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但墨拂歌还是多解释了两句,不必担忧,只是一点私事,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谋划。
  担忧的并非是此事。叶晨晚眸光微垂,看向墨拂歌的面颊。
  她的面色好像比之前分别时又差上许多,苍白的肌肤包裹着清瘦的骨骼,仿佛一尊轻薄的易碎瓷器。房间中经年不散的药草苦涩更让她周身的生机都被掩盖。
  再多的想法,再多的未来,也要自己能见到才好。
  墨拂歌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半坐在床上伏在自己的膝间,如墨的长发流瀑般沿着肩廓垂落。郡主会有机会看见的。还是先聊聊这次的见闻吧,急着来见我,想必也是有所收获。
  叶晨晚向她简单提起了宁山金矿一事,墨拂歌面色平淡,并未多有诧异,宁山的金矿充作自己的私库,玄若清能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不过你替他隐瞒此事,在他眼里是懂事识相的。魏人是冲着这些金矿来的?她沉吟,略一挑眉,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宁山的金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叶晨晚知她心思缜密,却也诧异她居然只从短短几句话内就看出了事情的关窍,遂顺水推舟问,那你如何看?
  自然是有眼线告知。
  可玄朝如此之大,又如何知这眼线藏身何处?我也审问了那些俘虏的军官,他们也只是奉命出征,不知道内情。
  墨拂歌指尖轻敲膝盖骨,他们的眼线应当在北地或者京城两头。你既说,先前你们是救下了一个从图柳镇逃出的男人,那个男人是因为被魏人俘虏,给他们指路才免于一死。如果他们的探子就在北境,想来应该不会专门去俘虏一个当地人带路。那么想来,这内奸应该藏身在京城了。
  手已经伸到这么长了?叶晨晚将京城中可疑的人物都想了一遍,你觉得京中那条困狼有可能么?
  她思索了片刻,如实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既然都说他是困狼,想必你也是怀疑他的,元诩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元诩做出这样的事她并不奇怪,毕竟此人一直是一条野心勃勃的豺狼,也只有玄若清会刚愎自用,自认为可以驯服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叶晨晚担心的是,若真是元诩所为,那他的势力可比想象的要麻烦许多。
  真难得,祭司大人竟然也有不知道的时候。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调侃墨拂歌。
  墨拂歌却不以为意,我并不万能,也不是神明,自然也有所不知。她不动声色地拨开话题,听说你还遇上了斛律孤?感觉如何?
  叶晨晚垂眼,面色不佳,与他交了手,还算有来有回。他倒是其次,让我担忧的还是他身边的精兵,那些他身边的亲卫都是北魏精锐,他们从小在草原游猎,精于骑射打斗,玄兵疲敝,疏于训练,实在很难是魏兵的对手。
  自己母亲手下的燕云军常年戍守,还能同魏人交手,但是剩下的许多玄军遇上魏军,和羊入虎口也没什么区别。
  需要尽快了。她有些疲惫地阖眸,若是魏人插手入玄朝内乱,事情就会变得难以掌控。
  时间时间。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永远都是时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了。
  叶晨晚凝视墨拂歌许久,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还有一件事。
  见她面色严肃许多,墨拂歌也询问道,什么事?
  她伸手拂下床边床帏,二人顿时笼罩在床榻间这一片狭小空间中。墨拂歌本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氛围,但看见叶晨晚严肃的面色还是选择了沉默,听她开口道,我与斛律孤交手时,他逃走前,和我说在金矿深处给我留了惊喜。我独自来到宁山金矿的深处,发现金矿深处藏了一座阵法。
  时隔多日,再回想那处阵法中浓重的血腥味和森森白骨,叶晨晚胸腔仍是泛起汹涌的恶心感,她阖眸道,进入金矿深处,我发现了很多的骸骨,都没有血肉。想来那些被魏军带走的失踪平民,都被他们尽数杀害,变成了这些白骨。那个阵法很蹊跷,不同于奇门遁甲八卦之术,我看不出其中门道。他们用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奇怪矿石铸造阵法,玄黑色,质地坚硬,有血红色的纹路。
  听她的描述,墨拂歌的神色也严肃许多,追问道,阵法是什么模样?
  符文古老,我猜测是魏地的巫术。具体的模样,等我回去之后绘制了再交给你。叶晨晚从袖中拿出从宁山带回的小枚矿石,那种诡异的矿石,我从宁山带回来了一块,你看看你识不识得。
  当她拿出那枚流淌着血红纹路的矿石时,狭小的空间中氛围顿时诡异起来,幽森的红光如若鬼火,莹莹闪烁。
  良久寂静,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墨拂歌从叶晨晚掌心拿过矿石,仔细端详,坚硬的矿石还残留了些许她掌心的温度,白皙的指尖更被这血红纹路映出诡异的苍白。
  墨拂歌端详许久,感受着矿石中蕴含的些微灵力,最后摇头,我也不知这矿石是什么来历,但应该是阵法的媒介,如果与魏地的巫术有关,那么这种矿石应该是魏地特产,中原并不能产出。
  连你也不知?叶晨晚有些失望,如果连墨拂歌都不知道,或许的确是中原没有的奇异产物。
  魏地的巫术,其实也是秘术的一种。墨拂歌说出她的部分推断,秘术的施展,一是需要有血统的施术者,二则是需要媒介。媒介用的物品千奇百怪,但不乏珍稀之物。血当然也是媒介的一种,只是如果没有特定人的血液的话,就需要大量的活人血肉作为替代。
  短暂的停顿,伴随着一声幽微叹息,阵法里那些被无辜坑杀的平民,应该就是这样的缘故。
  叶晨晚终于难得将担忧神色展露在了脸上,这样诡异的阵法,到底想做什么?
  不必去纠结于一个阵法具体的作用,魏人想要的,始终是中原富饶的土地与财富,如此,便也能猜到这阵法的作用。墨拂歌也有些焦虑地捋好鬓发,觉得自己也算漏了魏人带来的影响,留给她的时间的确不多了,况且这样以众多活人为祭的巫术,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毕竟在他们眼中,根本不会把这些无辜中原百姓的命当做人命看待。
  忽地又想起什么,墨拂歌追问她,阵法一事,你没有上报给玄若清吧?
  自然,正是因为觉得阵法有蹊跷,所以按下了此事,先来与你相商。
  此事不必让他知晓,你知我知便可。墨拂歌摩挲矿石的棱角,至于这个矿石,我会想办法打探来历。
  眼见此次出征一事,暂时得不出结果,叶晨晚转而想起来最近听狄汀说起的一事,对了,最近倒还有一事,但说来也不算和我们有关,阿拂听个乐子便好。对上墨拂歌探究的目光,叶晨晚轻笑一下,道,前些日子晋国公入宫,同皇帝聊了许久,大意是想为自己的世子迎娶寄荷公主。不过皇帝向来溺爱寄荷,倒是亲自去问寄荷大公主的意愿。没想到公主竟然是当面拒绝了晋国公,直言自己已经心有所属。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赶论文真的忙得团团转,加上略有卡文。
  一点好笑的事,最近回顾现在预收那本书,第一次有角色雏形是在两年多之前,在两个角色有了基本设定之后,几个月内狂开了好几辆车,然后就开始想补全整个世界观。
  再然后就已经两年多没有产出任何的车了【不仅是那本书,而是整个创作】
  可见近两年的生活状态。
  67结亲
  ◎那是给郡主的,不是给他的。◎
  墨拂歌刚回到墨临没两日,确实还没有听说此事。
  寄荷公主当面拒绝晋国公,自然是让国公府面上无光。饶是玄若清向来溺爱这个女儿,也觉得头疼起来,毕竟以玄明漪的年纪,现在还没说下门亲事,又拒绝了晋国公,以后怕是没人敢求娶公主了。
  墨拂歌本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寄荷公主相关上,叶晨晚说起这件事,她有了些许兴趣,她钟意的是洛祁殊?
  虽没直说,不过也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了。叶晨晚唏嘘,这就是把洛祁殊架在火上烤了。
  洛祁殊怎么表态?
  芜城远离京城,消息传到他耳边想来还要些时间。
  墨拂歌倒是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年腊月他总要回京述职的。
  你如何看?
  如何看?墨拂歌没想到叶晨晚好奇她的看法,但还是回答道,要看他如何抉择了。宣王应该会极力促成此事,如此的话又可以拉拢洛祁殊,也可以拉拢寄荷公主,这般的话,太子的胜算就愈发小了。成为驸马虽然有诸多不便,但好处一样不少。寄荷公主的母家甄家在淮南一带势力庞大,朝中也有几位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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