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这四年里她成长的迅速,两年前她统一了那两个斗得相当厉害的帮派接管雁城,早就不是几条法律文献能约束住的了。
  江总无语得快笑出来了。
  一个月。
  天上月亮很圆,明澄澄的,棠西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道。
  江喻烟:什么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我来治好她。否则我会把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她拎着装零食的袋子往车那边走,开门坐上驾驶位时,耳机里传来江喻烟思虑许久的一声好。
  当然,还附加了一点条件,押了点东西。
  毕竟商人逐利是本能。
  这是哪儿?
  郁离听见她回来的动静,有些忐忑。
  明明都说了不认识她,棠西怎么都不肯相信,还把她带出了江家。
  出云港了。
  牛奶,喝一口吧。
  棠西从塑料袋里翻出来一盒牛奶插上吸管喂给郁离,她皱着眉撇开脸,靠着车门,半点也不愿意亲近棠西。
  我要回去!你这是绑架拐卖,我要报警抓你。
  她从前就想那么干了,棠西第一回欺负她时,她就想把人送进去。
  这回说着,声音有了底气,手摸索着去找车门旁的暗扣,想下车,想回去。
  不可能的,棠西锁了车,她根本下不去。
  热脸贴着冷屁股,棠西没一点不高兴。
  她默默将牛奶放在杯架上,软了声说:放这了,渴了就和我说。
  车子发动,一路向着云港的反方向去。
  郁离坐在车里,感觉时间流速格外得快。
  人昏昏沉沉靠在座椅,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意识沉浮间,有只手握上来,渡了好些热气过来。
  郁离知道是谁,想拍开的,但她睡过去了,心里觉得拍开了,手却切实往她那边靠了点,贪恋着难得的暖意。
  从云港到雁城其实不太远,飞机两个小时,开车快的话一晚上就能到。
  等郁离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雁城了。
  和云港不同,雁城的秋天没那么冷,早上醒来,清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起来,感觉灵魂都要升华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郁离反应了一会儿,昏沉的脑子清醒过来,听到了身旁平稳匀长的呼吸声。
  她眨了眨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身边人是棠西,她现在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呢。
  应该起床趁着那人睡觉时赶紧跑的,毕竟她从前就是这么做的。
  但现在不能了,离开熟悉的环境骤然踏入另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只好依赖路上最抗拒的人。
  她在这里只认识她,而且,她的眼睛坏掉了。
  醒来就睡不着了,郁离躺在床上,很小心地挪动身体,离棠西远了些。
  其实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棠西。
  四年过去,好多情绪都被时间抹平了。
  她装不认识根本行不通,凶起来威胁报警也没用。
  棠西好强势啊,她说不认识不知道的时候,一下子就把她抱起来捂着嘴塞进车里了。
  而且,棠西为什么能一下子就认出来她呢
  那里明明那么黑,她也变了好多,怎么会认出来的呢。
  郁离百思不得其解,她不觉得棠西是忘不掉她,什么喜欢啊离不开什么的,都是骗小孩子的。
  可是明明都这样了,心里还是有点别扭的感觉,也许呢,也许棠西没有骗她。
  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啊。
  身侧被子动了动,郁离下意识屏息,一只手从被子外搭在了郁离腰上,棠西似乎还没醒,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她等了一会儿,见没再有动静时才松了口气。
  要是棠西醒过来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
  那样装腔作势好累的。
  有时候也想,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情感,不想说话时被逼着说话,情绪无处发泄,憋在心里成了病。
  得不偿失。
  整个人要放松下来,耳畔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懒散意,说得不甚清楚,像是撒娇。
  小离,你醒了嘛。
  她凑过来,原本搭在郁离腰上的手收紧了些,隔着被子,郁离感觉到了点被束缚住的无助。
  别过来,我讨厌你。
  她说着,要往旁边去,脱离棠西的掌控。
  她说讨厌,只是想让棠西离她远一点,没别的意思。
  棠西听了,心里小小的泛酸冒泡,看着她往边角挪,眨眼的功夫,就要摔倒地上。
  床就那么大的地方,平时棠西一个人睡空间时够的,可又加了一个人,就有些不够看了。
  小心。
  棠西眼疾手快将人捞起来拉到怀里,对郁离的重量再次有了清晰的估量。
  她好轻的,手一捞握住腰肢就能捞上来,贴在怀里,像只收拢翅膀的蝴蝶。
  偏偏不安分,在她怀里手脚挣扎着,不愿意让她碰。
  棠西无法,只得捉着郁离的手压在她头顶,你乖一点,好不好?
  她看来是真讨厌的,从前同床共枕甚至做那种事时,也不见挣扎得那么厉害。
  不好!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郁离甩着手腕想挣开,她不想和棠西待到一块,她想回去。
  我放开你就跑了。
  棠西声音忽而低下来,连捉她手的力气都松下来。
  她没办法像对那些该死的罪人或是下属那样对郁离,从前最擅长的事放在郁离跟前一点也拿不出手。
  在哄人这方面,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99棠西篇
  ◎你又开了一个赌局了吗?◎
  雁城其实挺乱的,自从那位西小姐上位之后,环境勉强好了一点。
  至少抢劫斗殴不那么常见了。
  华庭内,两个值班的女人肩并肩靠在一起,分享着新得到的八卦。
  听说了吗?上面那位金屋藏了个娇娇哦,还是个小瞎子。
  嗯?不能吧,她多冷血无情,不是有人算过是什么断情绝爱的命格吗,怎么突然冒出一个瞎子?
  算命的说的话你还当真啊,咱们西小姐说到底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人不都感情动物,看见喜欢的就抢回来,欸人之常情。
  棠西的房子好大,郁离摸着墙壁走了好久,也没摸着边。
  棠西今天不在,房子多了好几个人看着她。
  不知道棠西怎么说的,几个人就叫她小姐。她要下床,这个说小姐不能下,那个说地上凉会感冒,把她当温室里的名贵花来看待。
  那天,是第一天。
  时隔四年再度躺在同一张床上,棠西说,她松手了郁离就跑了。
  她那时是什么反应?
  她记得很清楚,她将棠西推开了,推到了床下面去。
  床上就那么大的地方,她原本以为不会推那么远的,但棠西对她根本不设防,使了力一下就滚到床底下了。
  她摔在地上声音好大,郁离当场就愣住了。
  其实棠西不常和她生气,但还是害怕,是本能反应。
  她做错了事,连一声道歉都不说,呆呆地摸着旁边的位置。
  好久之后,棠西爬上来侧抱着她,郁离没再反抗。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棠西自顾自说着下午要叫人来换个大一号的床时,郁离突然开口打断了她,问得很直接。
  很早之前就想那么问,好多事情,当时想做又不敢做的,一直到后来才敢做。
  好些年过去,连记忆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模糊,唯独那种心酸无助最忘不掉。
  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郁离时,如同一场噩梦,一只拉她入深渊的手。
  郁离正脸对上她,贴得很近,鼻息相互纠缠,眨眼时纤长眼睫几乎要沾到一处。
  然而,一点暧昧气氛也没有。
  郁离问她,时至今日,那种无助感还在扯着她。
  她想不通啊,为什么要把她绑到雁城来,都四年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明明大家都可以开始新生活,凭什么棠西要突然出现,把一切都打碎成渣滓。
  棠西,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掐我,为什么说要杀了我,你为什么要拍我的照片?
  她那时候,最害怕自己的胎记被发现,偏偏棠西威胁她,要发给全校师生,甚至还在器材室里
  她那时候真的恐惧啊,头一次遭到棠西这种人,连她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时都觉得恐慌。
  我我那时候
  棠西是无话可说的,郁离的指控每一件都是对的,她都干过,特别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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