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母亲上书,几次请战,却都石沉大海。
她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带兵,跋涉去往祁连山中搜寻,在无垠的大雪中,最终找到的只是父亲的尸体。
她只能带着父亲的尸体回到北境,却在路上遭遇了魏国的伏兵。
一场血战,鲜血是白雪中唯一的艳色,终于将魏国的伏兵尽数斩杀。连出兵带的马匹都被杀死作为果腹的食材,一支军队才终于走出了祁连山苍茫的雪境。
母亲只能亲手抱着自己父亲的尸体,一步一步踏在积雪中,走回了玄朝的国境。
然后呢,没有赞誉,没有夸奖,有的只是私自出兵的问责,疾风骤雨般的弹劾。
她的父亲一心为国,宁死不屈,最后也只能匆匆下葬。母亲因为这次出兵被帝王忌惮,自己在墨临城中的处境也更加艰难。
更窒息的是,就是此战后,母亲因为在大雪中跋涉了太久,自此落下了寒疾。
她意气风发,明媚如火的母亲,从此后只能缠绵病榻,再不能拿起刀弓。
【作者有话说】
明明要到剧情重要转折点了,都是我很想写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难写写得这么慢【尖叫】
124鹿其微
◎终于来了。◎
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
临近清明,倏然雨落,亭台外杏花如雪纷坠,飘落在亭台回廊边依栏而坐的少女衣袂上。
烟青色的衣袂如云似雾,柔软的衣料轻拢在周身,让她本就清瘦的骨骼轮廓显得更加单薄,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在庭外烟雨之中。
你要的药,已经做出来了。游南洲穿过湖上回廊,走入湖心亭中,将手中的一个白瓷瓶抛给墨拂歌,无色无味,易溶于水,服下后会陷入昏迷,状若假死,过一段时间后自然苏醒。
墨拂歌拧开瓷瓶的瓶塞,里面是无色的液体,也没有气味,看上去与清水并无差别,你已经确定了药效?
自然,我的药什么时候出过问题?这东西折腾了我很久,假死药好做,无色无味的要麻烦许多。面对她的疑问,游南洲面露不屑,我已经拿你府上的下人试过药了,那姑娘昏睡了一天然后醒了,现在活蹦乱跳的呢。
她将瓷瓶收好,那就好。
她又拿出一瓶药丸,这是你要的,止痛的药。并不是真的能够缓解疼痛,只是会让你暂时失去痛觉。不建议你多用,用多了可能会让你上瘾。
墨拂歌接过药瓶,无妨,我只需要用一次就够了。
游南洲难得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墨拂歌。
墨拂歌难得看她露出这种表情,浅淡一笑,怎么这副表情,我们的契约要结束了,你不该高兴么?
她的眼睫颤动一瞬,最后还是如实道,说得像我很盼着你死一样。在你府上寻各种药材都很方便,你府内也有很多佚失的医书孤本,我做研究还挺方便的。
那些书和药材,你都可以拿走。墨拂歌只是用手撑着颌骨,看湖面烟波浩渺,在她眼底漾开朦胧不清的雾气。
游南洲凑近墨拂歌,偏头看她,这么快就开始说遗言分遗产了?
墨拂歌终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角,如果我是你,应该更关心怎么和我撇清关系,劝你离开后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和我接触过。这是我对你想活命的劝告。
你到底游南洲话说了一半,顺着墨拂歌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远处的天际昏暗,堆积着浓厚的阴云,沉重地压在山岚之间,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虽然墨拂歌从未和她提过自己在做什么,她们之间也默契地没有问起这个问题,一直保持着雇主与被雇者应有的自觉。但她想做什么,游南洲也是能猜到一二的。
天下是要大乱了吗?
天下大势向来不过分与合,只是必经之路而已。墨拂歌的面容没有半分波动,只继续望着浩渺烟波,再不多言。
游南洲瞧着白琚在远处张望等待了许久,知道她有事要说,最后只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游南洲离开后,白琚才上前行礼,小姐,我们的人最近仔细排查了冶怀侯府的下人,都没有发现那日万寿宴上看见的那名宫女。
白琚带来的结果在意料之中,那日遇见的宫女虽有蹊跷,但终究没有对自己不利,除了手腕短暂地微痛了一下,没有任何不适,一时间让她真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那宫女只是太过紧张,才会一时走错了路。
可白琚说看见这名宫女是冶怀侯身边侍奉的宫人时,墨拂歌又陷入了疑虑,这名宫女的身份定然可疑,现在在冶怀侯府都未寻到她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看法。
尤其是她最近本能地觉得此事蹊跷,又占了一卦,为山水蒙,有困蒙之吝,确非吉事。
冶怀侯府上没寻到这个人,是她早已经离开了侯府,还是当时用了什么易容遮颜之法?
天下之大,去寻这样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好在白琚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但是也不是全无收获,小姐,我们仔细打听过,冶怀侯府内有一名客卿,是一位姓慕容的姑娘,元诩似乎对她很是客气。
提起慕容二字,脑海中的思绪电光石火般串成一线,她立刻回想起几月前在邀月楼隔壁间与她竞价,直出价到二十万两拍得初霁那幅字画的女子。
墨拂歌坐直了身子,急忙追问,她是何方人士,什么身份,有什么来头?
白琚很少看见墨拂歌这样激动的模样,可惜她只能摇头,多余的,我们也不知道了,连府上有许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就连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那个侍女,问起她这位慕容客卿长什么模样,她也只是很恍惚地说只记得很漂亮,旁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墨拂歌仔细思索着白琚所言,最后作出决定,把其微唤来,我有事找她。
是。白琚离开了好一阵子后,才带来个年轻姑娘。
走入亭中的姑娘身形高挑,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却要比寻常中原人五官轮廓分明许多,是鲜卑人的长相。
鹿其微远远行了一礼,小姐。
坐吧。墨拂歌声音温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鹿其微略有拘谨地坐在她身边,就听见墨拂歌开口,最近过得可好?有没有思念家乡?
来中原几年,都已经习惯了,一切都好。至于家乡,到也不说思念,那地方年年战乱,长期颗粒无收。只是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回去寻一寻我娘的下落。她侃侃而答。
墨拂歌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瞧不出情绪,良久后才听见她开口,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魏国呢?
鹿其微一怔,显然不能明白她的用意,思衬片刻后,她起身在墨拂歌身边跪下,小姐,其微从前说过,我的命是您救下的,如有一日您需要我,其微一定会尽力报答您的恩情。您有什么要求,都请吩咐。
、
她只是玄魏边境的平民之女,在一次交战中被玄军俘虏,辗转中被人牙子一路倒卖到了墨临,因为性格倔强受了不少苦头。在一个雪天被打得奄奄一息丢在雪地中时,她本以为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
视线昏沉间只看见了比落雪还要皎洁的白衣,和极清淡的声音,怎么会被打成这样还在寒冬腊月把人扔在雪地里?
再醒来时就已经是在墨府中烧着炭火的床榻边,走入屋内的女孩一袭白衣,神色冷淡,只问她家在何处,等她伤好后可以送她回去。
而她只拼命摇头,说自己的家乡早就在战火中破败不堪,回去的后果也就是又被哪个人牙子重新卖到别家为奴为婢。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最后提起她不想再做奴婢,想认字读书。
一直安静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墨拂歌在听见她说这句话后,终于意味深长地点头,我可以留下你,让人教你认字识文,只是若是三个月内你学不会,我也不会留你。
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抓住了这个机会,拼命习字读书,三月后已经能够基本地阅读写字,墨拂歌瞧她天资不错,又派人教她一些打理账目的技巧。
在发现她只记得自己的姓氏,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楚时,墨拂歌从手中书卷抬眼看她,替你重新取个名字,如何?
你本姓阿鹿桓,许多这个姓氏的鲜卑人改汉姓则为鹿,瞧你性子安静,圣人之静也,非曰静也善,故静也;万物无足以铙心者,故静也。素处以默,妙机其微,你便名鹿其微,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