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和雨霖婞见化蛇威风已失,大喜,便从上跳了下来。雨霖婞一把将那封印黑剑抢过,端详一会大笑道:哎哟,真个宝贝,赶明儿拿回家去供着!
  她话音刚落,后面一股腥风堪堪扫过,我只觉得腰身一紧,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又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雨霖婞也好不到哪儿去,就在我旁边,此时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和我一样像麻花一样吊在了空中。
  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竟是这化蛇有再生能力,趁着方才我们松懈之际迅速生出新的触手,将我二人又给卷了回去。
  那化蛇触手还是新生,远没有方才那么粗,不然我和雨霖婞的腰身早就被它瞬间勒断。但那细细的触手力道毅然狠霸,我只觉得被勒得眼冒金星,只可惜那封印黑剑在方才混乱中跌在地上,根本无从相助。
  挣扎中正好看见前面洛神凌空轻盈一跳,刚好立在卓段暄递过来的金枪上,在此一瞬,洛神借着金枪发力,脚步在枪身上雨燕般一滑,霎时迎面将卓段暄踢翻在地。她身法极快,此番动作几乎是瞬间完成,随即将卓段暄手中金枪挑开,等卓段暄回过神来,那巨阙已然架在卓段暄脖子上。
  卓段暄跪在地上,被肩上巨阙慑住,全无先前张狂,颤抖道:好好。。。不愧是大人。。受了伤还是这般厉害。。段暄认输。。
  洛神冷眉一挑,喝道:叫那畜生停手!
  卓段暄忙伸手捏个诀,口中也不知念个什么词,我感到腰间力道褪去,整个人就这样从空中跌了下来。
  雨霖婞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面色惨白,对着卓段暄便破口大骂:死人妖,你宝贝儿子还会偷袭,好卑鄙!
  我忙拾了地上的黑剑,走到洛神身旁,那卓段暄一双细长眼死死盯着我手中黑剑,似是恨得牙痒痒,道:即便我今日死在大人手上,这东西得不到,日后主上也定会取走,大人可要收好了,你也知道,主上的东西,甚么也逃不走!
  言罢眼中光华一闪,就这样与洛神对视。
  洛神面色则极为苍白,薄唇紧紧抿着,都快现出了血丝。
  我见他一口一个主上,而这家伙能驱使化蛇,也是个厉害人物,不知被他称作主上的,到底是哪路狠辣角色,蓦地想起青松子那日也提过甚么主上,而洛神每次听到这个词,就失神激动。
  我心中百味杂陈,忙瞥眼去瞧她,见她肩膀微微颤了颤,手中巨阙竟然离了卓段暄脖颈,转而冷冷道:你走吧。
  卓段暄翻个身,站起来颇有意味地盯着洛神:大人不杀我么?
  洛神方才与他缠斗,估计是又牵动了伤口,踉跄后退了几步,方才道: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走。
  卓段暄哈哈一笑,道:我以为大人心肠冻硬了,想不到还有几分人情味。
  我蓦地见他抬头时朝我递过来的目光寒气逼人,杀机顿现,心道不好,警觉之下便欲退开,果然那死人妖手臂暴长,伸手便要朝我抓来,洛神忙抬脚一勾,将他瞬间压在地上,单凭完好的右手就着卓段暄手臂一扭,只听寒心彻骨的咔嚓一声,耳边筋骨脱离之声传来,而洛神这一压一折,使的竟然是我与她初次相遇时她使出的缚鬼手。
  那一招太快,我只觉得自己手臂一寒,甚至有错觉自己的的手也被那缚鬼手给拧断了。
  洛神此时眸子都瞪红了,我念在旧日相识,已然饶你性命,若还要纠缠,休怪我无情!
  卓段暄估计现下手臂筋骨没个完整,疼得已经话都说不出来,捂着受伤的手臂走得半响,却又回头道:大人,我们。。。我们终有再次见面之日,那时段暄再来迎你,你在这世上藏匿这么久,必然是十分辛苦,不若回去,免受苦楚!
  我一听大怒,你个人妖口中喋喋不休又在说些甚么,怎么不将那讨人厌的嘴巴缝住!洛神身体抖了抖,踉跄了几步,抬手将巨阙胡乱一扔,怒喝道:给我滚!
  卓段暄吓得面若土色,哪敢再留,身形一抖,便和化蛇一起消失在那阴影处。
  洛神一直情绪未有多少波动,这时被卓段暄激出怒火,差点便要站不住,我忙上前搂住她,她头无力地垂在我肩膀上,声音低若蚊音,喃喃道:清漪,我好累,带我回去。。。。。。
  我眼里酸涩,却不知她以前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此时心里锥心似的疼,连连道:好。。好,那讨厌鬼走了,没事了,我们回去。。我带你回去。。
  我和她抱了许久,耳边却没有声音传来,忙瞥眼去瞧,见她双眸微阖,竟是累得闭了眼,雨霖婞忙上前道:她。。。。
  我朝她摇摇头,道:赶紧找出路回去,你拿上那把黑剑,此地莫要多待。雨霖婞迟疑了一会,点点头,便招呼其他弟子在石室里收拾一番。
  我心里还是惦念着那个躺在棺中的女子,好歹她与我生得一样的脸,心中介怀,便和雨霖婞一起将她重新装殓好,盖上棺盖,磕了几个头才作罢。
  收拾停当后,随即将洛神拦腰抱在怀里,与众人自石门出去,一到门口,便对上一双猩红色的眸子,却是傲月。
  我大惊,下到这地下之前我让傲月在那附近守着,它身形巨大,此番又是从哪里进来的?眼睛一瞥之下,惊见它背上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细细端详发现那孩子竟然是长生!
  傲月口中朝我嗷呜一声,极是急切,这下突变好似当头一棒,将我彻底打懵了。
  第52章 意乱情迷
  暮色四合,夕阳投下的金色余晖懒懒地爬上窗棂,为这看来有些年头的木头镀上了层淡金色。一旁也探出些许娇俏的青翠树枝,枝头上稀稀落落绽开了几朵白花,晕着金辉,显出一片黄昏时分祥和的景致来。
  侧耳听去,耳边依稀萦绕着街道上参杂的各种声响,虽然此时已然是是散集之后,街上人潮减退,但还是留下了这白日里最后的一丝热浪。
  我们现在身处的是离奴马草原最近的一座城镇,从龙沟里出来后,队伍一路慢行,来到这樊城中,我怕傲月进城吓着他人,便叫它潜到附近的林子里暂时避避耳目,我们则在城里寻了间大客栈安顿下来,稍作休息。
  当时在石门处遭遇巨变,长生这孩子满身的血的摸样,着实将我吓了一跳,加上洛神也因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重压陷入昏睡,事情糅杂在一起,这边刚抽丝,那边又冒出新的线头,令我一时喘不过气来。
  所幸傲月似乎对这古城下的密道极是熟稔,我将洛神随长生一起由傲月背负,一行人跟随着它,三转九折之下,便寻着了一个出口。
  随后的日程犹如直线般简洁,先是在契沙族的毡房里歇息了几天,以便照料重伤的长生。上药的时候,我发现这可怜的孩子身上都是密密麻麻都是伤口,好像是被甚么利爪抓伤的。只是她一直昏迷不醒,我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事态缘由,不过暗忖长生被袭击一事,定是与那讨厌的卓段暄脱不了干系。
  洛神经过休整后,也变得精神了许多,恢复了以往淡漠冷静的摸样。有时候静坐的时候,偷偷去瞧,见她眸子里敛着一丝深沉,竟是比以往更为幽邃了,令我极是心疼。
  只是她有些事情不愿提,我也不去问。
  若她哪天真的愿意说出来,我便好好听着。
  我从来没有开口对她说过我爱她,但不知从甚么时候起,我心里便有个决意,除非我死了,否则今生,断然不会与她分开,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与她在这地下世界经历这许多,纵然谜团万千,无法将那厚重弥漫的大雾拨开,但能与她一同历险追寻,心里并不觉得苦。
  反倒像小舟靠岸,寻着了一湾小港,可依着她,就此下去。
  自此不再言它。
  此时我将那琢磨许久的诡秘黑剑放下,转而坐在镜前,望着镜子里的熟悉的脸,想起在古城地下遇上的那名棺中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现在有件事情,对谁也没说,重石一般,就一直压在我心头。
  那便是我的背。
  自龙沟古城出来后,这些日子背上间歇便会有些微微的疼,有时候疼厉害了便像是开水般烫得紧,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手去摸时,却一片光滑,似没生着什么东西。
  我想自己瞧个明白,便立在镜前,将自己的水色外衫脱去,露出里面白色亵衣,随即衣衫褪至腰间,侧身过去看自己的背,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关系,怎么瞧也瞧不见那块地方。
  正暗忖着要不要向楼下掌柜再讨一面小镜子,鼻息间却隐隐一抹淡淡冷香传来,宛若春日微风,就这样倏然滑过我鼻尖。
  我知道是谁来了。
  她走路一直都这般轻飘飘的,也没甚么声响。
  我一时忘记自己在干嘛,转过身,张口便叫她名字: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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