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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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恒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带着云舒去了济东最大的围场骑马。
同行之人都是薛恒的亲信,对云舒十分客气,说是毕恭毕敬也不为过。云舒虽没什么兴致,但好歹是出来玩了,总比拘在那院子里强一些,便跟着薛恒同乘一骑,心不在焉地学骑马。
能被薛恒选中的马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皮毛顺滑,高大漂亮,性格也十分温顺,虽然被云舒驱策得乱七八糟,依然不生气,只嗒嗒嗒地跺着马蹄,小步小步地跑着。
薛恒在身后皱眉,左达左英两兄弟在不远处叹气,随行官员努力挤出一脸和善的微笑,不时夸赞云舒聪明有灵性。
再一次抬高缰绳,松了马镫,夹紧马腹,惊得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后,长袖善舞的官员们也夸不出来了,个个带着不解的目光去看薛恒,薛恒则一把将马背上的云舒扶正,握住她手中的缰绳,道:“怎么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是世子说要放松的。”云舒小声嘀咕。
“所以你就松开了马镫?”薛恒气笑,“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连骑马都学不会?”
“世子嫌我不中用了?”云舒赌气似得甩开缰绳,靠在薛恒肩头上道,“那我不骑马了。”
薛恒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宠溺地问:“不学骑马,那你想学什么?”
云舒眯着眼睛望着一望无际的绿茵草地,以及在草地上奔跑的人群,骏马,还有在靶场□□箭的箭手,随口说了一句:“我看到那边有人在射箭。”
“你想学射箭?”
云舒未答,而是低下头,看了看薛恒的袖口。
轻盈飘逸的衣袖被风吹得猎猎飞舞,煞是好看,薛恒顺着云舒的目光看去,轻笑一声,道:“在看什么?”
云舒收回目光,“没看什么。世子,你教我射箭吧。”
“你怎知我会射箭?”
“世子不会吗?”云舒娇俏地反问。
薛恒唇角一勾,眼底荡起无限温清,“好,我教你。”便骑着马进入靶场。
原本在靶场□□箭的箭手连忙退了出去,将场地让了出来,薛恒率先跳下马,接着朝云舒张开双臂,“下来。”
云舒侧坐在马背上,纵身一跃,便扑进了薛恒的怀里。
薛恒顺势抱着扑入怀中的幽香打了个旋,看着那淡蓝色的裙角徐徐展开,在她身下化作一双翅膀,又慢慢收合,聚成层层叠叠的水浪模样。
他将云舒轻轻放在地上,道:“过来。”
云舒紧紧跟着薛恒,好奇地四处打量。
薛恒从弓架上取下一只较为小巧的弓,拿在手里掂了掂之后递给云舒,“试试。”
云舒接过弓,像抚摸琵琶一样细细抚摸了一番,道:“好漂亮的弓。”
薛恒笑笑,站在云舒的身后道:“双脚打开一些,要与肩膀同宽,脚尖略外展,身体直立。”
“背部挺直,肩膀下沉,不要耸肩……”
他一边说,一边不断调整着云舒的姿势,云舒傀儡娃娃似得由着对方摆弄,等摆好了架势,放好了竹箭,双臂已然酸软不堪。
“别晃。”薛恒拖住她的手臂,“使上劲。”
云舒咬紧牙关摆出正确的姿势,“是这样吗?”
薛恒凑在她耳边,“对。”
温热的气流擦着云舒的耳际飘了过去,云舒眼睫一颤,双手在薛恒的操控下将长弓拉满。
心随着绷紧的弓弦快速跳跃,云舒直觉手里的弓将要崩断,下意识地想要松手,薛恒却紧紧攥着她的手,那强大的力气容不得她丝毫反抗,只好稳住心跳,默默收紧十指。
“看到靶心了吗?”薛恒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声音低沉地问道。
云舒双眼落在那一圈朱红上,“看到了。”
“盯紧它。”
话音刚落,手中的竹箭破风而出,流星似得划破长空,精准地刺中靶心。
“中了!”云舒兴奋地道。
薛恒松开手背在身后,道:“自己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云舒忽然来了兴致,从箭筒里取出一只竹箭,像模像样地架起弓箭。
薛恒望着云舒清丽的背影笑笑,悠然抱臂,倒着朝后退了几步。
察觉到身后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云舒微微一愣,回过头,下意识的去寻找那道身影,却发现薛恒正半眯着眼睛含笑望她。
清贵,风雅,举世无双。
她目光黯了黯,勾紧手中的弓弦,转过身去。
拉弦张弓,箭矢如梭,却没有云舒想象中射中靶心的画面,她射出的竹箭好似那在半空中断了线的风筝,只飞了一会儿就歪歪扭扭地掉下来,摔在褐黄的泥土上。
云舒一颗心也摔了下去。
薛恒不合时宜地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轻笑,“呵呵。”他鼓励她,“再来。”
云舒倔强地没有回头,而是又从箭筒里抽出了一只竹箭。
她还就不信了。
薛恒望着那倔强的背影低头一哂,正想着走过去再指点她几句,左达走过来道,“世子,张巡抚来了。”
薛恒轻轻一挑眉,“来了?”
左达,“是。”
“人在哪?”
“在避风亭。”
“好。”薛恒从容道,“那便去见见。”
说着收回注视着云舒的目光,朝位于围场西面的避风亭走去。
早已等*候在此的张巡抚见薛恒来了,起身阴阳怪气道:“钦差大人,咱们总算见面了。”
薛恒拾阶而上,“张巡抚,数年未见,别来无恙?”
张巡抚沉着脸望着薛恒,“难为钦差大人还记挂着老朽。托钦差大人的福,老朽身子还算硬朗,只是到底比不上年轻力强,朝气蓬勃的钦差大人。”
薛恒哈哈一笑,道:“巡抚大人此言差矣,大人老当益壮,风采更胜从前,何愁不能壮志凌云。”
张巡抚哼了哼,“老朽六十有余,不求流芳百世,但求安安稳稳地了却残生。不知薛大人愿不愿意成全。”
“张大人想让本官如何成全。”薛恒道。
张巡抚挥了下手,立刻有护卫走上前来,将一张羊皮卷交给薛恒,“这是老朽带来的诚意,只要薛大人肯高抬贵手,这些都是你的。”
薛恒打开羊皮卷扫了一眼,嗤笑,“张大人可真是痛快,出手也大方。”
张巡抚沉声道:“早知薛大人玲珑七窍,与其和大人兜圈子,玩手段,不如坦诚相谈,谈成了两全其美,谈不成一拍两散。”
薛恒不置可否,收起羊皮卷,道:“大人可知道,薛某都查到了什么?”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张巡抚道,“你手上不是有一份名单吗?为着那份莫须有的名单,济东的天都要塌了。”
薛恒一哂,“济东的天有张巡抚顶着,塌不了。”
张巡抚长出了口气,表情中略有不耐,“薛恒,老夫和你祖父算是有些交情,不妨给你透个底,郎英韶的案子,点到为止便好,你查的越多,被牵扯进去的就越多。”
“大人是怕薛某得罪了显王吧。”薛恒从容不迫地道,“若非前来济东调查此案,薛某当真不知显王已然猖狂到这种田地,公然将黑手伸入科考考场,坏我国祚,这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该当何罪?”
张巡抚乜他一眼,“你果然什么都查出来了。”
“陛下重托,本官不敢辜负。”薛恒看向张巡抚,“想必张巡抚这些年跟着显王收敛了不少钱财,收了不少好处,又有不少把柄在显王手上,否则,不会帮显王来当这说客。”
张巡抚哼了哼,用沉默代替回答,全然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薛恒便道:“张巡抚是不是觉得,即便皇上知道了此事,也不会拿显王怎样?”
张巡抚一挑眉,“本官没有这么想。”
薛恒笑笑,道:“显王可以全身而退的前提是找到合适的替罪羊,张巡抚觉得,显王会选谁?”
张巡抚一愣,眯着眼问薛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巡抚大人家中有一幕僚叫做徐伟,那是显王安插在大人身边的眼线,大人不妨把他抓起来,看看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做些什么,忙些什么。”薛恒幽幽道,“况且,本官一定会替天下莘莘学子在皇上面前讨回公道的,届时显王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护得住你。”
张巡抚虎躯一震,面色大变,继而冲出避风亭,便是要离开。
他疾行几步后猛地停下,转过身,表情复杂地打量着悠然站在避风亭中的薛恒,道:“下官只想活命,若薛大人能保住我一家老小的性命,下官甘愿听从薛大人的差遣。”
薛恒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巡抚,“那就要看张大人如何自救了。”他淡淡地道,“看在祖父的面子上,薛某能帮的一定帮。”
张巡抚欲言又止地等待了一会儿,带着护卫匆匆离开。
张巡抚一走,薛恒立刻回到了靶场,恰好云舒刚刚射出一支箭,竹箭虽然在半空中飞得摇摇晃晃,但好歹落在了箭靶上,比之先前大有进步。
薛恒走过去鼓了鼓掌,“不错,不错。”
云舒射箭正射在兴头上,冷不防听到薛恒的声音,不由得一愣,目光不舍地从箭靶上移开,回身,去看薛恒。
“世子。”她笑笑,“你回来了。”
薛恒走到云舒身边,见她小脸微红,汗水打湿了额发,忍不住心疼地问:“出了这么多汗,可要歇歇?”
云舒一听摇了摇头,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说:“我不累,没事的。”
薛恒顺势抓住她的手,盯着她掌心的红痕道,“手都勒红了,还说没事?”
“真的没事。”云舒难掩兴奋地道,“很久没玩的这么痛快了,过瘾。”
薛恒望着神采飞扬的云舒,慢慢扬起唇角。
“世子,我能每天都来吗?”云舒全然没有注意到薛恒嘴角浮起的笑意,只直勾勾地盯着他深邃的乌眸问。
那渴求的神情直教人心痒难耐,薛恒目光沉沉地看进那双含水清眸的眼底,道:“那得看你能不能哄得我开心了。”
说完将云舒打横抱起飞身上马,奔向围场的尽头。
碧波万顷,广袤无垠。
风轻轻吹,云慢慢飘,云舒纵横于马上,感觉心都随着跳跃的马蹄飞起来了。
她试着闭上眼睛,一点点张开手臂,去拥抱自由的风,再大口大口的呼吸,任由胸腔内的心跳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快。
砰砰,砰砰。
嗒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