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了好了，不要纠结过去，现在教也不迟。”
莱恩打了个哈哈，蹲下来看向卡洛，
“你可以叫我叔叔，当然，老师和教练也是可以的。”
“老师？”
卡洛歪 歪头。
“我在。”
被小虫崽这个举动萌化的莱恩，没忍住抱着卡洛亲亲。
“感觉你现在跟拐卖虫崽的奇怪家夥一模一样。”
兰维尔抽抽嘴角。
“不要这样嘛，兰尼，你也可以这样呀，雌父也会给你爱的拥抱。”
莱恩笑眯眯道。
“我没那么幼稚，既然你回来了，那我继续干我的事情了。”
兰维尔冷漠拒绝，随后去厨房拿着自己的那份餐，回到了地下实验室。
“兰尼就是成熟得太早了，完全不会像小虫崽一样撒娇卖萌啊。”
莱恩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对着卡洛举高高。
虽然才认识了不到一周，但不得不说，卡洛成功满足了他想要一只乖巧会撒娇崽崽的所有想法。
即使是智障虫崽，那也是很可爱的智障崽崽呢。
“走，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学习。”
“嗯嗯。”
卡洛就这样在蜻蜓之家里面住了下来，有了自己的一间小卧室。
莱恩不算忙碌，一有时间就会教卡洛识字。
但有时候会突然有紧急事找上来，他时不时就要离开一段时间。
兰维尔基本上都呆在他的实验室中，只有在吃饭或者需要去花园里采摘一些植物的时候，才会出来一趟。
他本身并不是性格热切的虫崽，但耐不住卡洛是一只乐天派的自来熟小虫。
后者每次都会眼睛亮晶晶地凑上来，拉着他问东问西。
兰维尔对这种宛如入室抢劫般的最没辙，再加上是自己雌父闯的祸，也就没有拒绝过。
一来二去，两个小孩子的关系很快就熟络起来。
于是兰维尔在自己的日程表上又加了一小条：帮家里面的智障崽崽识字。
“这是我们的家，家里面有两个成员，雌父和我，你是后加入进来的，寄宿在我们家的成员。”
兰维尔指了指纸片上的三个身影，他试图给卡洛捋明白家里面的关系。
“两个成员？”
卡洛眨眨眼，疑惑。
“因为我的雌父不愿意和其他雌虫结成生育抚养互助家庭，选择一只虫自己怀孕自己生，所以家庭里只有我们两个。”
兰维尔无比自然地说道。
“自己怀孕自己生？”
卡洛震惊在了原地。
不是，他一直以为莱恩和兰维尔是单亲父亲带娃家庭。
卡洛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从异世界醒来的第一天到现在，他所看到的，好像只有一种性别。
“对啊，雌虫不就是可以怀孕可以生蛋嘛。”
兰维尔有些诧异于对方的反应，但一想到这是个能骄傲递给自己残疾证明的智障虫虫，也就释然了。
“你也可以？！”
卡洛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对方肚子上。
“那当然，生育可是自然赋予我们最伟大的权利。”
兰维尔并不避讳谈起这个，他微微抬起下巴，
“卡洛，你身体没问题的话，也能生。”
“我？我我我我也能生？？？？”
卡洛呆住了。
咔嚓一声，他彷佛听到了自己三观碎掉的声音。
“对啊，不过我建议你，在生孩子前做个检测。”
兰维尔本来想直接建议对方，智障不要生孩子，但又觉得直接说太刺痛对方的心了，于是换了个说法。
“我怎么有生孩子的能力呢？我明明没有那个器官……不对，我都有翅膀了，我为什么不能有个生孩子的器官——”
卡洛把这个逻辑给捋顺，然后很快就接受了它。
没关系，莱恩能生，兰维尔能生，那他能生也很正常嘛。
都变成长着翅膀的小花仙，物种都换了，就不要再纠结性别问题了。
卡洛如是安慰自己道。
“卡洛，你还好吗？”
兰维尔戳了戳对方，问道。
明明之前的教学还挺正常的，他说完，对方很快就能全记住，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还好还好，没关系，我们继续。”
卡洛意识到自己对‘常识’反应过大，立马咳嗽两声，转移了话题，
“我们刚刚讲到哪里来了？对，你雌父自己怀孕自己生，他能自我繁衍吗？”
“当然不是，肯定要有雄虫的配子，我们又不能孤雌生殖。”
兰维尔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了生物学上，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小夥伴的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架旁，抽出了一本书。
卡洛好奇地看过去。
那是一本很厚的、类似于写真集的书，封面是漂亮的月影花，里面则是各种各样的雄虫图片，底下则标着不同的数字。
“雄虫都生活在翡翠星上面，像我们这些雌虫是见不到的，不过也没有必要去见，当你想要怀孕的时候，交钱购买配子就可以了。”
兰维尔随手翻了几页，说道。
“那生育抚养互助协议……”
“是这样的，雌虫在怀孕和养育虫崽期间，会很辛苦，也对生活造成一些不便，所以两只雌虫就可以签订协议，组成临时家庭，轮流来怀孕和养育虫崽。”
兰维尔回忆了一下看到过的法律条文，道。
卡洛没忍住睁大了眼睛。
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社会结构。
“不过这并非强制，我的雌父觉得自己可以独自度过怀孕和养育的时期，也就没有和任何雌虫结成协议。”
兰维尔回过神，补充道。
“那老师真的好厉害。”
卡洛很给面子地捧道，
“你以后也会像你雌父那样，要一个孩子吗？”
兰维尔的手顿了一下，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一边将这本雄虫手册放进书架，一边冷漠道：
“不，我不决定要孩子，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特殊雌虫。”
“等等，特殊雌虫不能要孩子吗？还有，什么叫和我一样？”
卡洛敏锐地察觉到了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忙问道。
“第一个问题，特殊雌虫也可以要孩子，政府并没有剥夺特殊雌虫的生育权，我不想生单纯是出于个虫意愿。”
兰维尔示意卡洛凑过来，随后伸手解开了上衣的领子，往外扯了扯。
卡洛凑了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比正常虫崽更瘦的肩膀，以及长期在地下实验室而变得苍白的皮肤。
但更吸引眼球的，是肩胛骨往下的两道长长伤疤。
伤疤看上去已经过去了许久，但依旧能感受到它的狰狞。
从肩胛骨一直没入到衣服深处，彷佛看不到尽头。
“这是……”
卡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你所见，我没有翅膀，这也导致我的童年并不美好，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小孩。”
兰维尔拉了拉领子，重新把衣服穿好，语气平静。
八年前，琥珀星遭到了袭击，当时为第一军区中将的莱恩第一时间去了被袭击的地方救援。
而就在这时，敌方的新型导弹绕过了防御系统，轰炸了整个军区后方，独自在家的他直接被倒塌的建筑给压在了下面。
幼年的虫崽翅膀娇嫩，蜻蜓翼又比其他虫翼更脆弱。
他被救出来的时候，虫翼已经因为压得时间过长而彻底坏死，只能做截翼手术。
在那之后，愧疚的莱恩就申请从前线军区调去了后勤，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的崽崽。
尽管雌父已经给了他能给的所有关心，但在学校中，一只没有虫翼的、身体孱弱的雌虫崽，在整个学校都属于能被欺负的最底层。
善战、好斗、逞凶、鲜血、暴力、慕强、厮杀，这是刻在雌虫骨血里的东西。
在学校的某些回忆过于不堪入目和痛苦，兰维尔不愿去回想。
他紧紧抿着唇，脸上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个，兰维尔，你别伤心……呃，最起码，我觉得你的脑子还是很厉害的。”
没想到戳到对方伤心处的卡洛，绞尽脑汁地安慰道。
小夥伴现在脸上的神情好忧郁。
可恶，早知道就不问了。
这让他半夜都想坐起来给自己两个巴掌。
兰维尔看到对方这幅捉急的样子，本来在沉默的他没忍住笑出声：“没关系的，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好久，更何况所有虫都知道我的情况，不用安慰我。”
“不是安慰你，我是真的这么觉得。”
卡洛反驳，他双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语气认真，
“我觉得，头脑的聪慧远远比武力更重要，兰维尔，你是一只很厉害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