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荒尘 第289节
吴痕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端起了茶杯，饮了一口。
吴痕知道，阮暮寒捉走的那只冥古梦妖并不是为自己造梦的那位，但当时他们离开睡梦崖的时候，这些友好的小精灵们也确实主动引路相送。
“与它交谈中，我明白了你当初为何不向姜九涛透露任何关于冥古梦妖的信息。”阮暮寒说道。
“它们和我说过，它们的观念里没有善恶之分，它们为迷失者造梦也只是它们的生存方式……”吴痕说道。
“是啊，它们虽为妖族，却是世间最自由的圣灵，反倒是我们变成了追求权势名利的奴隶。”阮暮寒说道。
“所以，就因为我不愿意出卖冥古梦妖的信息，你便认定我为好人？”吴痕说道。
阮暮寒却摇了摇头，开口道：“我只是明白了一点，人族、妖族亦或者是其他更加不可思议的生命，都有着自己独有的灵魂。相比起来，你与冥古梦妖的灵魂都比我高尚，我何必去为你们行事担忧。”
“我可不高尚，世间生命死活与我无关。”吴痕也反驳道。
“但对于你所认可的人和生命，你是友善且高尚的。”阮暮寒说道。
吴痕还在琢磨这句话的含义，阮暮寒却突然间凑了过来。
吴痕下意识的以为对方要审视自己眼睛，看看自己眼睛里是不是藏着不可告人的脏东西，却发现这香软如玉的身子已经贴了过来，双臂张开，轻轻相拥。
明明看上去那么冰冷的一个人，身子却暖和。
吴痕的思绪瞬间就被打乱了。
这一刹那，他也坚信自己与阮暮寒的情感是真挚的，近乎要将埋藏在她心中的困惑给道出来。
“寒寒，其实……”
“我不想知道了，你也不必说，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我，可我未必相信自己。”阮暮寒说道。
“好吧，什么都不说了。你知、我知即可。”吴痕点了点头。
久违的拥抱还是来了，吴痕承认自己和绝大多数在真武大陆中惨死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最终还是被建立起来的情感打败，在理性和感性间最终选择了无比自信的认为自己与那个人的感情独一无二。
可人就是这样，存在这样的致命弱点。
这也是人独一无二的法则，难以逾越。
就像一场梦，当真了很美好，可美好的背后又何其残忍！
……
阮暮寒开始吸收十万年丹玉。
她在武学上没有一丝丝的困惑，但她的人生中却存在着很大的疑惑。
直到她再遇了那只冥古梦妖，她心中的唯一情惑也消除了。
接下去，她只需要从容而镇定地向着武神天梯迈步，无需惧怕天穹缥缈高寒，也不再需要眷念身后七情六欲人世繁杂，她不是了却了红尘，而是对红尘有了更深的理解。
丹玉能量纯净，在阮暮寒的纤细身子周围形成了一层淡淡的星辉，她雪白的肌肤剔透美丽，清冷而精致的容颜像一块完美的玉璧，远观时，感受到一丝丝寒意，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可靠得足够近时，她的温度又令人在寒风冷雨中格外舒适沉醉。
吴痕在一旁为其护法，本应该用自己的感知来戒备周围一切风吹草动，但所有感知这个世界的官能却不由得被这位冰美人给吸引，心驰神往又感慨良多。
尽管相较于这真武大陆，人类谈不上处在一个更高的维度。
但只要女娲神端的壁垒与这真武大陆的灵雨不相交，便是两个维度的生命。
世界究竟有几个维度，这是如今无数学者们都疑惑的。
可人们也无需在意维度有多缥缈多深邃，多令人无法理解，因为有一样东西会始终贯穿着不同维度的生命。
……
灵雨飘摇，寒风瑟瑟。
一名女子，披着朴素的衣裳，她从三色山海之中走出，踏上了这泥泞至极的武都大地……
雨水拍打在她脸颊上，脚下的泥水溅在了腰间。
终于，她抵达了武都紧闭的大门前，脸上满是期待与喜悦的笑容，尤其是看到屹立在城墙上的那一尊巨大的武神雕像。
“开门！”着装迥异的女子拍打着城门。
“来者何人！”城门处，有一位守门将质问道。
“秦何芳，我为你们轮值武神的女人。”女子像是在宣告着什么，高声道。
守门将一脸的疑惑，但既然对方这样说，他们也第一时间将此事向上禀报。
不过，守门将还未去告知，那巨大的武神雕像却似活了过来，那一双冷月幽寒的眼睛俯视着在城门之下颇为渺小的凡人！
武神视察！
武神已经视察到了这异客！
“你看到我了，对吗？”秦何芳扬起脸颊，望着那宏伟的武神雕像，眼睛里满是激动与兴奋，“这就是我真实的样子，我以灵魂形态，以荒尘生命来见你！”
武神雕像冰冷如山峰，他冷漠地注视着这个人类。
“我说过，我不是妖族，我们也是人，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在世间行走，这下你可以不用再为我顾虑，也无愧于这大陆的生灵了，我们可以无所拘束的在一起……”女子也不在乎这城门处有无数守城的人，只是敞开了心扉。
然而，然而，她前卫至极，敢抛开一切世俗的这份告白还未说尽，一只巨大的脚掌从城门上方猛然落下！！
“噶！！！”
如一只聒噪的蛐蛐，被行过此地的人一脚踩成肉泥！
以荒尘生命，便也携着灵魂，秦何芳也多次以过客的身份在这真武世界中游历，她也深知这真武世界的险恶，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抛开了一切要融入这个世界，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当她以真实生命来相见时，见到的却不过是对方的一尊雕像，更被这代表着武神江启的雕像给碾为肉渣！
武神雕像那只石足在来回碾着，厌恶情绪如同看到了一具亲人尸体中生出来的蛆！
第320章 践踏人类尊严
武神雕像抬起了脚掌。
并在城门外的竹林处，用竹叶擦拭掉了脚掌下的血污。
它回到了城墙处，双瞳没有了光泽，重新融入到了宏伟巨大的武都高墙中，山峰一样巍峨，俯瞰视察着数千万人共同栖息的城池。
武廷中，披着一件金色袍子的男子面容冷峻，胸脯也上下起伏着。
他收回了自己的法力，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真是一个蠢货！”
江启怒火难抑，他本以为自己的话术已经成功让秦何芳入局，无论如何她都会带自己找到女娲神端。
东明盟会，那不过是一群皮囊人，江启明白他们所有人的灵魂都栖息在女娲神端中，唯有杀到女娲神端中，才有可能将这群人彻底泯灭。
他将希望寄托在这个秦何芳身上，万万想不到这秦何芳竟擅自主张、自作聪明。
江启需要的是女娲神端隐匿所在，不是这个愚蠢可笑的女人，谁又在乎她是以什么生命形态？
“江神也不必动怒，这女人蠢归蠢，但还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一旁的镇西真君段永乐说道。
“什么线索？”江启询问道。
“她行走至武都，却短短几日抵达，也就是说女娲神端隐匿的位置就在这武都之外的山海中，她是在西面城门喊的，也就是说女娲神端在我们武都西面……”段永乐说道。
“哦？”武神江启挑起了眉毛，段永乐的话语倒提供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思路，他想了想便说道，“我视察过，她的灵魂真实修为大概在武圣境界，按照她赶路的速度，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在我们武都西面三色山海中？”
“没错，我这就令人到三色山海中查探，必定会有收获！”段永乐说道。
“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这个女娲神端内是怎样一个模样！”武神江启笑了起来。
……
……
木阁楼处。
吴痕仰起头来，看到了一缕淡淡的云烟正漂浮在武都某片城域中。
那云烟是同胞们制作的信号烟筒，看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吴痕看了一眼还在突破最后一层境界的阮暮寒，心中也不免犹豫了起来。
“应该是发生大事了。”
“可寒寒马上要到武神之境了，她一旦冲破修为的云峦，武神江启一定会察觉，并确信偷走十万年丹玉的人就是阮暮寒，万一他向修为还未完全巩固的寒寒发难，寒寒可能不好招架。”
“唉，再等等吧，兴许今天就能突破了。”
吴痕寸步不敢离开。
阮暮寒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不能让任何外界因素影响到她，否则功亏一篑。
静静守了一整夜，阮暮寒身上的星辉越来越浓，只不过这一层光芒时而向外扩散，时而向她身子聚拢，依旧不太稳定。
“发生什么事了吗？”突然，阮暮寒睁开了眼睛，询问起了吴痕，“你的气息凌乱了。”
寻常，吴痕是没有气息的，毕竟他是可以靠肌肤呼吸法来完成气息的吐纳。
但阮暮寒嗅到了吴痕的鼻息，相处也有些日子，她也知道了吴痕的一些小习惯。
“具体不知道，你情况怎么样？”吴痕问道。
“还需几日，若情况紧急，你先去处理。”阮暮寒说道。
“那不行，你突破需要绝对专注，气息很难隐藏，若是被江启视察到你身上能量异常，便知道是你在吸收那丹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有你突破武神之境重要。”吴痕很肯定地说道。
江启毕竟是武神，吴痕即便为自己的同胞命运焦虑，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让阮暮寒成为武神来制衡这个霸道蛮横的江启。
“又是这样，对吗？”阮暮寒突然凄楚一笑。
“什么？”吴痕有些不太理解。
“和当初在芽城境况何其相似……”阮暮寒说道，有的时候，不得不信命了。
“那不一样。”吴痕却摇了摇头。
“哪里不一样了？”阮暮寒却反问道。
同样的困境，同样修为离冲破枷锁只有一步之遥，同样强大而令人窒息的敌人，阮暮寒对自己突破修为没有质疑，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成为武神。
但就像当初刚刚突破武圣时，自己迟了。
成为了武圣，但在乎的人却死了！
冥冥之中，老天爷像是在安排一样的命运给自己，正正好就差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