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慕容锦阖眼,手指轻轻摁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海中无数思绪纷杂如浮沫,沉浮看不真切。那些曾经自认为鲜明无比的记忆与爱恨,都在时间的侵蚀下模糊成天际一缕青烟。
万里江山,与卿共看。唯有女子的声音犹在耳畔。
如珠玉坠地,如琴弦尾音如烟似梦。
再睁眼时,她面色更加冰冷,只觉得眼前这幅画卷刺目得让人生厌。
她一抬手,便随手将这幅画卷扔进了旁边焚烧的火炉中。火舌舔舐纸张,倏然明亮,很快就将这卷薄薄的纸张焚烧殆尽,只余下些许灰烬。
一旁的侍女瞪大了眼想要惊呼,奈何嘴里却根本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火焰将这价值万金的画卷寸寸焚烧成灰。
亲手将该买下的画卷烧掉后,慕容锦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懒懒靠在椅背,点燃那柄竹制的烟杆,继续吞云吐雾。
唯有荼蘼花香焚烧的气息才能安抚她纷杂的思绪与身体的病痛。
轻烟升腾间她眉眼若隐若现,只一瞥却是触目惊鸿,如荼蘼花一般从盛放至凋零,由生至死的美感。
不知这样半梦半醒了多久,雅间外响起些许声响,她终于睁开眼,感受着门外的响动,最终掀开窗帘一角,看向门外并肩离开的二人,仔细端详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慕容锦抬手,解除了侍女嘴上的禁术,那是什么人?
侍女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女子并肩走下楼去。其中一人红衣灼灼如莲,另一人白衣胜雪,正如红梅冬雪,无比相衬。
那应该就是当朝祭司与新任宁王,她们就是之前隔壁雅间与您竞价的两位客人。
祭司宁王?慕容锦在脑海中搜索了许久的记忆,墨怀徵与叶照临的后人?
是。
那倒是可以解释自己感受到的熟悉气息。
只是
慕容锦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墨拂歌的背影上,像是要将那具单薄的身影剖开仔细探查一般。
她为什么还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别的熟悉的气息一种让她无比生厌的气息?
扶着楼梯扶手缓步下楼的墨拂歌脚步忽然停顿,用指节轻轻抵住了鼻尖,眉梢轻蹙。
怎么了?叶晨晚关切的目光看来。
奇怪,怎么会突然有荼蘼花的气息?她常年浸染药物,要对气味敏感许多,而且与一般的花香不同,这种异香还夹杂了许多药物的气味。
可惜只是一瞬,很快这样的香味便又散去了。
她下意识地向着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
无事。她继续向着楼下走去。
许是我多心了。
【作者有话说】
修订:慕容锦的锦这一章全被我打错了,已修改。【鞠躬】
第一章就提过的重光帝初霁,没想到还有后续吧。【哈哈】
虽然已经在前文碎片化地暗示过,不过还是在这里仔细补充一下故事的历史时间线。
三百余年前,云朝重光帝初霁在位,励精图治,四海升平。但重光帝蹊跷盛年早逝,未有后嗣,死后皇位无人继承,陷入诸王混战的战乱。
而后云朝灭亡,分裂为三国,分别是秦,晋,梁。
北方的广袤土地落入鲜卑人手中,后面拓跋鲜卑战胜慕容鲜卑,建立北魏。
而三国鼎立的时间持续了一百年左右,最后由玄吞并三国,创建玄朝。这是北杓七子的时间。
玄朝立国两百余年至今,是现在的时间线。
虽然是故事背景,但是后面会考。【提醒】
不过日后还是会系统补充这段剧情的,不用担心。只是在这里先提一遍方便一些读者捋清时间线。
110赴夜宴
◎微妙的不高兴。◎
临近年关的宣王府今年难得朴素许多,不见往年的铺陈奢华。宣王前两个月被皇帝斥责后,低调许多,做出一副专心思过,节俭勤朴的姿态来。
你说在城北寻到了一处院子,是一座私造的烟花坊?你们去调查了这烟花坊的来路,是太子手下在私造烟花?宣王于房间中来回踱步,再一次向幕僚确定这天降之喜。
是的,殿下。其中一人殷勤道,这烟花坊是户部那边有人在私下经营,盈利都被太子拿了大头。
在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后,宣王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喜色,他近日失宠,低调了不少,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天降的机会,自然不会放弃。
一个幕僚转着眼珠子,最后谄媚地向宣王行礼,殿下,属下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宣王此刻心情不错,遂点了头,说。
烟花坊这件事,您就算上报上去,顶多也就是处理户部那几个人,顺带牵扯到太子。说来说去,这也只是个贪渎的案子。现在又临近年关,所有人肯定都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这案子,未必能有您想象的效果。
他是新到宣王手底下做事的,资历尚浅,平时得不到重用,是以此刻急忙抓住机会想要表现自己。
他说的话显然宣王听了进去,面色阴沉下来,那你可有什么法子把这个案子闹大?
幕僚附耳,轻声说道,这新年这么多烟花爆竹,万一出了些什么意外,谁又知道是怎么出的呢?
、
临近年关的时间,宫中宴会频频,今日宴请群臣王侯,又是一副济济荣荣的繁华景象。
叶晨晚挑了一件素色礼服来到菱阳殿时,百官王侯多数已经到场赴宴。
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繁华景色一如去年此时。
只不过去年今日,她也不曾预料到短短一年时间,已是风云变幻。
墨拂歌今日倒是出乎意料地来得早了许多,而且这位祖宗这次终于没有执着地要换开座位,让所有人都舒了口气。此刻她也被几位命妇贵女层层围绕,正不咸不淡地应付着她们无谓的寒暄。
等到叶晨晚走到墨拂歌身边时,自然而然地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人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起叶珣的离世,以此咀嚼她情绪的变化。奈何叶晨晚八风不动,只平淡地回应了几句。
只有墨拂歌在旁边一副看戏的模样,要看她如何应付这群叽叽喳喳的长舌鸟。
叶晨晚无奈,在无人察觉的间隙里伸出手,偷偷穿过衣袖握了握墨拂歌的指尖还是冰凉的。
在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时,墨拂歌偏头,只看见对方侧脸微垂的眉睫,适时地流露一点悲色,正如一个刚失去母亲庇护的彷徨女儿,无措地应对着他人不怀好意的关心。
还是这么喜欢这样的小动作。
墨拂歌最终没有挣脱,任由叶晨晚轻轻牵着她的指尖。
她一直这样应付着各色前来搭讪的人,直到快要开宴的时间才终于回到座位。
今时不同往日,她的位置安排在了藩王的位置当中,当她落座时,一旁的男人面露诧异,显然并不认识她。
您是
二哥,这是新任宁王殿下,你就算常年不在京城,也该知道这位藩王中唯一的女子的。好在旁边的一道声音及时解围,笑声爽朗,宣王也在一旁的位置落座。
被自己的弟弟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番,二皇子陈王玄昭却也并无恼色,只是讪讪点头,原来是宁王。本王常年不在京城,第一眼没有认出,还希望见谅。
叶晨晚不动声色地打量陈王,心想,倒是的确如外界所说,陈王的生母顺妃出身平平,直到儿子成年才封了妃位。没有母族势力,本身也并不出众,的确是个扔进人堆里就再找不到踪迹的类型。
性格软弱,也是个好拿捏的角色。
哪里,说来这是我与陈王第一次相见,之前不认识也实属正常。如今便也算相识了。她轻描淡写地缓解了陈王的尴尬,还能与旁边的宣王闲聊几句。
虽然她与宣王相看两相厌,不过碍于面子,此刻还要做出一副和睦模样。
叶晨晚一边心不在焉地和宣王闲聊,目光一边在殿内扫视寻找墨拂歌的位置。
意料之中的,她坐在自己对面太子附近的位置,只是她身边人有些出乎预料。
她身边座位的男子譬如玉树芝兰,即使身着素衣也能轻易吸引殿内人的目光洛祁殊。
他身为地方节度使,年末也是要入京述职的。
叶晨晚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来回摩挲着杯沿轮廓,看着二人交谈的模样,心情微妙地不悦起来。
洛祁殊现在特意坐在墨拂歌旁边,怎么看都算不上一件好事。
、
祭司大人,自去年三月一别,已有八月未见。洛祁殊的嗓音响起在耳畔,偏头看去,正眉眼含笑,映衬着殿内煌煌灯火。
嗯。只这样看了一眼,墨拂歌就收回目光,对洛祁殊的搭讪毫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