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起初闲清林以为他是不在意,又或旁的,可细看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抖,喉咙里甚至还发出粗重的类似于痛苦的喘息声,
  许一凡那一眼,让凌惊然整个人一下无力透了,来时路上做的所以心理建设都在他这一眼下急速崩塌,他双手都哆嗦了起来,许一凡那恨不得他死的模样,让他五脏胸腔一阵一阵的闷疼,整个人都要崩溃。
  他无措的说:“一凡,我听凌惊语说你还活着时,我很高兴,真的,我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我那会儿其实想立即去找你,可我不知道你的踪迹,我……我就去了杨家,我给你报仇了,我……也找了你很久!”
  他太过着急,太过想念,十万大山离阵灵宗有好几天的路程,因此这六天五夜他都未曾合过眼,满心满眼都在想着,快些,再快些,他就要见到儿子了。
  他太想了,所以他顾不上旁的,渴求道:“一凡,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许一凡没好气:“有眼睛不会看啊!死不了。”
  “……你能不能过来,给爹爹好好看看你,这些年,爹爹真的很想你,爹爹这些年真的……好想你。”
  许一凡躲到闲清林身后,警惕无比:“你当我傻了?过去再给你扎我一剑吗?想我什么?想我死了没有?”
  妈的这人,当他傻了竟然叫他主动过去吃一剑,小看人也不是这么小看的。
  凌惊然怔住了,像是被人给当头一棒,让他脑袋嗡的一下僵在原地。
  第136章
  凌惊然眼圈瞬间红了,他很少失态,因为他从来都无欲无求,没有渴望,就谈不上失态,因此他总是理智又冷静,可是许一凡这声质问,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拧着他的心脏,让他窒息到闷痛,更像一把把锋刃的刀子,一点点的剜着他的胸口。
  他以为在得知凌惊然背叛他的时候, 在知道自己做的事后, 他的心脏已经疼到麻木不会再有感觉了, 可现在,他才知道其实不是,它还能更疼。
  他声音大了起来,又急切又悲痛:“我怎么会扎你,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扎你,我怎么会……”
  “你怎么不会?你难道没有扎过我吗?你以为我口说无凭胡言乱语吗?”许一凡指着自己的胸口,几乎是低吼出声:“我这里,你忘了?这里曾经被你狠狠扎过一剑,您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可 是你忘了,我却忘不了。 ”
  他缓缓深呼口气,压下众多翻腾着的情绪:“你现在赶紧走,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我打你。”
  许一凡寥寥数语, 却让他心如刀绞,差点连呼吸都无法继续下去。凌惊然摇头拒绝。
  他不想走,这是他的儿子,他想了几十年的儿子,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他如何舍得离开?无论是弥补也好,什么都好,他都不想走。
  他抬起头,整个人满是疲惫和无助,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那种愧疚感,就像锋利的法剑架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呼吸困难。
  “一凡,爹爹以前对不起你,可是……爹爹真的很想你。”
  “我才不信你。”许一凡说。
  凌惊然脸上全是泪痕,眼里无法自抑的充斥着各种悲痛,他哽咽问:“那要怎样你才信爹爹,一凡,爹爹当初不是有意的,你信爹爹行吗,你信爹爹一次。”
  “你把阿爹打残了。”许一凡耳朵像是懵着一层纸,鼻子眼眶莫名的发酸,他现在就像街头要饭的狗儿一样,平日行人总嫌他脏,一靠近就要挨一脚,可有一天好心的老人带来了一大碗骨头,他高兴,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还有满腹的心酸委屈。
  为什么要踢他?为什么要在他恐惧后再给他送上一碗大骨?他想要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给他?他现在不想要了,却又有人愿意施舍给他了。
  那顾埋怨和委屈不可避免的蔓延到全身,让他腾的升起一股苦涩的,愤怒的,甚至疼痛的各种无法言语的情绪来。
  他求的时候求不得,不想要了,就又有了,为什么会这样?杨家通缉他,阵灵宗往他头上泼脏水,这其中又有没有凌惊然的手笔?
  他灵海差点受损,疼得跟狗一样满地打滚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来,现在……
  太迟了!
  凌惊然在同他道歉,他所做所为就跟那满满一大碗骨头一样,让许一凡感到很委屈,那股背叛感、失落感在沸腾着、灼烧着,绞得他整个人几乎要天翻地覆,难受不已,他觉得鼻子眼眶酸涩到了极致,全身的感知力在慢慢的消退,就这样,眼泪不知不觉间也淌了出来。
  知道娘是个男人时,他没有哭。
  知道他胸口上的伤是凌惊然扎的时候,他没有哭。
  知道凌惊然可能把他视为耻辱时,他也没有哭。
  大概那时的委屈都不及这一刻。
  可是他痛苦,凌惊然却没比他好哪里去,许一凡那一滴滴眼泪,就像一双双手一样,狠狠的,不间断的,不停歇的,掐着他的脖颈,让他痛苦到窒息。
  许一凡说:“你当初被凌惊语带走后,阿爹回来了,我就想去找你,可是阿爹不让,但我……真的太想你了,所以我趁着阿爹出去找令牌偷偷去找你,可是你没有跟我回来,你也不跟我说话,你甩开我的手,甚至还……扎了我一剑,现在你不仅打了爹,还要和杨明辉成婚了,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还配当我爹爹吗?”
  甚至恶毒一点想,他都怀疑凌惊然是不是也是冲着他手上的万能来的。
  强抢不来,就利诱!
  威逼利诱总有一法子能行。
  这些事凌浩宇和杨海灵能做得出来,凌惊然没道理做不来。
  “不是的。”凌惊然胡乱的解释:“那不是我本意,我没想要伤你阿爹,也从来没有想要你死,我是被下了……”
  “想没想,谁知道呢,但做了就是做了,被下了什么都无所谓,你今天来,是不是因为你想要儿子,是不是想诞下那什么生机好彻底坐稳你北部第一人的位置所以才找我?”
  凌惊然那一剑让许一凡耿耿于怀,但最让他挥之不去的,是彼时凌惊然淡漠的仿佛宰了蝼蚁般的表情。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记得凌惊然如何待他,他就记得他当时那个默然的神情,所以他愤怒,他无法再度去相信一个想让他死的人。
  人在极怒之下,是没有多少理智可言的,特别是心眼小、气性高的人,在愤怒的那个档口,他们什么都说得出来,甚至可能不恶毒的话语都不愿说,他们把语言当防身和挽尊的刀子,于是许一凡看着凌惊然,说出了那句让他悔恨了一辈子的话
  他说:“你想要儿子,应该大把人愿意跟你生,想要多少个都随你意,你一众表亲应该不少,没了杨明辉,应该还有别人,所以你别再来找我,当我死了算了。”
  闲清林抿紧双唇,许一凡这话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算恶毒,也不算出格,可在这个时候,若凌惊然真为许一凡而来,那么这话跟直戳在他心骨上没有什么区别。
  凌惊然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四周寂静无声,微有他失控的心跳如鼓般轰然作响,震得他双耳发疼,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许一凡的声音再度清晰的传来,明确的告知他,没错,他得不到原谅,得不到谅解。
  他离开多年,儿子已经不再年幼,已不再像彼时那样需要他保护了,他在儿子被宗门追杀得到处逃窜狼狈不堪的、最不需要他的时候回来,就注定得不到他最想要的结果。
  “……你别再来烦我,你扎我那一剑是确确实实的,我不再欠你什么了,所以你别再来找我,我不想看到你!”
  “……”
  凌惊然有那么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对啊!
  做了就是做了。
  说再多都像是在辩解,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缘由,那一剑出于他手是千真万确的事,他确实是对许修轩下了杀手,也对儿子下了杀手,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许一凡的眼神太深了,也太冷了,凌惊然普一对上便彻底哽住,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像被人恶狠狠掐住了,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几个呼吸,许一凡见他迟迟不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便想离开:
  “清林,小楚子,我们走。”
  “一凡。”凌惊然要追上去,许一凡一道剑气划在他跟前:“不许追过来,否则我打你。”
  凌惊然手都是抖的:“……一凡,你别这样对爹爹……就当爹爹求你了……”
  “不许动,也不许跟上来,我再说一遍,你不是我爹爹。”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了,此刻步步紧逼只会让对方更加厌恶自己,凌惊然迫不得已停下脚步。
  凌一和郑长挥听了全过程,脑子是嗡嗡嗡的响,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二少的儿子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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