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34节
说着停下动作,语重心长地提醒云舒,“趁着世子还在国公府住着,还在气头上,你要赶紧抓住机会。若有一天世子不生气了,也不在府上居住了,那你可就要倒霉了。你知道的吧,世子在京城的宅子,府苑,数不胜数,若是住在了外面,你一个伺候过世子的奴婢,既做不成主子,也不能再去伺候别人,你猜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云舒默默梳理着头发,未语。
“我劝也不知道劝了你多少回了,但你这丫头的脾气实在古怪,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好?让你宁愿磋磨成这个德行回来,也不愿意安安生生地享受荣华富贵?”
文妈妈放下云舒的头发,擦了擦手道。
“外面的风是自由的。”云舒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的解释,“我只是不想当权贵手里的金丝雀罢了。”
“可看上你的人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啊,你心气再高,眼界再远,也该收收心了吧?”文妈妈道,“遇上你,我才明白什么叫身在福中,不享,没有苦吃,硬闯。”
云舒听罢苦涩地微笑起来,闭起双眼,慢慢沉入水中……
沐浴后,她换了身素净衣裳,开始梳妆打扮。
薛恒不在,文妈妈便简单地给她擦了些胭脂水粉,又抓起一把头发挽了个新月髻,簪了两朵红梅,未挽起来的头发散于脑后,光滑柔顺,散发着阵阵香气。
云舒全程没有瞧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被翘起来过的地砖。地洞早已被填补回去,地砖也重新砌好了,可不知为何,云舒总感觉那洞口还在,时不时有冷风从里面涌出来,呼呼地往她脸上吹。
收拾妥当后,云舒来到了院子,呼吸着被大雪洗涤过的空气,欣赏着她亲手种下的红梅。
那些红梅开的正好,鲜红夺目,充满了生命力。与死气沉沉的庭院形成鲜明对比。
云舒看了片刻,移步走向紧闭着的院门。
文妈妈寸步不移地跟着她,见她似乎想要离开,立刻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云舒自然明白这门后头有什么,也知道自己离不开,她只是想打开门看一看罢了,想试一试门外面的空气是不是更清新。
便霍地打开了院门,果不其然看见了数名带刀侍卫,以及正在抬头看天的左护卫。
左英反应极快,一听到开门声,立刻转过身,目光炯炯地朝云舒看了过来,云舒莞尔一笑,客气道:“没想到左护卫也在这里。”
左英笑笑,对着云舒一拱手,“云舒姑娘,我是左英。”
云舒点点头,“左英大哥,你没去保护世子吗?”
言下之意,薛恒可比她重要多了,用薛恒的贴身侍卫守着绮竹轩,岂非大材小用?
左英武功高强,性格却老实巴交,云舒一问便答:“姑娘不必担心,有哥哥守护,世子不会出事。且世子今夜便会回来,我自然要在府里候着。”
“哦。”闻得薛恒即将回来,云舒目光黯了黯,“我知道了。”
说完退了回去,关上了院门,活像那主动回到笼子里,还给自己上了锁的鸟儿。
左英的消息没有错,戌正一过,薛恒果然回来了,只不过去了书房,没有进云舒的房门。
云舒也没指望薛恒会来,山不来就她,她便去就山。
便烹了壶黄金芽,趁着夜深人静,鼓足勇气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桐柏长书桌后的红酸枝摇椅上,薛恒正架着腿小憩,他长长的头发半散着,仅穿着件烟蓝色的中衣,似是刚刚沐浴过,头从到脚散发着一股慵懒清逸的气息。
他明明听见了开门声,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一直坐在摇椅上,轻轻地来回摇晃着,像是睡着了。云舒便也放缓了脚步,小猫似得走到薛恒身边,将都承盘小心翼翼地放下。
即将她的动作再轻,再小心,可当茶壶茶杯碰到桌面的时候,仍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脆响。那声音并不大,却教薛恒睁开了眼睛,似怒非怒地盯住云舒。
云舒忙抱着都承盘退到一旁,“云舒动作粗苯,惊扰到了世子,请世子责罚。”
薛恒乜她一眼,别过脸,不予理会。
云舒并不失落,她默默地在薛恒侧后方站了一会儿,这才移步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
茶杯是她傍晚拉着文妈妈一起挑选的胭脂红六方杯,器型规整,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含有六六大顺的吉祥寓意。但云舒独爱那一抹朝气蓬勃却又不过分妖艳的红,这样的好杯子,即便是盛冰霜雪水,也会教人以为是从天而降的仙酿。
云舒用白皙柔软的手指捧起茶杯,轻轻放到薛恒面前,“世子,请用茶。”
薛恒垂着双眸小憩,依旧没有理她。
虽没有理她,却也没有轰她离开。在云舒看来,她今日放下自尊来找薛恒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便大着胆子在书房里转悠起来,整理一下书架,擦拭擦拭桌柜,再往博山炉里面加一些清新宜神的香料。
这都是她当丫鬟的时候做惯了的事,如今做起来,可谓驾轻就熟。
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找把剪子来,把窗纱换上的时候,薛恒冷不丁道:“你怎么还不走。”
正站在窗前沉思的云舒一愣,转过头,道:“世子也没让我走啊。”
薛恒扭过脸,看向云舒。
她今日打扮的格外素雅,面上几乎不施粉黛,头发半散,身上穿着凝脂色交领襦裙,耳朵上带着一对青金石耳吊,除此以外,再无装饰。
在外奔波了半月有余,身材无可避免的消瘦了一些,却显得五官越发清丽,腰身越发纤细,薛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冷不热地道:“可我也没让你留下。”
第40章
◎还要我吗◎
云舒微微一笑,朝薛恒走了过去。
薛恒的眼神随着云舒轻移过来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沉,待云舒走到近前,眼底已然酝酿了一场雷霆暴雨。可他的表情沉静依旧,只带着一丝不屑的戏谑问:“想干什么?”
云舒低了低头,道:“云舒想给世子看看这几日练的字。”一边说,一边从袖口取出几张宣纸,“世子不在的这几日,云舒一直好好练字,世子瞧瞧云舒练得怎么样?”
薛恒眉毛一挑,“练字?”
“是。”云舒道,“世子之前不是命云舒每日写一千个字吗?”
薛恒发出一声嗤笑,“你是书法高手,临摹对你来说,岂非易如反掌?”
明知薛恒是在拿先前的事刺她,云舒却不气恼,只不卑不亢地道:“那也要看临摹谁的字,有些书法圣手的字,对云舒来说,难于上青天。”
说完,徐徐打开了宣纸。
薛恒原本一脸戏谑,待那几张宣旨铺陈在他面前时,幽静的眼底到底浮现出一丝讶异来。
宣纸上各有一首词,每一首词都是用他的字写出来的。
云舒临摹的是他的字,且临摹的惟妙惟肖,便是他本人也难辨真假。
一瞬间,薛恒搭在摇椅上的手猛地攥紧了。
他目光诡戾地看着那些字,那些词,不由自主地细细读过,继而冷笑一声,盯着最后一首词道:“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他瞪住云舒,“我竟不知,你对我竟是情深至此?”
云舒默然。
她知道薛恒读懂了这首词,也知道,薛恒知道她在哄骗他。
但她只能这么做。
便道:“云舒哪配爱慕世子,之所以默出这首词,只是因为喜欢罢了。”
闻言,薛恒复又将那几首词扫了一遍,继而目光复杂地看着云舒。
“董云舒,还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来吧。”
云舒顿了顿,果然凑到薛恒身边,慢慢卷起衣袖。
又从笔山上拿起了一枝紫毫笔当做发钗挽起半散的头发,再取一枝青锋贯顶握在手中,提笔蘸墨,在雪涛纸上快速游走。
她神情洒脱自在,一壁运笔作画一壁道:“世子,云舒并没有什么手段,不过是世子要我活便活,世子要我死便死。云舒犯下大错,能再来伺候世子一回,已心满意足,不敢奢望其他。”
说完不再言一字,只专心作画。
薛恒全程默不作声地盯着云舒手底下的那张雪涛纸,看着那些黑色的线条渐渐演变出一对长眉,一双凤目,一只高鼻,一张薄唇。
墨发高束,玄袍加身,腰佩玉环,足蹬皂靴。
气宇轩昂,风采翩翩,贵气天成,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不过寥寥数笔,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她竟是为他做了一幅画像,且是那么精妙绝伦,活灵活现。
薛恒倏然一笑,淡淡道:“画的真好,袁术看过,只怕也会说一句自愧弗如。”
云舒搁下笔,道:“世子过奖。”
薛恒低下头,复又嗤笑了两声,问:“你又会写又会画,还弹得一手好琵琶,你还会什么?”
云舒攥紧手中的笔,道:“没有了。”
“没有?”薛恒双眸一厉,手一扬挥去桌上的纸笔,怒斥,“这样的谎话,你还想说多少次?”
早已凉透的茶水泼洒在薛恒的画像上,晕开了未干的墨汁,使薛恒的面容显得狰狞起来。云舒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扑到前书桌前,想要救画,却被薛恒拽了回去,整个人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怀中。
她痛得哼了一声,扬起头,不慎引得发上的紫毫笔滑落,青丝如瀑而下。
“世子。”她吃痛地道,“请世子放开我的手,画要毁了。”
薛恒漆黑的眸子颤了颤,拽着她走到长桌前,将她按在上面。
长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扑得云舒满鼻墨香,她生平头一次觉得这味道是那么的呛人,挣了挣道:“世子,你要做什么?”
薛恒立在云舒身后,抽下腰带捆住了她反剪着的双手。
云舒浑身一僵,意识到将要面对什么的她双眼微红,紧紧抠住了桌沿。
既要在薛恒手底下讨活路,总躲不过这一遭。
不然他苦苦纠缠着她干什么呢?
她心中清楚的很,明白的很,可当身体被撕裂的时候,还是哭了出来。
那是挞伐,是征服,是泄愤,云舒仿佛濒死之鱼般趴在冷硬的长桌上,看着手边那副被晕染过的画像,慢慢闭上眼睛……
后半夜,薛恒命人将云舒抬回了绮竹轩。
她被折腾得半死不活,浑身骨头脱臼了一般,一挨枕头便昏睡了过去,醒来时,整个人浑浑噩噩,好像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
身上时不时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昨晚遭遇了什么,她不愿回想,可脑海中仍不停地闪过薛恒那双无情冷漠,嗜血野兽一般的眸子。
他昨夜便是用那双眼睛凌迟着她,狠厉的,粗暴的,将她一点点吃拆入腹。
那张桐柏木长桌几乎被摇散了,人也不知昏过去了几回,最终,她随着那些染了墨印的雪涛纸一并散落,滚到窗前,被薛恒居高临下的审视着。
然后她便被抬回绮竹轩了。
整个过程不可谓不屈辱,一旦忆起,便恨不得用刀活剐了他,或是干脆同归于尽。可云舒要活着,她忍受这么多,付出这么多,就是要活着。
自由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