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视频还没放完,天空忽然飘雪,雪花冰晶一点一点落下来,多神啊,不偏不倚,偏偏是她看切片视频的时候。
  路人惊奇地哇了一声,顾不得看手机,刷刷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一边编辑一遍说新闻真准,她今天一定要买张彩票。
  那些话郁离已经全然听不进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连眼睛都不敢闭,齐雪的睫毛快要扫到她眼皮上,再往前一点,就要扎进眼里。
  她完全想不到啊,那块塑料膜里裹着的居然是这样的东西,眼角慢慢酸起来,想哭,却不是因为难过。
  有人在她脑袋里买了个好位置,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循环播放着一条消息:齐雪在亲她。
  生涩又笨拙地覆上唇瓣,其实连亲都没学会,就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亲,四片唇瓣上下对着,鼻尖都贴到一处,余下的便是交缠到一起的气息。
  冷咧鼻息扑过来,郁离差点不敢喘息。
  够暧昧了啊。
  没有什么表达喜欢的方法比亲吻更好了。
  所以齐雪在郁离开口说她幼稚的时候就想那么干,她忍不下去了呀,所以郁离说第二句的时候脑子里的弦就先一步崩断了,所以她上前一步,终于把心爱的女孩抵在墙上吻住了。
  而且,她没挣扎,也没甩她一巴掌。
  郁离该推开她的,两只手伸开,推着齐雪的胳膊把她推出去,再甩她一巴掌,因为她耍流氓。
  但她没做,什么都没做,只是由着齐雪动作,是变相的纵容。
  郁离觉得她有点心理疾病了,齐雪亲她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震惊,但缓过神来,却觉得没什么,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甚至觉得,这样很好。
  又是好久,雪花飘到头上融化,凉意擦着脸颊融化成滚烫热意,身前人放开她,脸上似红霞般染着艳色。
  依旧固执,冷语放轻,仍攥着郁离的手腕,一字一句问她:你看清了吗,我究竟是幼稚还是成熟,你感受不到吗?
  郁离盯她一眼又别开,先前忍耐的泪不知为何一点也忍不了了,啪嗒啪嗒掉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巷子好长,往前走一步就是出口,郁离却一点也不想挪了。
  她背靠着墙面垂着脑袋,完全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齐雪。
  明明被亲的人是她,可是先觉得不好意思的也是她。
  79第79章
  ◎她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面对齐雪的逼问,她惶恐不安,格外想逃离。
  这场雪下的并不大,一阵风吹过,雪花立刻散了开来,就像立刻紧紧挨在一起的心,一下就散了。
  郁离眼盯着鞋尖,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快要溢满的无能为力,却不愿意叫齐雪知道。
  老大
  她叫了小时候叫齐雪的称呼,好像两个人还和小时候一样,天真又纯洁,并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发生。
  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我们好好的,可以吗?
  她哀求着,肩膀快要落到地上,嗓音也染上哭腔,想要两个人重新回到原点。
  但是,怎么可能呢。
  她亲了她,箭矢已经离弦,哪里还有回头路啊。
  齐雪的手攥她攥得死紧,她整个人都绷紧了,却不回答,只说:
  我早就不是小时候的我了。小离,人的贪欲会随着年岁增长慢慢变大,那时候你给一颗糖我就会甜一整天,但现在不一样的。
  现在,一颗糖也只是堪堪能止住喉间干痒。
  她目光灼灼,态度也尖刻,一定要郁离做个决定。
  她的贪欲像一头填不饱的狮子,起初是一颗糖,后来是一个拥抱,越来越大,一个吻已然满足不了了。
  郁离不知道她是头狮子,只以为是只大型犬,抬起爪子乖乖和她握手,没有底线,任她玩弄。
  哪里不一样了,你还是齐雪,我还是郁离,是一样的!郁离声音忽然大了点,但落在齐雪耳膜里依旧软绵无力。
  是只试图挠爪子的小猫,胡须都耸起来,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齐雪觉得她真的要完了,哪怕是这种吵架的状态,她还是觉得郁离可爱,想亲。
  现在呢?
  齐雪动作很快,话音尚未落下便趁着郁离未反应过来之际俯身亲了上去。
  是第二回,唇瓣依旧柔软,并没有眼前人表现得那么坚硬。
  她压上去,捻着唇瓣撮了一下,初次接触接吻,她进步很快,在郁离猛然瞪圆的眼睛下探出舌头舔吮,好似在吃甜得发腻的棉花糖。
  甜里却掺杂了涩,有些咸,是郁离的眼泪顺着脸颊淌到了她们相贴的唇角,融化在舌尖,叫她一下子就知道了郁离的难过。
  别哭,不要哭好不好?
  她以为郁离是痛苦,以为她觉得难堪,又或者是讨厌。
  所以她绷紧的身体立刻颓了下来,到底是活生生的人,没办法忽视郁离的感受,只好笨嘴拙舌地安抚住她。
  她松开郁离的手腕去捧她的脸,些许发烫,连带着掌心也跟着热起来,但眼泪顺着脸颊落到掌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眼泪像是止住火焰的灭火器,她一哭,齐雪什么心思也没有了。
  她压抑住燎原火焰,很努力,起初是有作用的。
  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亲你,别哭了,别讨厌我,好不好?
  只是几滴眼泪,两个人的位置瞬间置换,郁离垂着眼皮,眼眶湿润,却不肯看她。
  郁离强作冷静,努力拉直发颤的声线,说:齐雪,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自己。
  她喘了口气,抑制住不断上涌的哭腔,继续说:我不会讨厌你的,我们还是朋友,好不好?
  她唇上还残余着齐雪的气味,冷冽的雪原燃烧出热切的火,却一再退缩。
  我可以不要名分的。
  齐雪的声音很轻,几乎是气音,或许她也觉得荒谬,连开口都觉得艰难,可还是说了出来。
  她根本不在乎郁离身边那个女朋友,只要是郁离就好,她完全不在意的。
  那句朋友刺激到她了,谁会想和喜欢的人做一辈子的朋友呢。
  所以压抑住的火焰马上就蹿了上来,越烧越烈。
  小离,
  第一句话说出来,往后的就算再羞耻也没关系了。
  她指尖摩挲着郁离的耳垂,腰背弯折,于是仰面看她,黑眸间是快要溢出来的渴求,像变了个人。
  她缓缓开口:我不差的,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不在乎你有女朋友,我会听话会安分,可以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只要看看我,好不好?
  她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要郁离看看她。
  初冬的风刮过来,刀子似的割着脸。
  回应她的是一句声嘶力竭的我不可以!。
  郁离终于肯看她,泪水模糊眼睛,嫩生生的小脸却因为她的话变得羞红,只得浑身颤抖着喊出那句话。
  枯枝上短暂休憩的麻雀都被惊动,拍着翅膀飞向另一棵树。
  空气忽然冻住了,一丝一毫也不流动,就如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凝滞。
  齐雪呐呐着,薄唇微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雪还在下。
  一片冰晶落在地上,又一片恰恰好落在眸中。
  于是和泪化作一团,滚下眼角,连线珠似的在下颌边角处流连。
  郁离被那一声喊叫掏空了气力,身体无力地靠着墙壁慢慢滑下去,垂着脑袋,低低说:我不可以啊。
  她被当作了什么啊,谁都可以亲一口谁都可以说做情人
  她根本做不到的,无关于棠西和棠念意,是她的道德底线在作祟。
  齐雪,我会害了你的。
  她整个人都缩到墙角去了,像一颗蘑菇,祈望着谁也看不到她,什么事也沾不到身上。
  偏偏不行,世上总有不如意的事。
  齐雪一齐蹲了下去,她整颗心都软了下去,泛着酸意,泡在醋里,连血管都渗着寒。
  脑子的弦再次崩断,余下的岌岌可危,也很快烧断。
  别哭了,好不好?
  她安抚她,去捉她捂住眼睛的手放在唇角轻吻,像个变/态,偏偏又冠冕堂皇,说:不会发生那种事的,小离,我会保护你,我们说好了的,我会永远保护你。
  前提是看着我。
  你别这样郁离挣扎着想撤回手,她慌得已经不能再慌了,连话都快说不清楚,别逼我了,齐雪,我们现在不是最好的吗?为什么非要那种关系,现在不好吗?
  直到现在,郁离也不觉得齐雪有错,错的人是她自己。
  是她害的齐雪偏激,害她疯魔,偏偏欲拒还迎,哪怕是那么过分的举动也不舍得扇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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