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71节
薛恒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知道,殿下放心便是。”
庆祥一哂,松开薛恒,当着他的面更换衣服。
薛恒全程踞坐在虎皮座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条青色的小蛇,不多时,庆祥换好了衣服,扫了眼薛恒手中的蛇道:“太细……”
薛恒嗤笑,轻轻摸了摸蛇头,看向营帐外。
眼风落在帷幕上的一霎,礼部的几名官员走了进来,拱手向庆祥行礼,“殿下金安,我等奉陛下之命,给殿下送来一把弓箭,祝殿下旗开得胜,百猎百中。”
说罢,两名侍卫将一座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座台放在了薛恒面前的寿山石弧桌上,座台之上,赫然摆放着一把金光闪烁的弓箭,不仅箭身用赤金打造,镶嵌的碧玺珍珠等宝物,便是弓弦也用金丝制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价值连城的光芒。
“这……是给我的?”
他有些难以置信,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礼部的官员,官员见状忙道:“是给殿下您的,错不了。”
庆祥看呆了,这把弓箭显然不是用来打猎的,而是用来彰显身份,突出地位,供人瞻仰的。
庆祥是庶出的皇子,生母本是皇后身边的洗脚婢,因为这个出身,他一向为人所瞧不起,备受打压和排挤,也正因为此,庆祥才格外要强,一点点爬到在朝中可与三皇子庆和旗鼓相当的位置,对皇位虎视眈眈。
可他始终在意他低微的出身,内心对此十分敏感,是以,当得知宁国皇帝将这把弓箭送给他,而没有送给三皇子庆和时,情绪十分激动。
正酝酿了一番说辞,想对宁国皇帝表达出深深的谢意,薛恒慢悠悠道:“五皇子似乎很喜欢这把弓箭,不如上手试一试,看看这把足金打造的弓箭拿不拿得动。”
才饮下一碗鹿血的庆祥血气正旺,被薛恒的话一激,便要去拿弓箭,谁知却被一旁的官员拦住道:“等一下,薛大人,你说他是谁?”
薛恒懒洋洋地支起一条腿,道:“五殿下啊,怎么,你们不认识么?”
官员闻言一愣,继而苦了脸,悔不当初地说:“哎呀呀,错了错了!这金弓不是送给五殿下的,是送给三殿下的!”
便对侍卫道:“快快!拿走拿走!”
尚未退出营帐的侍卫走上前来,当着庆祥的面将弓箭抬了出去。庆祥的目光追随着侍卫离开的身影探出营帐外,看着他们将弓箭送进了庆和的营帐内,狠狠攥住双拳道:“岂有此理!”
官员朝着庆祥鞠了一躬,一脸愧疚地道:“下官人老眼花,脑袋又糊涂,这才错认了两位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说完转过身,对着薛恒道:“下官办事不利,回去便向陛下请罪!”
薛恒点了下头,说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话便让他退下了,庆祥饶是有一肚子的气也无法发落宁国的官员,便哼了一声道:“这样的蠢官,在我们沛国早被宰了!”
薛恒盘着青蛇,似笑非笑道:“一把金弓而已,殿下喜欢的话,下官命人去打造一把一模一样的,送给殿下便是。”
庆祥越想越气,一把掀开帷幕道:“不劳世子破费,我想要的,会自己拿回来!”
帷幕合上又打开,左达左英兄弟两个肩并肩走了进来。
“世子。”
薛恒低头摸着蛇,“火烧得差不多了,告诉六殿下,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了。”
“是!”
左达躬身退下,左英站在薛恒身后,随着他一并离开了营帐。
日薄西山,红霞漫天,斗得你死我活的庆祥率众来到庆和面前,挑衅地道:“胜负未出,此时离去,未免太过扫兴。”
和庆祥斗了一天都没有分出个高下的庆和同样恼火,见他一脸不服,便道:“你想怎样?”
庆祥抬手指向渐渐幽暗下去的山林深处,“薛世子说,那片山林里有獐子出没,我要是先猎到一只獐子回来,宁国皇帝赏赐的金弓,归我!”
庆和凉凉一笑,“庆祥,你觊觎的东西可不少啊!”
“少说废话,你且说答应不答应!”
“好!”庆和道,“那若是我赢了呢?”
庆祥邪佞一笑,“凡我所有,你尽可拿去!”
说罢,驾马进入山林深处,庆和紧随其后,生怕落了下风。
带着热浪的山风在二人耳边呼啸,二人你追我赶,最终在悬崖边发现了獐子的身影。
庆和急忙引弓架箭,箭头对准獐子的一瞬间,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天而降,将他网在了里面。
慌乱之中,庆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用力挣扎也挣扎不出大网,便高声呼喊:“来人,快来人!”
庆祥翻身下马,握着弓箭走向庆和,“别喊了,临行前我特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过来,你的亲卫也被我的护卫拦住了。”
庆和悚然一惊,望着一脸杀气的庆祥,暗道不妙,“你想干什么?”他威胁道,“我警告你,你可别胡来!”
庆祥哈哈大笑,“这是宁国的地界,我偏要胡来,你奈我何?”说完将箭狠狠插在庆和腿上,“我这就杀了你!让你跟我争,跟我抢!”
庆和吓得魂飞魄散,他连腿上的伤都顾不得,拼命地想要站起来道:“你疯了!你敢杀我!”
“有何不敢?”庆祥一把将庆和按在地上,盯着不远处的悬崖道,“前面就是悬崖峭壁,我只需要把你踹下去,事后说你狩猎时太过逞强,一时失足坠落悬崖,就高枕无忧了!”
“你敢!”庆和吓得冷汗都冒了出来,“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庆祥根本不听庆和的威胁,托着他走向崖边。
就在他想要一鼓作气,准备把庆和推下山崖的时候,一穿着沛国服饰的年轻男子摔亲卫围过来道:“住手!”
庆祥定睛看他,“庆仁?”
六殿下庆仁义正言辞地道:“五哥!你刚刚在干什么?”
“庆仁,你怎么来了?”庆祥按着尚在挣扎的庆和道。
“你们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庆仁道,“我问你,你刚刚想对五哥做什么?”
“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赶快带着你的人离开!”庆祥道。
庆仁摇摇头,“这怎么行,我岂能看着你们手足相残!”他挥手下令,“去把三殿下救出来,将五殿下拿下!”
庆祥血气上头,被绝境逼红了眼睛。
他既没能成功除掉庆祥,又被庆仁抓了个正着,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是以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正如此想着,一身玄袍的薛恒自庆仁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了他旁边。
他把玩着那条青色的小蛇,眼神跃跃欲试,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好戏。庆祥看了看薛恒,又看了看庆仁,愕然,“你们……”
话音未落,庆仁的亲卫已然围了过来,庆祥被逼无奈,只能奋起反击,混乱之中,庆和坠下山崖,庆祥也落了一身的伤。
弥漫在山林中的血腥气引来几只饥饿的乌鸦,它们一只挨着一只落在枝头上,静静地看着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人。
庆祥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袍,他不甘地望着薛恒,“你,你是不是……”
听到庆祥在叫他,薛恒上前一步,俯视着他道:“五殿下似乎伤的不太重啊。”
庆祥朝薛恒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薛恒,救,救救我……”
薛恒目光凉凉地从庆祥面上扫过,伸出胳膊,对着盘在他手上的青蛇道:“去吧……”
青蛇吐着信子蜿蜒爬行,一点点逼近倒在血泊中的庆祥。
“啊!”
凄厉地惨叫声响彻山野,惊飞了前来觅食的乌鸦,夕阳残辉散尽,迟迟等不到两位皇子归来的侍卫寻了过来,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舌噤。
看到骨肉相残一幕的沛国六皇子庆仁分外伤心,涕泪横流地向使团成员讲述了这场意外,包括庆祥如何不听他劝阻和庆仁发生口角进而打了起来,最后情绪失控,失手将庆和推下山崖,自己也因受伤过重流血身亡。
庆国官员随即审问了庆祥的亲卫,知晓了庆祥因妒生恶,设计谋害庆和的事,当夜快马加鞭离开宁国,带着庆祥的尸体回沛国复命,只留下庆仁一行人处理后续事宜。
营帐内,庆仁徐徐打开一副舆图,指着沛国东南两洲对薛恒,以及坐在薛恒身旁的薛怀,崔茂道:“这一片疆土,以后就归宁国了,薛大人等小王的好消息便是。”
薛恒依旧踞坐在那张虎皮座上,闻言,只轻轻点了下头道:“六殿下大方。”
庆仁笑了笑,收起舆图交给亲卫,道:“薛大人帮小王一举除掉两个心腹大患,小王感激不尽,区区两个州作为谢礼,小王尤嫌不过呢。待得小王登基,还有更大的谢礼送给薛大人。”
“那下官就静待六殿下登基的那一日。”薛恒道。
庆仁坐到薛恒侧前方的太师椅上,“薛大人一心一意为宁国皇帝扩大疆域,宁国皇帝知道了,一定很感动吧。”
薛恒:“不是给皇帝,是给我外甥。”
庆仁:“甭管给谁,这宁国的天下,早晚落在薛大人的手上。”
薛恒不置可否,看了眼手中有些烦躁的小蛇,问:“六殿下叫我前来,还有什么事?”
庆仁一笑,“薛大人明察秋毫,果然,小王的这点心思也瞒不过你。”
说着招了下手,命*亲卫奉上了一副画像,道:“除了已经死了的那两位,小王另有一心腹大患。此人姓覃名夭,是东鏊国的暗探,潜伏在我沛国数年,期间窃取了无数情报,并设计暗杀了数名朝廷命官,罪大恶极。”
“行迹败露之后,此女在党羽的掩护下顺利逃脱,没了影踪。十八年来,我父皇一直派人寻找此女下落,势必要将其抓回,杀之,以泄心头之愤。”
“此次东鏊战败,小王严审俘虏,这才知道那覃夭一直藏身在宁国,一藏就是十八年。小王鞭长莫及,这才想请薛大人助小王寻找此女。”
话落,亲卫将画像徐徐打开,庆仁抬起手,指着画像道:“这便是覃夭的画像,大人请看。”
薛恒抬眼看去,猛地攥住了手里的青蛇。
青蛇痛楚地扭了几扭,从薛恒的手里爬了出去,不满地朝画像上的人吐信子。薛怀与崔茂俱是变了脸色,盯着画像上的人,久久未语。
画像上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一双水光潋滟的含情目,高鼻,薄唇,清丽秀美,婉约脱俗,是个美人。
就是这个美人,竟是令一屋子的宁国官员坐立不安。
薛怀率先发出质疑,“六皇子殿下,你说这画上的女人,是谁?”
“是覃夭啊。”庆仁不假思索地道,“东鏊派遣到我国的暗探,覃夭。”
薛怀张了张嘴,看了眼薛恒没敢说话,一旁的崔茂则道:“这是覃夭年轻时的画像吗?如今,她怎么也该有四十岁的了吧。”
闻言,庆仁笑了一声道:“这当然是覃夭年轻时的画像。若她还还活着,约莫三十六七岁了吧。你们别看此女样貌标志,却心肠毒辣,靠着这份美貌,她周旋于众多官员之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便是她身份败露之后,亦有许多官员想法设法去营救她,给她求情呐!实在是个妖祸!”
崔茂道:“那确实是个妖祸。”
庆仁点点头,皱眉望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却又有些不对劲的薛恒,试探地问:“薛大人,你看这事……”
薛恒平静地收回目光,冲着仍对着画像吐信子的青蛇道:“回来。”
青蛇十分听话,听到薛恒的召唤立刻爬了回去,盘在薛恒的修长的大手上。
薛恒摸了摸冰凉的蛇身,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一旦有了好消息,下官自会派人通知殿下。”
“那就有劳薛大人了。”达到目的的庆仁翩然起身,冲着薛恒等拱了拱手,“小王还得继续带着人寻找我哥哥庆和的尸体,便先行离去,诸位,咱们改日再会。”
薛怀与崔茂起身相送,之后来到薛恒身边,面面相觑。
“二哥,这覃夭怎么……”
“怎么几乎和那一位长得一模一样。”崔茂道。
他没有说出云舒的名字,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两个字已经成为了薛恒的逆鳞,谁碰谁死。薛恒蛊毒发作时的可怕模样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面,更明白此毒因何提前发作,为了保住薛恒的性命,他们默契地不再提那个名字,也希望有朝一日薛恒能放下她,忘记她。
偏偏庆仁将一副几乎与云舒一模一样的画像拿到了薛恒面前,但画像上的女子并非云舒,因为年龄对不上,且云舒的眼睛干净清澈,不像画像上的这一位,眼睛里有钩子,一看便是专勾男人魂魄的狐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