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司函一哂:那倒是,你嫁人了。不过你没有夫君,只有媳妇。
我只觉两眼发黑,震惊得几乎要晕过去。
她,她,她怎全都知晓?!
不过马上,我就明白了过来。
司函依旧是冷道:外头院里站着的,就是你媳妇。
她说完这句话,我反而镇定了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过得一阵,我只是轻声道:惜颜告诉你的。她也晓得你是昨夜元宵节的舞姬,但她瞒着我。对么?
司函的手指搁在梨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虚敲着:对,是颜儿告诉我的。你所有的一切,认识的人,经历过的事,喜欢谁,讨厌谁,我全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我紧紧咬着下唇。
司函道:不要怪颜儿,她是我徒儿,我要她说,她自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压下怒气,淡道:我不怪她。不过你是我什么人,做什么要打探我的一切?那些是我的隐私,你却又凭什么这般做。
司函道:就凭我是你姑姑。
方才我是有求于你,才唤你作姑姑的,你莫要寻我开心。我没有姑姑。
司函在扶手上又点了一下,抬起眸,道:你怎这般荒唐,不争气。
我一阵恍惚,突然产生了某种错觉。她这句话,分明是长辈说给小辈听的惯常说辞,威严中带着失望,却总是善意的。
司函眼里带了几丝愠色,凉声道:你身为女子,竟如此不顾伦常,与其她女子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你说,你是不是荒唐?
我娘亲去世得早,只得昆仑顾看我,两人相依为命十年,这十年来,只有昆仑这一个长辈,才能有资格管教我,训斥我。
可现如今,这个名唤司函的年轻女人,居然也管教起我来了。
偏生,我还无法反驳她。
怎么不说话?晓得自个是真荒唐了么?
我捏紧拳头,冷冷道:我不同你说这个,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自己的私事,与你没有干系。原本今日登门拜访,只是想求你替我和洛神瞧病,不过眼下看起来,已然不需要瞧了。告辞。
躬身作个礼,我打算转身离开。
我不糊涂,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这司函连我喜欢女人这种事她都能拿出来做文章,加以训斥我,估计也是不愿给我去瞧这病。而她对洛神明显态度不善,从昨夜掐洛神脉门,探洛神的内息虚实,到今日相见的冰冷相对,她十成十是不愿给洛神治疗寒疾的。
我还是想别的办法罢。
不过,却又能什么别的办法呢?
怪只怪自己无能,不通医术,如今才会这般束手无策。我想来想去,一时心乱如麻,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将将转过身,却又踟蹰地驻在原地。
她是花惜颜的师尊,医术自当无双,也许也许我该忍一忍,放□段和尊严,再去求她一求。
只要洛神能痊愈,这点事,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我又转过身,看着她。
司函似早就料到了,嘴角微哂:不是说告辞么,怎地又回来了?
我道:洛神身体不好,你若帮我治好她,我什么事都愿意替你去做。
司函冷笑:我晓得你是为了她才回来的。
我跪了下来:我求你。
我跪了许久,司函都不吭一声,良久,她站起身,踱到我面前,我低着头,能看到她绣着深红色凰纹的黑色长靴。
头顶上方传来司函的声音:你喜欢谁不好,偏生要喜欢女人,偏生还要喜欢她?
我咬了咬牙,只当没听见,轻声道:我求你。我这辈子没跪着求过谁,你是第一个。你若让我做别的,我也会去,什么我都依你。
司函怒道:是了,你瞧瞧你现下这副模样,神凰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瑾儿,你喜欢谁不好,做什么要喜欢她!你就是喜欢一块石头,一株草,一棵树,乃至一只畜生,也好过去喜欢她这种人!你简直就是荒唐之极,混账东西!
顶着那劈头盖脸的怒斥,抬起头,盯着司函冰刀削刻般的精致脸容,我缓声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司函漆黑的眼看着我:瑾儿。
我道:我不叫这名。我姓师,名清漪,我娘亲给取的。又冷声纠正道:什么叫做她这种人,请你莫要侮辱我的妻子,我真的会很生气。
第214章 一吻心知苦
司函的柳眉蹙了起来:你岂敢如此同我说话。
我淡淡道:你若不去说我妻子的坏话,我也会好好同你说话。
司函道:混账。
我不去接她的话,只是跪着。
四周无声,寂静非常,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响。
良久,司函的声音似软了下来:瑾儿。
我依旧不答。
司函道:瑾儿,你起来罢。
她这声瑾儿,同昆仑往日里唤我的漪儿,实给我一种相似的感觉。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却又带着长辈几分的疼爱,我的心一时之间,变得缓和了下来。
我问她:姑姑,你应我了么?
她要我唤她姑姑,我便当真如此唤她。
此时此刻,我是真心想这么叫她。纵然她看起来,同我差不多年纪,一般年轻。
司函的眼神不似之前那般冰冷,恍若有了涟漪:你起来,我才会考虑应你。
我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灰尘。
司函轻声道:背过去,衣衫脱了给我看看。
我晓得她是为了替我瞧病,未曾似之前那般抗拒,乖觉地转过身去,将外衣和亵衣往下拉,露出肩背。
她冰冷的指尖抵在我的背上,一点一点地往下缓缓摩挲,想是在探看穴位。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冷得瑟瑟发抖,她帮我将衣衫提上去,低声道:穿好。莫着凉。
我扶好衣襟,有些紧张道:姑姑如何,我患的什么病症?惜颜说我体内也许有封针,当真有么?
司函不答,只是道:过来坐。
言罢,自个坐到梨花木椅上去了。
我踟蹰一下,挨着她坐到一旁另外的椅上。
司函推过来几碟糕点,分外精致:尝尝。
我没动那糕点。见她看起来不太愿意说那病症之事,我也算识时务的,当下忍了忍,不再去问,而是道:是你一直托惜颜顾看我的么?
司函抬了抬眼皮:是。
你做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司函道:我是你的姑姑,理应如此待你。
我叹口气:好罢,你是我姑姑。这么说,你认识我了?实不相瞒,我幼年被人收养,长大至今,连自个身世与亲生爹娘都不晓得,一直都在追寻,你,你可认得我爹爹娘亲?
认得。
我大喜,却又有点不知所错。看这司函似是知晓极多,我从她口中定会知道一些关于我身世以及爹娘的线索,但是搜肠刮肚半晌,居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
很快,我就找到了原因所在。我还不是很相信她。
她说是我姑姑,她便当真是我姑姑了么?她这般年轻,如何做得我的姑姑?再者她说她认得我爹娘,仅仅只是一面之词,保不准她不会骗我。
见我不吭声,司函道:瑾儿,你在怀疑我。
我忙道:没有。
司函道:怀疑没什么不好。这世上坏人多,不轻易相信他人,这是好事。瑾儿,你是对的。
我道:你做什么老唤我瑾儿。
你的名字是苍瑾,我自是唤你瑾儿了。
我晓得名字纵然只是一个符号,但是这也代表了我这个人,师清漪是我,我就是师清漪。想不到我做师清漪十年,如今突然之间被人冠上了苍瑾这个陌生名字,一时只觉得别扭得紧。
司函的话,我只是听着,并不尽信,又问:但是这世上还有人叫我韶儿。那我到底是哪个?
司函一哂:尹墨寒唤你的么?
我心里一沉:她这竟都晓得,果然我所有的事,都没有瞒过她。
司函又道:尹墨寒是个疯子,将你当成了别个,不用理会他。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扭头去看那紧闭的木门,心想进来这许久,洛神也许等得心焦,暗忖来日方长,许多话我可以往后再找司函问询,便道:姑姑,你现下可以替洛神看病了么?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