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这么早就介绍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143怨憎会
◎这两巴掌,一是因你对祭司不敬,二是让你学会审时度势。◎
转眼间国丧已经过了近一月,人死如灯灭,无人会再想起曾经坐在龙椅上的人。自礼部定下由二皇子玄昭继承皇位后,众人都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新帝登基的仪典,只等他从封地赶到京城,皇宫就将迎来新的主人。
只不过现在皇宫真正的主人是谁,所有人心知肚明。在这场被导演的戏码中,还缺少关键的一幕,便是还需要天下最尊贵的太后点头,在奏疏上盖上印玺。
景和宫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案上饭菜被尽数掀倒在地面。四周服侍的宫女司空见惯,眉眼不动地安静蹲身清理打翻的饭菜,任由华服女人歇斯底里地咆哮,拉扯她们的衣摆。
本宫说了,少拿这些东西糊弄我!昳儿呢?让昳儿来见本宫!!!
她不顾形象地拉扯宫女的衣袍,身上华服金钗都因此散落凌乱。但宫女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没有回应,也任凭她嘶吼,各自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尽管现在还没有册封仪式,宫中人都已开始称她为太后,唯有她自己既不肯接受玄若清的死讯,更接受不了玄昳的死亡,总沉浸在自己还是皇后的错觉之中。
这是怎么了?大红衣裙迤逦,一扫殿中肃杀的丧景,连日光也被步入殿内的女子逼得逊色三分。
她像是这素白国丧中格格不入生出的明艳繁花,散发着几近蓬勃的生机。眉眼间的雍容风情惊动经年死水的深宫,让人不敢直视。
在她步入的那一刻,殿内宫人尽数跪下行礼。二十七日国丧刚过,就敢穿上如此艳色衣裙的人,除了现在如日中天的宁王殿下,也不会再有他人。
叶晨晚唇角含笑缓步走入,看见殿内满地狼藉,不止是被掀翻的饭菜,地面还尽数散落着撕碎的衣帛纸张。见此,她神色仍是平静,只轻声问身侧侍女,何事惹得太后娘娘如此动怒?
回宁王殿下,太后娘娘执意说要见太子殿下。
她的目光终于看向案前目光怨毒的楚媛,流露出悲恸遗憾的神色,太后娘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叶晨晚此刻这幅悲痛的模样落在楚媛眼里,只剩下惺惺作态的虚伪。
节哀?你说的轻巧?你还有脸说?楚媛全然不顾平日端庄的形象,径直冲向叶晨晚拽住她的衣领,我的昳儿是怎么死的?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我连他的尸体都没看见!还有还有陛下!她的嗓音陡然拔高,几近凄厉,你敢和人说,陛下的死因吗?
此语一出,满殿寂静。
在压抑的沉默里,风波中心的人仍旧从容,不急不缓地拨开楚媛的手,垂眸慢条斯理地将领口理好。
她享受着这样的从容如刀刃般一刀一刀凌迟人的神经,所有人都因为她的沉默惴惴不安。楚媛被她无动于衷的神色灼出一阵无名火,又被上前的宫女被迫拉开与叶晨晚的距离。
你说啊?你敢说吗?她歇斯底里,神色凄厉更胜恶鬼。
陛下因玄旸遗党叛乱不幸崩逝,现已入殓下葬阳陵。太子玄昳为乱军所困,宁死不屈,自缢东宫,为感念其忠义,追封昭德太子,陪葬阳陵。浓密的眼睫轻掩住琥珀色的眼眸,阴影下只能看见她眼底透出的一点微光,我之前已经解释过了,还是说娘娘不相信,一定要开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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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棺一词终于威慑住了楚媛,无论真相如何,她都担不起开棺惊扰逝者的骂名。何况她并不怀疑,这个女人的确做得出这种事。
见楚媛神色收敛,叶晨晚便知这女人的确如墨拂歌所说,色厉内荏,不过徒会虚张声势,算不上棘手的刺头。她径直走到殿内的桌案处旋身坐下,轻靠椅背,身姿慵懒。
皇后娘娘爱子心切,关心则乱,本王可以理解。今日来找娘娘,也与此事有关。
何事?楚媛恨恨瞪她,恐惧与不甘厌恨在瞳中发酵成怨毒的视线。
叶晨晚缓慢地从袖口拿出一卷懿旨,在桌案上铺开。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崩殂,太子薨逝,本王无奈下临危代为摄政,现今一月丧期已过,皇位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
经礼部与诸位大臣商议,拟定二皇子玄昭为新君,继任大统。
短短两句话,楚媛面上神色飞速变换。异姓王带兵入京,如此狼子野心,是个人都能猜到她想干什么。但现今居然主动提起要让二皇子登基,难免让人诧异。不过再仔细一想玄昭那个唯唯诺诺的性格,也能预料到他不过是叶晨晚拥立的傀儡。这个女人素来做事谨慎,拥立傀儡也不过是给她的下一步准备铺路,提前试探朝中人的态度罢了。
礼部同意?呵,卓文远这棵墙头草倒是倒得挺快。楚媛讥笑,玄昭不就是你手中的傀儡?
叶晨晚眉头上挑,流露出近乎无辜的困惑,娘娘何出此言?二皇子殿下恭敏孝悌,性情淳厚,是最合适的人选。并且无嫡则立长子,也该是他。她的声音转而轻了两分,刚好只够她们二人听见,还是说,您觉得性格乖戾的三殿下,或者是背倚淮南甄氏的寄荷公主更合适?会安分尊您为皇太后?
楚媛一抬眼,叶晨晚仍是那副从容平淡的模样,唇角吊了抹极浅的笑,仿佛刚刚的轻语并非是她所说。
她面上的血色很快褪去,苍白肆意攀附。叶晨晚这点所说的确不错,拥立一个不好控制的新君,对自己也并没有好处,毕竟玄昳死后,现存的皇子皇女,皆非她所出。
一想起自己的亲生儿子,再看见始作俑者此刻就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对面,楚媛心中怨恨又盛三分。
那本宫还得谢谢你的好意?既然你都拍了板,还来找本宫作甚。鼻腔溢出愤懑的哼声,她再不能忍受地别过头。
但那只手只是若无其事地将懿旨推到楚媛面前,还请娘娘过目。
楚媛不情愿地瞥向面前的懿旨,这份懿旨像一把火般点燃了她本就濒临爆发的怒火。她不顾自己素来高贵的形象,嘶吼起来,玄昭登基,尊本宫为母后皇太后,顺妃为圣母皇太后,顺妃入主慈宁宫?
黄绸的懿旨被一掌掀到地面,宫人只得小心捡起。凭什么是顺妃那个贱人入主慈宁宫?本宫只能入主西边的建章宫?本宫才是名正言顺的嫡母!
娘娘息怒。她重新将这卷懿旨在楚媛面前铺平,仔细地捋平每一处褶皱,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此举,也是因为二皇子殿下感念顺妃娘娘的生养之恩。再言之,慈宁宫与建章宫平起平坐,并无高低之别。
她眉梢眼角倏然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似新月更似刀锋。生养之恩,相信您也一定能理解,对不对?
叶晨晚轻巧地将锅甩到了玄昭身上,楚媛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玄昭那唯唯诺诺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来?不过是叶晨晚的制衡之术罢了。
与之相对的,楚媛已经再难遏制住自己的怒火,表情都被愤怒灼烧得扭曲,呵,你应当早就知晓,本宫与顺妃那贱蹄不共戴天,当初若不是她本宫腹中那个孩儿也不会离本宫而去!把她接回皇城入主慈宁宫,不就是想拿人牵制本宫?
叶晨晚已不想再与这歇斯底里的女人争论,娘娘看清楚这懿旨,没有异议的话,就劳您拿出印玺盖章了。
理智早被怒火烧得一干二净的楚媛显然不会在此刻买账,她一声冷笑,叶晨晚,你想做什么,还要本宫的印玺?你当你一手遮天了吗?把顺妃这档子陈年旧事故意拿出来膈应本宫,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我知道我知道本宫早该知道她来来回回地在桌案前奔走踱步,这些事,也只会是那个野种告诉你的对不对?之前你与她勾连的事就传得满城风雨,听说连墨临城的城门都是她给你打开的。现在你一步登天,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倒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人模狗样?
尖锐的笑声阵阵刺激着耳膜,在提起墨拂歌后,楚媛终于看见这个气质雍容的女人假面上浮开一道裂痕,她就知道自己戳中了痛点,整整一个月了,没有她的半点消息,她是死了,还是疯了,还是残废了出不了门?还是这个带回来的野种干出弑君叛国的大罪,终于遭报应又被你杀了?叶晨晚,你藏着掖着,定然是因为她见不了人吧?
她的报应报应!她不是自诩祭司最懂因果轮回吗?她有没有算到这是她的报应?她这种被偷偷带回来的野种,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啪!
癫疯含笑的声音戛然而止,闷声倒地的沉重音色伴随着珠珞坠地的清脆碎裂声,久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