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第96节

  稳坐明堂,享万民朝拜。
  *
  除夕夜,府邸妆点的喜气洋洋,宫灯都换成了红色的,窗子上贴了窗花。
  祝无执是摄政王,要出席除夕宫宴,温幸妤一个人在院子里吃了饭,然后就坐在窗边发呆。
  子时,窗外“砰”的几声,她推开一点窗子,凛冽冷风灌入,将屋内的沉闷吹散了几分,令她耳目头脑皆清醒起来。
  她仰头看去,透过方寸窗口,看到漆黑的天幕被一片绚烂之色点缀,像星星一样耀眼,又飞速灰败,无声息的坠落。
  除了烟火声,她似乎还听到了街道上喧嚣热闹的声音,远远越过院墙,传入她的耳朵。
  朦胧,却好像又那么清晰。
  她出神地看着烟火起,烟火落,不知怎么了,心里特别难受。
  这段日子她窝在屋里,祝无执没回来时,没人跟她说话,就一个人发呆。有时候看着满屋锦绣罗绮,就会不可控制的冒出一些念头来。
  要不就这样吧,也挺好的。折腾什么呢?这样富贵的生活,若不是祝无执,她这辈子怕是都享受不到。
  除了不让她出门,不让她跟外人接触,有些情绪无常外,其他方面都还好。
  不缺衣少食,不用受苦受罪,这样好像也挺好的,知足常乐不是吗。
  又是“砰”的几声,寒风骤起,夹杂着烟火独有的气味,冲进温幸妤的鼻腔。
  温幸妤一下清醒过来,打了个寒战,将窗子阖上,隔绝了外面的冷风和绚丽。
  她怎么能被这些东西迷惑呢?若是因为一个微弱可能,就把后半生都寄托给一个专制独断、阴晴不定、暴戾恣睢的男人身上,被圈禁在小小的宅院里,靠着那点他随时能收走的情意,摇尾乞怜。
  温幸妤觉得这样她会被折磨疯。
  更何况……早在祝无执在船上强迫她,用观澜哥的骨灰威胁她,又一次次不顾她的意愿,甚至用人命胁迫她的时候,她跟他就没可能了。
  *
  宫宴散了,祝无执又去拱垂殿处理政务,召见朝臣商事,直至深夜,才披衣出了殿门。
  夜风寒凉,他拢了拢衣襟,拾阶而下。
  曹颂上前把温幸妤一日言行禀报了,末了忽然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您对温娘子,到底什么打算?”
  祝无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曹颂的意思。
  虽说做了摄政王,但这不代表朝堂全然由他掌控。
  现在他手下的朝臣,都催促暗示着他该娶妻开枝散叶,为日后做准备。就算哪天出了事,也能有个孩子继承他的权势。
  但他还不想娶妻。
  不娶妻,就不好直接纳了温幸妤。
  他沉默片刻,回道:“先这样吧,正好她也不乐意做妾。”
  曹颂暗叹一声。
  当局者迷,主子在大事上耳清目明,但对情爱一事…一窍不通。
  不过他也不会劝。温幸妤身份太低了,不配做摄政王府的主母。这还是委婉来说……温幸妤这样的人,不仅胸无点墨,甚至还会影响到主子的心绪。一点用处都没有,尽会制造麻烦。
  他身为心腹,自然是希望主子能找个对朝堂局势有用的高门贵女。
  只是他一直很疑惑,主子什么美人没见过,为何非要一个模样清秀,难登大雅之堂的女子。
  “主子,恕属下直言,温娘子与您实在是……不堪相配。您不如多见见京中闺秀,尝试和她们多接触接触。”
  祝无执脚步骤顿,冷冷扫向曹颂,告诫道:“温幸妤的事我自有章程,无需多言。”
  他明白曹颂的意思,也看出对方有所疑惑。只是他确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何非要一个平庸的女人。可能是因为那两年的陪伴,也可能是她身上那种完全不同于他,不同于任何人的善良、坚韧,又鲜活的气息。
  总之想要便要了,他一向喜欢顺心而为。
  只不过曹颂有一点说得对,温幸妤行为举止确实不堪体统,上不得台面。
  要跟在他身边,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曹颂顶着主子的目光,头皮一紧,不敢再说什么,安静把主子送出宫,护在马车旁边,回到王府。
  *
  祝无执一进屋,看见温幸妤一个人坐在湘竹榻上,手中捧着茶杯,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他脱下大氅换了木屐,走到她跟前,才发现杯中的茶满当当的,她一口没喝。
  “你回来了。”
  温幸妤回过神,仰头扯出个笑,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小几上。
  祝无执嗯了一声,将她抱在怀里。
  “秦将军班师回朝,我同他商事,故而回来晚了些。”
  温幸妤趴在他怀里,垂眸轻嗯了一声。
  祝无执最喜欢她这副温驯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过段时间上元节宫宴,我带你一道入宫。”
  温幸妤出身低,做事比较随心所欲,没有体统。
  他想趁着宫宴,带她入宫,好让她长长见识,日后不要做出失了身份的事。
  温幸妤沉默片刻,抬眸拉着他的袖摆,祈求道:“长庚,我不想去……”
  去宫宴做什么,让别人当成猴子一样看来看去吗?她不想受那些异样的目光。
  祝无执垂眸看着她紧抿的唇瓣,声音平和:“必须去。”
  温幸妤知道这是没商量的意思了。她没忍住问道:“我以什么身份入宫?你有没有考虑好。”
  祝无执道:“扮做宫女跟在我身边。”
  宫宴和平日贵女们办的宴会不同,参加的不仅有皇亲国戚,满朝文武,还有来*进贡的外邦使臣。
  平日里就算了,这种场合,还是要顾着几分颜面。
  温幸妤稍加思索,就明白了。
  她出身低微,又无名无分,自然不好光明正大跟在祝无执旁边参加宫宴。
  两人说了会话,祝无执看温幸妤兴致缺缺,遂抱着她沐浴更衣,入榻歇息。
  *
  翌日清早,温幸妤一起来,瓶儿就领来了个四五十岁的嬷嬷。
  一身青灰袄子,外罩深褐褙子,头发梳成紧实圆髻,油光水滑,纹丝不乱,简洁利落,神态严厉古板。
  瓶儿解释说,是祝无执特地安排的,教她宫里的规矩。
  温幸妤有些厌烦,又有些酸涩难受。既嫌弃她粗鄙,为何还要强留下她?
  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为何要学那些对她而言丝毫没有用处,只会约束她的规矩。
  可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用过早饭,嬷嬷便开始教导温幸妤规矩。
  行走坐卧,言辞神态,每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温幸妤头顶茶碗,抿唇站着,一动不敢动。
  “腰!”李嬷嬷用竹条抽她后腰,声音不高,却很严厉,“抬头,畏畏缩缩岂是闺秀之态?”
  温幸妤疼得一抖,头上的碗掉在地上,“噼啪”一声成了碎片。
  嬷嬷又是一竹条,拿新碗放在她头顶。
  她叫苦不迭,赶忙挺直站好。
  嬷嬷时不时呵斥提醒,以指尖,点压、调整着她的肩胛、臂肘、手腕,每一处都要求达到一种严苛的地步。
  熬了半个月,终于快到上元节。
  这段日子对温幸妤来说简直折磨,那李嬷嬷十分严厉,有时候一个动作不对,呵斥是轻的,还时不时拿竹条抽她的胳膊和掌心。
  祝无执夜里见了,一面给她胳膊上的竹条印擦药,一面只说让她忍忍,闺秀学规矩都是这么过来的。说这些都是为她好。
  温幸妤心里不忿,面上却乖顺听话。
  上元节前一日,高月窈乘上了回扬州的客船。
  走之前,差贴身婢女送来了一本书。
  温幸妤刚接到手中,还没来得及翻看,就被两个哑婢女收走。
  晚上祝无执回来,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把她拦腰抱起摔在床上,捆着她的手腕,不管不顾,予取予夺。
  她猜测到是书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才让祝无执发了怒。
  可关她什么事呢?那本书她都没翻开看。
  温幸妤委屈又愤怒,狠狠咬了一口祝无执,对方动作一顿,却愈发凶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灯火朦胧间,祝无执将她捞起来,按在雕花落地铜镜前肆意妄为。
  他望着镜子里那张晕染红霞,被逼出眼泪的脸,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贴在她耳边,哑声要求:“说你不会走。”
  “说你是我的。”
  温幸妤被迫应了几声,后面不愿吭气了,他就掐着她的后颈,加重动作,阴着脸吩咐:“继续说,不要停。”
  温幸妤泪眼朦胧,偏过头闭着眼不去看镜子,却被扣住下颌掰过去。
  “睁眼,不然我抱你去外室。窗台怎么样?”
  温幸妤觉得屈辱至极,却不敢再反抗,生怕他胡来。睫毛震颤,一点点睁开眼睛。
  祝无执似乎得了趣味,喜欢极了她这副羞愤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喜笑嗔怒,皆因他而起。
  好似这种时候,他才完完整整拥有她。
  他附在她耳畔轻笑说话,言辞下流轻佻。
  温幸妤虽说出身低微,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长大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下流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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