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郁离却因为那声不轻不重的称呼更加紧张。
  太亲密了
  如果之前当着那两个人叫郁离或许还能找补,因为有别人在。可现在包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棠念意叫的如此亲昵
  还是说,她对所有小辈都是那么叫的,可那次棠西在的时候并那样啊。
  而且,在电话里棠念意都是很有分寸感,喊她郁离同学。
  究竟有什么变了呢?郁离想不清楚,当下要紧的是棠西那件事,可棠念意说了没事,都是小事。
  棠西的未来不会被一个微不足道的石子绊住,所以棠念意才云淡风轻,大度表示没事。
  这对郁离来说并不平允,可她也只得把极酸极涩的果子一点点咬碎吞进喉管,迫不得已之下才吐出那么一个名字来。
  这个世界本就是差异巨大化的。
  棠西、棠西、棠西
  郁离在心口不断念着这两个字,因为棠西害了她,而且
  她快两周没见棠西了。
  你太紧张了。
  有只手攥上来,很是熟稔地握住她发冷的指尖,暖意顺着相贴的肌肤递过来,出奇的暖。
  棠念意压着她的手问:手怎么那么凉?
  郁离想要挣开的,她垂眸落在棠念意的手上,看到一枚素戒,戴在中指上,又压在她的手心,触感很明显,没有金属的寒凉,和棠念意的温度是一样的。
  我有点体寒。
  郁离回她,手僵硬着任她摆布,她想走了,去外面淋一场雨都比在干燥温暖的包厢里和棠念意待在一起好。
  可是她还想再争取一下,毕竟棠家主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证明她还是有希望的。
  我可以在家里待一段时间么?郁离终于抬起眼仰着面看向棠念意,眼中的恳求作不得假。
  因为不能说的私事,所以只好缩头乌龟似的逃避,逃开妈妈窒息般的掌控欲,哪怕只是暂时。
  她真切希望棠念意能够点头,也知道把全部希望都寄托给一个人并不合理,然而这就是她能拿出来的全部,从郁蓉点头开始,她的人生已经被别人攥在了手里,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现在遇到的困难。
  棠念意不带一丝留恋撤回手,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她捏起茶碗抿了一口,说:你也不想一直没有私人空间吧。
  是变相的拒绝。
  郁离必须要去棠家,大概也是掌控欲作祟,哪怕是一只没长好翅膀的雀儿也要收进笼子里,尽管她飞不高。
  她也看出来了,所以小小一个坐在位子上更显伶仃,更多是怕的,她连齐雪都没告诉的事就那么从棠念意口中轻飘飘说了出来。
  这个女人监控了她,多可怕啊。
  她什么都知道,郁离对棠念意的可怕之处有了更深的了解。
  棠西会杀人的,那么棠念意所说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她要把郁蓉带到地狱里去吗?
  郁离悚然一瞬,为自己心里突然冒出的不当想法忏悔,她不该那么想,无论郁蓉再怎么过分也不能那么想,这是原则问题。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的,不用麻烦您了。郁离颤着声连连拒绝。
  她慌忙站起来,对着位子上好整以暇地棠念意深深鞠了一躬,脸上的错乱都被家主看在眼里。
  其实跟逗猫狗似的,揉揉耳朵就毛了。
  她唇角轻勾,等着郁离接下来的动作。
  很感谢您带我吃饭,我今天会回去的,真的,我跟您保证,您能不能别告诉我妈,我们没什么的,只是一点小矛盾,很快就和好的。
  好。棠念意眼底笑意更深,她单指轻敲桌面,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只要不过分我还是能帮就帮的。
  资本家的场面话说得多好啊,能帮就帮,多好听的话。
  郁离却不敢多停留,对棠念意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打了招呼就快步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阳妁候在外面,见她头也不回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忙几步走上去拉住她。
  只是虚虚握住手腕,并未深触。
  我送你回去。
  她停住脚步,背对着阳妁摇了摇头。
  廊道连排安了灯,照得墙壁生冷的白,郁离的心也跟着揪住,她迫切想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都好,只有不是棠念意身边。
  不用了阳妁姐姐,我自己能回去,你别担心我了。
  她声音发涩,舌尖紧抵着牙根,想哭,眼眶微微红了,不愿意让阳妁看出来。
  她其实没那么脆弱的,只是今天棠念意太可怕了。
  她知道她的一切,学校里,棠家的,甚至是那间画室!
  从她进入棠家开始,她的一切都在她的耳目之下,做什么,说什么,她都清楚。
  这简直是个恐怖故事!
  外面雨下大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阳妁最是面冷心热,没松开手,甚至缓声添了句:你的书包还在车上呢,也不要了吗?
  郁离这才从冷白的光里回了神,想起她的书包来,她的东西都在书包里呢,黑色棒球帽和前一天齐雪塞给她的雨伞,要去拿的。
  阳妁姐姐,我想先回家一趟,可以吗?
  其实出来时收拾好了的,但是家里还有齐雪在,她有些东西要交代,比如她的学习,还有告别。
  虽然不是长离,但至少要一个星期见不着面,总是要很郑重的道别。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雨瓢泼似的落到车窗上,有凉风顺着车窗的缝隙钻进车里,郁离揪着外套衣摆打了个喷嚏。
  阳妁斜眼看过去,抬手递了张纸巾过去,贴心嘱咐着,只是语气依旧冷硬。
  最近要降温,一会儿来的时候多穿点。
  嗯,我记得了。郁离接过纸巾擦了鼻涕,感激道。
  下了大雨加上是周日,路上车并不多,她们幸运,一路上没遇见几个红灯,不多时便到了小区门口。
  郁离把伞拿出来打开车门,鞋底踩进雨里有又犹豫着收了回来,认真道:我去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长,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记得去棠家的路,自己也能去的。
  没必要,我本来也没什么事。阳妁淡声拒绝,是因为棠念意的命令,她得把人接过去,而且,她也有一点私心。
  郁离习惯了阳妁这个样子,见此也不多坚持,说了声一会儿见便撑着伞溜进雨中。
  阳妁降下车窗,雨点斜进车里,她望着少女小跑的背影,她大概很急,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水花溅起,像一只背着小书包踩水的小鸭子。
  郁离并不知道自己在阳妁眼里成了一只白绒毛的鸭子,她举着伞好久才跑到单元楼下,收伞后第一件事就是敲开齐雪家的门。
  咚咚咚、咚咚咚。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她先前发了消息给齐雪,但齐雪还没回呢。
  郁离也不顾自己被溅湿的裤管,贴到门上去听里面的动静,试探着叫了两声,齐阿婆?齐雪?有人在家吗?
  哗啦的雨声十分影响听觉,郁离很勉强才听见一点响动,是鞋跟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越来越清楚了。
  郁离后退几步,门随之打开,里头的人却不是齐雪,是一个陌生女人,脸很漂亮,哪怕是穿着一件完全不显身材的宽大睡袍也能看出婀娜风情。
  但她不认识眼前的女人,而且,郁离下意识看了眼门牌号,并没有走错,是那天见到的客人吗,看身高很像啊。
  小朋友,来找齐雪玩啊?
  女人抱臂斜倚在门边,她生了一双桃花眼,哪怕唇角只是微翘也相当勾人。
  郁离拘谨低头,不敢再看明艳美人一眼,只小声说:嗯,我来找齐雪,她现在在家吗?
  在,她洗澡呢。风楂撩了下头发,转身朝着门内喊去,小齐,你朋友来了。
  才是下午,为什么要洗澡?
  郁离眼中闪过疑惑,悄悄抬眼偷瞥了下女人,不想就和她撞上了视线。
  女人的眼中含着打量,些许轻蔑隐没在眼下,三分假笑,随意道:小朋友住哪?
  她是看不上郁离这类人的,柔柔弱弱像个菟丝花,说话大点声都不行。
  不止是她,她那死鬼老婆也看不上,可偏偏两个人结合生下的女儿喜欢上了这么一个菟丝子,还捂的严严实实的,一点信息也不肯透漏出来。
  还好,她有钱,能查出来。
  风楂笑意更深,手臂抬起要落到郁离的额角上,她知道那里有块胎记,照片里看过,鲜红的,多明显的标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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