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小九,她还小,哪里听得懂这些。再说了,我们能多坚持几年,便也是为她多铺好路,让她将来更轻松一些。苏渺然的嗓音仍是清淡的,她起身与墨拂歌对视。
  一样的浅紫色眼眸,清淡如雪融,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白墨,姑母答应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好么?
  还有暮卿。墨拂歌补充道。
  自然,暮卿也是我们的亲人。她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墨拂歌的眉心。
  那要拉钩。她看见自己伸出了手。
  好,拉钩。苏渺然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勾住了墨拂歌的小指。
  像是如这般,就可以勾住一个永不违背的诺言。
  【作者有话说】
  关于苏暮卿,软件是苏玖落做的,硬件是苏渺然做的。【什么比喻】
  虽然现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其实也是一个木偶花了非常久的时间学会人类情感的故事。
  只不过写作难度有点大,我也没把握写好,暂且不提。
  关于墨衍,一点正文里应该不会提的东西。
  他其实死于苏渺然手上,在他和苏玖落分开时苏渺然就给他下了一种会沉溺于幻象的慢性毒物,所以他后面长期沉浸在求不得的幻觉中盛年早亡。【七夕番外末尾提了一句】
  当然他更不值得同情。
  很多年前曾经塑造墨拂歌在血缘间仇恨的挣扎会让她痛苦不堪,后面觉得该内耗纠结的人也不该是她。
  还是刨坟的好。
  116今朝意
  ◎不若怜取眼前人。◎
  桌面棋牌哐当作响,银钱也就叮铃哐啷地入了游南洲的钱包。
  她本也已经不缺少钱财,却依然兴致勃勃地清点着战利品,或许是在纯粹享受其中的乐趣。
  叶晨晚倒也不计较这点钱财的得失,只是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墨拂歌已经与苏暮卿离去了好一阵时间,却仍不见人影。
  她凭着记忆一路向着墨拂歌的宅院寻去。
  到了墨拂歌的院门前,没有见到她人,反而是看见了在庭院中打理紫藤花树的苏暮卿。
  看见来人,苏暮卿倒是耳聪目明,停下了修剪花叶的动作,向着叶晨晚行了一礼,见过宁王殿下。
  叶晨晚再观她,面若春花,眸含秋水,怎么看都是生得极漂亮的眉眼,而且面色红润,笑意清浅,在她看来的确与常人无异。
  还是不太明白游南洲所说的并非生人究竟何意。
  幸会,还不知姑娘名姓。叶晨晚展颜,向着苏暮卿颔首。
  暮卿,苏暮卿。对方倒也不避讳,从容介绍了自己,是阿拂的亲人。如果她是这么认为的。至于旁的,你可以去问她。
  当她报出自己的姓氏时,就证明了叶晨晚的猜测。只是此话说得含糊其辞,让人不明所以,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追问。阿拂她在
  苏暮卿回头看了一眼墨拂歌的房间。
  在枕南柯点燃,墨拂歌入眠后,苏暮卿便离开了房间。其实焚香对她这样的木偶并无影响,只是她觉得应当把空间留给墨拂歌。
  亦或是触景生情,那些久远的执念,终究也是伤人的。
  她睡着了。苏暮卿看了眼天色,在心中估算时间,枕南柯,应该还没有燃尽,不过现在还不适合进去,她应当还没醒,也不想让人打扰。再者,里面的燃香也会对常人有影响。
  那无妨,我等一等便好。叶晨晚理好衣摆在回廊内坐下,看着廊外飘落的紫藤花,真是奇异,这些紫藤花,永远不会凋落吗?
  不会。苏暮卿信手折下一朵紫藤,端详着其中盛开的姿态,其实只是一些简单的术法,并不算难。
  她听闻过九州曾有古老的秘术,当初亦有通天彻地的大能,只是随着岁月流转,灵力愈发稀薄,到现在多数都已经失传。
  真是神奇,可惜花常开易,人常开难。叶晨晚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眸微垂。
  殿下说笑了,要是人能常开不败,如此逆天之行,必然蒙受天谴。苏暮卿指尖微拂过手中紫藤花,这朵花在脱离枝叶后反而变得更加繁盛,甚至生出了枝丫。只是在她不断地催生下,花开至荼蘼而后又迅速掉落,最后变作了枯败的花叶。
  暮卿姑娘,信命吗?
  苏暮卿一怔,转而笑道,这倒也不完全和命运有关,而是秘术的施行,若想获得什么,也必然会失去什么。若说命运本身她嘴角笑容最终怅然,命运本就半点不由人,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先尽人事,在听天命,便算问心无愧了。她向来是这样想的,凡事先尽三份人力,于己问心无愧,再问天命。
  只是所谓命运,她真的相信吗?墨拂歌的卦辞,她也相信吗?
  叶晨晚不由得轻笑,心想若是别人来说她是什么天命凰女,她大概率会当成疯疯癫癫的投机之人。但是墨拂歌所言,她的确选择了相信。
  苏暮卿再抬眼看天色,心中估算时间,阿拂应该快醒了,你可以去找她了。
  叶晨晚颔首,准备起身去寻她,苏暮卿忽然又叫住了她,她刚醒过来时,情绪可能会有些不稳定,你注意一些。
  好,暮卿不一起去么?
  苏暮卿摇头,快到饭点了,我去后厨看看。
  我总是很担忧。苏暮卿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她的身体看上去比之前还要虚弱,照这个速度
  叶晨晚握在门扉上的手一沉,感受到了霜雪冰凉。
  推门而入时,屋内依旧是熟悉的清淡陈设,只是弥漫着辛夷花的香味。
  叶晨晚本能地觉得这种花香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缘由。好在以枕南柯已经焚尽的剂量,这样一点香味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轻车熟路地穿过外间,来到里间墨拂歌的寝房。
  掀起七重鲛绡垂落,床榻上的少女正阖眸沉睡,借着日光看去,面色苍白有如易碎的白瓷。
  叶晨晚在床榻边坐下凑近了两分,这才察觉到她眼睫处湿润的水光,以及肌肤上浅淡的水痕。
  怎么会哭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替墨拂歌拭去眼角的泪水,但在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对方便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墨拂歌睁开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已经不在梦中,周遭都是自己无比熟悉的景致。
  叶晨晚亲眼注视着她的神色由惊恐变作茫然,最后变作怅然若失的悲伤,但只如春风吹皱湖面的一瞬,很快便复归无波无澜的平静。
  她松开叶晨晚的手,重新睡倒在床面,目光失焦地望向床帏,这么快就醒了吗。
  按照你睡的时间来说,已经有一整个午后了,并不算短。叶晨晚坐在床边,指尖拂过她鬓角的碎发。
  墨拂歌并未排斥,只是疲惫地阖上眼,是么,大概尘世中已经无缘再见的人能在梦中重逢,无论过去多少时间,都会觉得短暂吧。
  看着床边香炉中燃尽的焚香,叶晨晚也知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然,生死相隔,就只余下梦中相见这样一点浅薄的缘分。她阖上香炉的铜盖,只是这种香容易成瘾,还是莫要多用。
  墨拂歌侧过身看她,黄昏的暮色将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暮卿同你说了许多。她笑了笑,也看不出情绪。
  她没有同我说这些。叶晨晚摇头,只是能梦见所念之事,所想之人,这样的诱惑,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抗。
  墨拂歌未允亦未否,仍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还有一事我不曾明了。叶晨晚一手撑着下颌,疑惑问道,游南洲同我说,暮卿姑娘并非活人,可我瞧她怎么看都与常人无异。
  她倒是眼尖,瞒不过她。墨拂歌轻笑一声,暮卿是我母亲所造的一具木偶,以千年桃花木为骨雕刻而成,具天地灵气所化,自有灵智。到现在能通喜怒哀乐,自然也算与常人无异。我母亲将她当做亲生姊妹看待,所以她也算我的亲人。
  叶晨晚回想起先前与苏暮卿的交谈,与她垂眸时流露出的浓烈悲伤。
  那样强烈的遗憾,被时光稀释却又不能消散,如同海浪起落退潮后留下的水痕浮沫。即使是常人,多也很难有这样真切的情感。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墨拂歌看着窗外昏沉的天色,问道。
  快到申时了吧。后厨的年夜饭也快好了,再耽搁饭菜就凉了。
  墨拂歌披衣下床,往镜前瞧了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披头散发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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