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师尊?豆大的汗珠从简柯鼻尖下坠,她感觉自己的命就悬在一线。
腰间的血藤鞭因为弥漫的杀意在蠢蠢欲动,被简柯死死按住。
怎么上来了?楼边夏的声音听上去与往日毫无变化,仿佛眼前的血流成河并不存在似的。
我担心师尊,就上来了。
楼边夏似乎低低笑了一声,随后便是锵地一声,似乎是剑入鞘的声音。
简柯松了口气:自己这算是逃过了一劫?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是些求入魔求疯了的灵修,拿着半部魔经就妄想修魔,结果也只会成为这魔塔的养分。
简柯一愣,竟然还能有这种操作?要知道这里修为境界最高的散修已达到了元婴大圆满,距大乘期仅一步之遥。
自断修炼之路,选择堕入半疯半魔、不死不活的魔道,图什么?
似乎是明白简柯的疑惑,楼边夏解释道,对于这些人来说,修仙一途已经望见了尽头,再难寸进分毫。
要么默默了却余生,要么寻求别法,以魔入道。
原来如此,那师尊是不是简柯刚想问她是不是没有被魔音影响,话到嘴边却陡然拐了个弯。
以魔入道?师尊,这修魔还能入道?
楼边夏抬手,房间内熄灭的蜡烛被一一点燃,火光跳跃,将墙壁喷洒的鲜血都映得发亮。
简柯脸色发白,看见楼边夏站在唯一干净没被污染的角落,她一袭外罩的白袍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连垂下的几缕发丝都沾湿了,往下滴血。
绝美冰冷的脸庞露出妖冶的微笑,双眸红似天边落日,她抱胸走了过来,当然能,魔也分三六九等,只要杀的人越多,修为就越多,这岂不是比修仙来得更方便?
简柯滚了滚喉咙,对上楼边夏的视线,可是自古以来也没听说有魔成道的,反倒是有不少因杀孽太重而被天道抹杀的。
要是修魔都能成道,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被天道抹杀?那些死在天劫下的渡劫期修士不也是被天道抹杀了吗?二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简柯在心里默默道,一旦化魔,便会日日夜夜受到烈火焚身的魔气烧灼,唯有杀戮才能缓解片刻。
直到化归于无的那一日。
楼边夏在简柯面前蹲下身,自地上捡起一本带血的经文,嫌弃地翻开了几页,便又合上。
竟然连半部都不是,靠这种修的魔,怕是连柳明羽那种程度的都算不上。
她将经文丢掉,走到简柯面前,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又亲昵地将下巴抵在简柯肩膀上,只要徒儿肯乖一点,师尊便教你如何修魔,日后便可神魂不□□携飞升。
简柯:呵呵,谁想修魔了?
师尊,徒儿一直很乖的,只是修魔太痛了,徒儿承受不住,修不了。
楼边夏抬头,攫住简柯的双眸,是修不了还是不想修?当灵修有什么好,要匡扶天下,要锄强扶弱,要除魔卫道。
最后连自己都成了魔,被所谓的正道厌弃,只有魔才能随心所欲。
楼边夏抬手,捏住简柯圆润的耳垂,狎昵般玩弄,连情爱一事都要循规蹈矩被修行束缚徒儿就不想一直待在师尊身边吗?
对方吹过的热气打在耳朵,让简柯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升起酥麻,师尊,我想回寒玉宫了。
你还记得我埋在宫里的酒吗?说了要等我们成亲时再喝的,师尊这是又要不守承诺了吗?
还有那副我为你画的小像,画了好多次你都不满意,我都没画完呢。
我的剑法才练了三层不到,要什么时候才能用绝封霜,我是天下第一剑修的徒弟,结果连剑都没练好
明年的千灯会我还想去,师尊再带我下山,好不好?
还有简柯话未说完,便被楼边夏一只手掐住了命门,她的双眼如怒火中烧,看的简柯心生畏惧。
可她还是强忍下,继续说完,师尊,我们何时成亲啊?
此言一出,楼边夏的身体猛地颤抖,松开了钳制简柯的手。
你你她的话不成调,如见了洪水猛兽般连连后退,避开简柯。
简柯见状,一个健步上去,将楼边夏抱住,又轻柔地在她唇边落了一吻,师尊,跟徒儿回寒玉宫吧,马上,马上就不痛苦了。
楼边夏靠进简柯怀里,神智在清醒和沉沦间摇摆,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不会再有心魔。
不不,我杀不了,我舍不得,我们一起入魔好不好?我们一起入魔!
楼边夏用力抓住简柯的肩膀,神色癫狂,我们回寒玉宫,现在就回,只要杀光临犀山的所有人,我们就可以回寒玉宫!
那些外门的弟子不是总欺负你嘛,我将他们杀个干净,再剥皮抽血,用他们的尸骨炼化成傀魔,可好?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简柯垂眸落泪,哽咽地冲她喊着,我想要你恢复清醒,想要你变回过去的样子。
楼边夏,你可以杀我,但不是现在。简柯颤抖着唇,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像是怎么都流不完。
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等你,爱上我。
我本就是为此而来。
楼边夏望着简柯泪流不止的模样,那滚烫的泪水仿佛流进了她心里一般,撕心裂肺,比被魔气烧灼还要痛上百倍。
我错了,是师尊的不对,徒儿莫要哭了。楼边夏想帮简柯拭泪,却蓦地瞥见了虎口处的殷红,那是拿剑时沾上的。
她缩回了手,身形因为疼痛而颤抖,师尊答应你,我们回寒玉宫
楼边夏将简柯推远了些,在简柯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是拔剑刺肩。
下手毫不手软,锋利的凝霜剑捅了个对穿,霎时间鲜血如注,冰透的剑身都被鲜血染红了。
楼边夏再将剑拔出,身体已然不稳。
眼前模糊一片,又逐渐被血色覆盖,楼边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师尊!
*
大概是因为楼边夏用了十足的力道,又是为凝霜剑所伤,连着三日,她身上的伤都未见好转。
简柯坐在客栈床边,端了盆热水,轻柔地为她擦洗身体,今日是第四日,那伤口总算是不再渗血。
师尊要是再睡下去,临犀山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简柯没日没夜地守在楼边夏身边,回想这次魔塔事件,却咂摸出了些不对劲。
那股对九层塔的莫名熟悉感来自于临犀山的玄机阁。
虽然玄机阁内的精巧繁复是这个魔塔比不上的,但外在,二者却是像了个□□成。
当时天黑,再加上这九层塔的砖瓦因为年代久远过于古朴,简柯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后面她带楼边夏出来,亲眼见到它于天光熹微时消逝,才终于确定。
还有那带出来的半部魔经,简柯翻了书的扉页,上面只有一句不知何人留下的谶语。
卦卦入玄机,成魔便成道。
简柯直觉那魔塔便是玄机阁的前身,又或者说才是真正的玄机阁。
临犀山的玄机阁应该是照搬的这个,那问题来了,一个正道剑派存放功法秘籍的宝阁干嘛要照搬一个会引人入魔的魔塔?
玄机真人名字里也有玄机,这总不会是巧合。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更多的念头便止不住了,诸如柳明羽之前从紫阳峰突然消失,又悄无声息地进了玄机阁的秘境。
也许并没有什么外来闯入的魔,而是临犀山里就有魔。
眼下,楼边夏被派出去魔域,玉箫真人还被关着,濯玉便是门派上下唯一的代掌门。
这一切总不会是巧合,她究竟想做什么?
简柯在想通关窍的第一时间就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通知了两位师姐,只是路途遥远,希望传信符能早点赶到。
唔这时,床上沉睡的人突然咕哝了一声,简柯连忙收回布巾,看向睁眼的楼边夏。
师尊,你醒了?
楼边夏看向陌生的床帐,又偏头看简柯,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简柯:沙门关,师尊受了重伤昏迷,如今已是第四日了。
塔里的事师尊是都不记得了吗?
塔?什么塔?楼边夏捂着肩膀起身,我们有遇到什么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