛,调整一下身下的角度又闭紧双眼,颤了颤黑黑的睫毛。
  许清源亲啄着他的颈项,手掌握紧那把劲韧的腰,两个人的鼻息都急促着。
  头一回受制于人时,池昉是别扭的,怕痛又心理上不适应,束手束脚地放不开,但后来实践得多了,自知翻身无望的他,默默奔着爽感去了。而现在,对许清源强烈的不舍让池昉卸下了一切顾虑,抱着对方的时候,跳动的心脏隔着温热的皮肤相贴,颤抖的吻停不下来,他在汹涌的情潮里碎片着吐息:“阿源,阿源……”
  嘴上是示弱的哼吟,行动却一点不服输。
  池昉操控着节奏,惹得许清源的眼角微红,够不到又近在咫尺,想要饫甘餍肥的渴念不断累积着。
  “池昉……我想快一点。”
  池老师用腻得快化掉的吻,教导他上课要耐心。
  忍无可忍地,许清源托住他的背反身翻压而上,质问道:“……你是不是坏心眼,嗯?”
  “是又怎么样?”池昉拉下来对方的脖子,贴靠着他轻轻耳语,“我就这么坏,许清源,你惩罚我啊。”
  长夜漫漫,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池昉贪恋着这一刻。
  日子过去的每一天似乎都弥足珍贵,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戒断,但是理智屁用没有,无法阻止他越陷越深。
  池昉从来没有在谁的身上注入过这么深的情感寄托,甚至他自己都是最近才发现,原来他对许清源的依赖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有时候做梦梦见开车去市区,鉴云村在身后远成一个黑点,池昉掉转方向想往回开,鉴云村偏偏又跑到他背后去了,眼前的车道指向市区,前方雾蒙蒙的,看不清终点还有多久。
  醒来的时候周身温暖,许清源抱着他还在梦中,池昉瞥到他的肩头有点水渍,一摸自己的眼睛,原来睫毛竟半湿着。
  他真是中邪了,尽做诡异的梦,还被诡异哭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池昉的苦苦挣扎,被始作俑者贺英杰尽收眼底。他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追猎姿态,冷眼旁观,像是从池老师的反应里寻找着乐趣。
  贺英杰很清楚,垂死的猎物求生欲是最强的,会露出难得一见的面貌,只是池昉居然优柔寡断成这副德行,死活放不开许清源,确实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有观察过,这许老板的脸和身材都不错,是个容易令人产生“性趣”的类型。但话又说回来,池昉的身边应该从不缺人才对,“性趣”这点极易达到的要求,不算什么稀罕的特质,那人不至于眼皮子浅成这样,为了这点小事拖泥带水的。
  除了外表,就只剩下性格了,温柔款,哄哄女人正好,但是没什么别的用处。甚至池昉有可能要被清退回学校这件事,他应该还不知情,贺英杰在心里暗暗发笑,因为池老师自己也知道,告诉许清源没用,他改变不了结局。
  其实池昉求求他的话,自己倒是有本事让他留在想留的地方,只是贺英杰不打算施以援手。
  谁叫那人现在还眼瞎心盲呢,看不清和谁在一起才更有价值。许清源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带给他任何利益,现实会给池昉上好这一课。
  自认具备识人之明的贺英杰摸得清池老师的脾气,却在许清源这里失算了。大概除了赚钱割韭菜以外,贺少爷从未想过纡尊降贵地去了解“普通人”的诉求,因而许清源在不久之后作出的反应,让贺英杰意外得不可思议。
  第64章 疤
  每天心事重重神不守舍的,池昉的反常,终究瞒不过许清源的眼睛。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雪絮,落下时无声无息,却悄悄挂满银枝,青蓝色的晨光把龙栖山浸润出恬静的气蕴,隔着落地窗往外望,满目清冷柔美。
  池昉醒得很早,最近总是睡不沉,要么就乱做梦,醒来满心疲惫。他盘腿坐在床尾,呆呆地看着飞雪绵绵,一件衣服披到了肩头,有人从身后拥住他。
  “才五点多,你越醒越早了。”
  “我吵醒你了?”
  “没有,”许清源用鼻尖蹭了蹭池昉的发尾,在他的颈后亲了亲,“怎么不做懒虫了?”
  以前的池昉最爱赖床,尤其是周末,睡到大中午是常有的事情。
  “我做了个梦……梦里的你没离婚,我也没来住拙泉山居,我们在文化礼堂遇到,我喊你一起打篮球,你说自己不擅长打,还叫我池老师。”
  许清源似乎笑了一下:“你梦里的我不喜欢你么,怎么会这个反应?”
  “对,梦里的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客客气气的,把我给婉拒了。”池昉闷闷地控诉,“所以我气醒过来,还好睁开眼看到你在我身边……阿源,如果我们一开始是梦里这样的,是不是就不会在一起了?”
  “有可能吧。”这个假设不能深想,如果许清源没有离婚,他能够压抑住对池昉的心动吗,或许在刚开始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就会选择远离,就像梦里的那个“许清源”一样。
  那人的声音温软着:“还好是梦。”
  “阿源,假设没有我的话,你和夏晴分开以后,应该会再结婚的吧?”
  听到这里,许清源松开怀抱,推扶过来他的肩膀,池昉不得不转过身面对他。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他的语气有点严肃,池昉回避了下视线:“我就是随口问的嘛。”
  “你有心事,我看得出来。”
  “……”池昉嬉皮笑脸的,“你在回避问题,是不是没有我,你会很快再娶老婆的,嗯?嗯嗯?”
  许清源抚住他的后颈,凝视那双清湛的眼睛:“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池昉,我只想要你。”
  他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能让自己心乱如麻。池昉撑着笑:“让你学习没让你超越,怎么现在比我还要会说这种话了?”
  “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为什么要这么认真,认真到叫人狠不下心来。池昉垂下眼睫:“是啊,我的阿源这么爱我,就说我好命嘛。”
  许清源的手掌从他的颈后往前移,将他的下巴托起:“别躲,池昉。”
  池昉只得重新抬起眼睫,与那个人对视。
  “你问我的这些问题让我很不安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让我知道?”
  对方的瞳色是厚重幽邃的黑,一望进去,犹浴深海。
  诚实不是池昉的品质,对他而言说说谎话没什么要紧,但是许清源很了解他,近距离直视这片包容的海,真的好难再说违心的话。
  总有一天不得不摊牌,或早或晚而已。池昉终于坦白道:“我可能……不久之后要回学校去了,有听到风声说,我们这批文化指导员大概率要被清退,现在所有人都在等通知。”
  空气静了静,许清源问:“你要离开鉴云村?”
  “嗯……应该是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池昉不喜欢这个用词,纠正道:“什么处置,你又不是物品,不要这么说。”
  “你不想要我了,这不是处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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