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26节
薛恒笑笑,什么也没说。
云舒攥着户籍,心情依旧有些激动,具体在激动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如此出了一会儿神,这才意识到薛恒此举是要给她过明路了,也就是正式纳她为妾。
这可不行!一旦真的成了薛恒的妾室,她就更离不开英国公府了!逃奴按律可杀,逃妾一样可斩,到时候她就算有良籍在手,无论逃到哪里去,都会被当地官员抓起来,送回英国公府。
“想什么呢?”见云舒忽然间变了脸色,薛恒问道,“怎地又忧心忡忡起来。”
云舒思忖片刻,道:“世子尚未娶妻,便要纳妾么?”
薛恒知她在试探,便反问:“不可吗?”
云舒内心惊惧,人却软软地靠在了薛恒的怀里,“世子疼爱云舒,云舒是明白的,但云舒不愿给世子招来非议,名分什么的,还是等世子成亲后再提吧。”
“你倒懂事,就不怕新妇容不得你?”薛恒揽着她的肩道。
“世子说沈小姐吗?”云舒装乖扮傻,“沈小姐知书达理,温柔可亲,不像是不容人的。”
“如此也好。”薛恒顺势将她抱起来,“那就听你的。”
晴天白日,云雨不休。
临近午时,正屋房门终于打开,薛恒神清气爽地从门内走了出来,站在烈烈骄阳之下。
汐月等几个小丫鬟俱是头都不敢抬,拘谨地站在两侧,一动也不动。唯有文妈妈迎了过去,道:“世子,老夫人派人过来催了好几次了,要世子去存斋堂用午膳。”
薛恒整了整衣袖,“知道了。”
文妈妈透过门缝朝屋内瞧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再道:“老奴自知人微言轻,但还是想提醒世子一句,不要为云舒坏了府里的规矩。这正室尚未进门……”
她话说一半便不再往下说了,唯恐惹恼了薛恒。薛恒则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我自会同老夫人商议。”
“是。”
“让厨房多做些进补的汤羹给她。”
撂下这句话后,薛恒快步离开了绮竹轩,踏进了存斋堂。
老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又听说了薛恒与那沉碧白日宣|淫,缠绵床榻的事,心中愈发不悦——她一向觉得薛恒稳重自持,是个薄情寡欲的,没想到仅仅是一个有些颜色的小丫鬟,就将他迷成这样。
若日后耽于美色,不务正业,那还得了。
正想着过一会儿狠狠敲打薛恒一番,便见薛恒走了进来。风姿翩翩,神采奕奕,双眼明亮,不见分毫疲糜懒懈之态,又联想到他这数年来的辛苦,到底将心头的不满压了下去,只叹着气道了声,“菜都要凉了,快坐吧。”
“是,祖母。”
薛恒规规矩矩地坐在老夫人身侧,接着,下人上前来布菜,他便亲手给老夫人盛了碗拆鱼羹,“让祖母久侯了,是孙儿的不是,孙儿已命人请来了畅音楼的名角,午后给祖母唱戏解闷,祖母心里欢愉了,再来惩治孙儿。”
“都被你哄的心里欢愉了,还怎么惩治你?”老夫人佯怒地瞪他一眼,“鬼灵精怪的,快吃吧。”
薛恒便拿起牙箸,夹了筷碧绦丝。
老夫人盯着桌上的玛瑙红釉玉青斑汤碗,命道:“给世子盛碗鹿茸鸡汤来。”
薛恒闻言立刻放下了牙箸,“祖母,鹿茸是大补,孙儿身强体健,不必饮用。”
老夫人干笑一声,慢悠悠道:“你们年轻人,一向不懂得爱惜身子,等到老喽,病痛找上来了,就后悔了。”
薛恒不搭腔,待老夫人喝下去两口拆鱼羹方道:“祖母,孙儿想求您一件事。”
老夫人一脸平和,“难得你有事求我,说罢。”
薛恒便道:“孙儿想求您出面,推脱掉与沈家的婚事。”
老夫人闻言一愣,“你为何变了主意?”细细一想,不觉变了表情,“可是与那沉碧有关?”
薛恒否认,“与旁人无关,是孙儿不想娶她了。”
“哦?”老夫人放下双手问他,“那是为何?”
薛恒冷笑一声,道:“那沈尚书自诩文官清流,看不上孙儿。他不喜孙儿流连风月之所,不喜欢孙儿结交权贵,孙儿也不喜他多管闲事,干脆就将此事终了,两厢清净。”
老夫人沉吟着点点头,明白了。
“你一向不喜欢被人拿捏。也罢,总之咱们家也没有和沈家定亲,这事倒也不难办。只是苦了你三弟,你的婚事一拖再拖,他虽早有意中人,却迟迟成不得婚啊。”
“这事简单。”薛恒随即道,“让三弟先成婚便是。”
“你说什么?”老夫人被薛恒的话惊得双眉紧锁,“万万不可!从没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为何不可改变?也没有律法规定哥哥未婚弟弟不得娶亲。”薛恒桀骜地道,“若孙儿终身不娶,三弟莫非也要陪着我当一辈子光棍么?”
老夫人气得一敲桌面,“你这混账,胡说什么!”
薛恒笑笑,淡道:“孙儿已经决定了,尽快挑选出个好日子,让淑宁表妹先进门,咱们薛家也是时候办一场喜事了。”
他面带微笑,语气温柔,然而眼底毫无温度,看似在征求老夫人的意见,实则早已拿定了主意,势在必行。
老夫人深深了解这一点,便道:“你决定的事,无人可更改,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多谢祖母。”薛恒复又拿起牙箸,陪着老夫人用完了午膳。
第31章
◎表哥上钩◎
寒露至,秋季进入尾声,皇帝颁布诏书,正式册立吴王李君钰为当朝太子。
与此同时,薛、虞两府选定婚期,将于腊月初一为薛怀、虞淑宁完婚。
双喜临门,老夫人开心得不得了,英国公府上下一心,开始为三公子薛怀的婚事忙碌起来。
薛恒则奔波于都察院和东宫之间,甚少回府,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被老夫人叫走,说了大半夜的话,翌日匆匆看望了云舒一眼就走了。
日日被关在府里,看着府里的人忙忙碌碌自己却无事可做,云舒简直要闷出病来,再次见到薛恒时,到底朝他发了一回脾气,提出了想要出去逛一逛的想法。
薛恒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因云舒乖觉,将他伺候得十分满意,便答应了她的要求,准许出去走走,再回家看一看。
这可是天大的赏赐。
要知道但凡进了国公府的下人,婢妾,等闲不得离府,更不能归家,即便能获得恩典归家去,也绝不能待太久,可薛恒却准许她回家一趟,且能等到天黑再回来。
即便有下人跟随,盯梢,云舒也十分开心,简单装扮了一下便上了薛恒给她备下的马车,自西角门而出,往走马街去。
董大海夫妇就住在走马街台魁巷中的一座三跨院内,青墙碧瓦,规整干净,宽敞明亮,说不上多么富贵气派,却也令人心旷神怡。
云舒在院门外逗留了片刻,掀起一片裙摆走了进去。
一入院门,便见衣着干净体面的董大海夫妇站在梯子上往房顶铺油毡。董大海腿脚不好,站在梯子上颤颤巍巍的,徐梅便在下面稳稳扶着他,叮嘱:“小心点!可别从梯子上面摔下来,把自己摔个半死。”
“呸呸呸!胡说什么!我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才开始享福呢,谁要摔死!”
“是是是,才要开始享福呢!所以更要小心些,不然那么多银子我可一个人花去了!”徐梅笑着道。
董大海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你先别得意,过几日想办法见一见明丫头,再跟她手里面弄出来点银子要紧。这院子再好也不是咱们的,是那个薛大人给明丫头的,那丫头对咱们不冷不热的,八成是还记着咱们把她卖了的仇呢,没准哪天就跟咱们翻脸了,到时候半文钱也不给咱们。”
“这些话你昨天晚上就说过了,我都记住了。可那英国公府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呀。”徐梅道。
“进不去你想办法呀!”董大海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边扶着梯子往下爬,“唉,要不是为了咱们家,我们父子两个也不至于去干盗|墓那行当!为此跛了一只脚,当真不值得。”
徐梅狠狠啐了一口,“这世上赚钱的法子那么多,谁让你们去干挖坟掘墓的缺德事,这就是报应!”
董大海不屑一哼,瞪着眼道:“嘁!报应?真有报应上天能赏我个给英国公府世子当小妾的女儿?”
徐梅撇撇嘴,“小妾而已,说白了就是个暖床的丫鬟,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丫头真有本事的话,就该挣个正牌夫人当当,那样才算真的扬眉吐气了呢。”
“得了吧,能当个小妾,已经是她的大造化了……”
说话间董大海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夫妻俩正想着齐心合力将梯子抬回去,冷不丁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云舒,登时吓得脸面无血色,“明,明儿?你怎么来了?”董大海道。
徐梅更是惊掉了眼珠子,想到刚刚和董大海之间的对话,这会儿子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不禁揣测云舒听没听清,又听去了多少。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徐梅揣着手,唯唯诺诺地道,“我和我爹往房上铺油毡子呢,没察觉到你来了。”
云舒在他二人面上打量了一番,笑笑。
她本不想到这儿来的,不过是为了把戏做全,不教薛恒心中起疑才过来看一看,没成想听到了这些。
话虽难听,却在她意料之内,便笑盈盈对二人道:“没事,我刚刚进来,瞧你们忙着就没出声。”
董大海夫妇面面相觑。
见他二人十分紧张,云舒往前走了几步,又道:“我今日得空,特意来看看你们,怎么样,这些日子在京城还适应吧?”
见她态度友善,十分亲和,董大海夫妇这才放下来心来,“适应适应,你瞧瞧这院子,多漂亮!”
徐梅则是假装关心地责备云舒:“这天怪冷的,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
董大海道:“是啊!你身子弱,万一冻病了,薛大人会怪罪的呀。”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夫妇俩你一言我一句表演起慈父慈母,云舒笑笑,正待说话,董竟围着个围裙走了过来,“爹,娘,你们和谁说话呢?”
见是云舒带着几个下人站在院子里,董竟豁然睁圆了眼睛,“表妹来了?!”
云舒朝他笑笑,亲切地唤了声,“表哥。”
望着娉娉袅袅,清丽脱俗的云舒,董竟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有些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云舒道。
董竟点点头,激动道:“难得表妹过来,我一会儿多烧两个菜,咱们边吃边聊。”
“好。”云舒回头跟身后的下人说道,“去弄两坛子好酒来,我要跟爹娘,表哥喝个痛快。”
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四人说说笑笑进了正屋。
因为云舒的突然造访,董竟兴奋不已,又做了好几道滇州美食,云舒装作感动的样子每道菜都吃了一些,又哄着他们三个喝了好些酒。董大海夫妇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醉倒了,搀扶着彼此进卧房睡去了,董竟虽还清醒着,但酒劲上头,意识模糊,只不住地朝云舒傻笑。
“表妹,数年不见,你出落的越发漂亮了。你小时候面黄肌瘦的,样貌也很一般,怎么就变得这么好看了,当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云舒一边听董大海说话一边往他酒杯里倒酒,“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表哥再多说一点,我想听。”
“好,好。”董竟稀里糊涂又灌了自己一杯酒,道,“我说一件事,你指定也忘了。嘿嘿,小时候,你娘跟我娘提过,要把你送给我当童养媳呢,嘿嘿嘿。”
云舒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是吗?我确实不记得。”
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了一口。
董竟盯着她张张合合的檀口咽了咽口水,忙也饮了一杯,称赞,“表妹,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这么好。”
云舒抬手抹了下嘴角,道:“我见到爹娘和表哥高兴,所以才多喝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