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来了。
她从小听到大的，都是女孩一定不如男孩，现在又多上一条平民一定不如贵族。
她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从前一直被称为村子里最厉害的剑士，直到她从男孩希瑞，突然变成女孩希瑞，即便她的身体没有改变，剑术没有退步，突然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行了。
希瑞不理解所以直接发问：“贵族受伤也会流血，他们为什么一定比我们强。”
年轻的汤姆支支吾吾没能给出答案，因为他也不知晓为什么，只说，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成功赢下了比赛，警卫队内成员震惊之余，又发自内心祝福她，
“希瑞不愧是你，真是我们队伍里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天才！”
哈，天才。
他们喝酒招//妓之时，她在练剑。
他们在呼呼大睡之时，她在练剑。
他们说必然打不过贵族，所以随便准备之时，她还是在练剑。
天、才。
希瑞莫名对现在的一切感到厌烦。
她其实很清楚，他们把她当成一个男人，所以她的能力才能被认可。
她有些受够了。
所以，当她站在国王的面前，本该接下骑士团长递来宝剑，成功获得骑士封号之时。
她却突然说出几乎从未掩藏的事实，
“陛下，我知道您一定没看出来我是个女人，现在，您还觉得我能够胜任骑士之职吗？”
蒂娜听到这里，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所以，你从没对任何人说过你是个男人，但他们却默认你是个男人？”
莫梨有点惊讶，但不太多。
他们口中所谓一眼就辨认性别的‘女性特质’，优先级甚至高于真正区分性别的生\\殖\\器，这是千百年来驯化后才得到的‘理所当然’。
男人穿裤子，女人穿裙子。
男人擅习武，女人只能被保护。
男人出门工作，女人在家带孩子。
当希瑞没有刻意遵守这些，女性必须‘遵守’的‘规矩’，她又拥有一身，超过绝大多数男性的剑术。
男人就算对她的性别有所怀疑，也不会往她竟然是个女人的方向思考。
女人怎么可能如此厉害？
她肯定是个男人！
要么，她就是个女巫。
第36章 第三十六支舞
希瑞彻底想明白,所耗的时间并不久。
她们都是深陷泥沼拼命想要逃离之人，在看见曙光之时怎能不奋力抓住？
她知晓自己有能力帮到后头这些，极有可能下一瞬便要窒息之人之时,又如何能够拒绝给她们递上梯子呢。
她要给她们希望,也得准备好她们觉醒之后需要走的路。
希瑞是先在王国武斗会之中取得胜利,又得到公主的赏识才得以加入警卫队的。
平民并不能理解其中弯弯绕绕部分,在她们眼里她就像是光明女神某天一拍脑袋，终于意识到与她性别一致的大部分女性过的不好，所以特地派来一个使者,证明女人也能使用剑。
她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玛丽安在她们眼中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类人。
玛丽安原先是个贵族，后头与三个女儿一同跌落成贫民。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一蹶不振,最多只能嫁给一个钱不多，或是地位比她低很多的男人。
结果,她不仅没有再嫁打算，还带着几个还未成年的女儿赚了大钱，竟然——又在警卫队员的见证之下，堂堂正正击败一个男人,并成功加入了王国警卫队！
天哪,她是个近四十岁的女人。
近四十岁是什么年纪？在男人眼中，这个年龄的女人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家中年老色衰又不好生育的妻子。
她们的所有价值不过是带带孩子，或是替孩子带带孩子,再加上必不可少的一项任务，她们要伺候丈夫的生活起居。
可玛丽安却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她完全没有依附任何男人,还找了一份寻常女孩压根不敢肖想的工作养活自己。
男人眼中她已然成为异端，她不是女巫就是得到女巫的帮助。
然而在女人眼中的故事则截然不同的。
小女孩有了新的梦想,女人们不再甘愿只做谁谁的妻子。
渐渐地，一个，两个，三个.........
小女孩们不再执着于摆弄，母亲的母亲的母亲传承下来的玩偶，或是首饰衣服，她们发现自己还能拥有新的娱乐项目，
“母亲，我想要一把和哥哥一样的木剑！”
哦，也并非所有男人都对她不屑一顾。
当女孩们想要成为剑客的梦想变得合理之时，她们的弟弟或是哥哥，也能坦然说出他们在男人中被称作异端的梦想。
有些男孩，他们也想拥有玩偶，而不是一把木剑。
*
莫梨并不知道关于她的‘传说’，到底发展成什么模样，大部分故事基本都是由莫妮和莫娜告诉她的。
她们口中，她的名字现在总和希瑞被绑在一起，当做正面教材被母亲说给孩子，也正因如此，露丝赶制出来的第一批裤子，在没有进行大规模宣传的情况下，竟然直接一抢而空。
导致，她必须推翻原先对于第二条裤子的定量，而是直接选择翻倍。
露丝忙的焦头烂额，干脆拽上辛德瑞拉和匹诺曹一起帮忙。
莫梨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几乎每天，警卫队外头都排着一长串人，他们都想要参加入队测验，其中女性的数量直接远超男性好几成。
想要入队的人数激增，这也导致了考核的任务逐渐加重，原先较为随缘的测验法子肯定不再实用。
除此之外，莫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们能直接着手让测验更为正规化，且更体现公平。
她提议参照高考的方式对测验进行改革。
首先考核的项目和通过的条件，还有录取人数和名单必须公开，至于监考的人，则是分为几个考场，无规则的从队内调人随机轮换。
莫梨认为如果所有人都有提前训练的条件，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自己监考，那么和汤姆这般收钱作弊的事情，将会大大减少发生的可能。
哦，顺带一提，由于汤姆举报人数十分可观，最后甚至把国王都直接给惊动了，导致审判结果下来的速度出奇得快。
汤姆不仅需要在牢里待上三年，还终身被剥夺成为骑士的资格。
至于他遗留的债务问题.......他的钱大多拿来吃喝嫖赌，剩下的几个银币根本是杯水车薪，教会和骑士团更是推三阻四，没人愿意填上这笔赔偿。
乔尼知道自己的钱肯定要回不来，便无暇顾及对希瑞实施报复，又开始将矛头指向汤姆，他三番两次以探监为由骚扰汤姆，并威胁他，
“你要是还不出我的钱，我就把你家里的女人都卖到妓院去！”
虽说汤姆赚到的钱家里一分都没享受到，他其实也不大在乎家里的人，但他恨极了最先举报他的乔尼，于是——
他又反过来向教会举报乔尼干的勾当。
根据教会的查证，乔尼在找到汤姆之前，试图向骑士团行贿未果，后来虽然警卫队的测验次次都没通过，但这并不影响他自称‘警卫队预备队员’，每每喝多就仗着汤姆副队长的名号，在酒馆闹出不少事情。
他当时给汤姆的钱多，所以汤姆也乐得给他擦屁股。
于是，莫梨还没来得及出手教训他呢，他就被关到汤姆隔壁牢房之中。
原先希瑞的处置不过是口头拒绝，现在他彻底‘如愿’，教会和骑士团一齐下达金头文字，牢狱之灾不可免，骑士之梦彻底碎。
莫梨也不客气，趁着乔尼和汤姆事情的余温还没彻底结束，他赶紧让希瑞趁热打铁，让蒂娜将日后警卫队考核的方案，写成文字模式，交给教会和王国骑士团审核，试图将入队测试变成国家认可的正规模式。
蒂娜虽然听话照做，但多少还是有些疑虑：“莫梨，你真的觉得这有用？律法大多是用来约束平民的，其实贵族和有钱人想要作弊，依旧十分容易。”
莫梨耸耸肩膀：“我不认为这世上，拥有没有漏洞可钻的规则，上位者想要直接打破规则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可不代表规则的存在没有必要，蒂娜，你知道如果这件事能成，意味着什么吗？”
蒂娜摇摇头。
莫梨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意味着，即便名额再少，即便贵族依旧能够作弊，可这就是能给提供给女性和平民的生路，否则，大家只能坐在坑底，对坑边的富二代权二代干瞪眼。”
她很笃定自己想法的正确性，因为在她的时代，即便教育资源依旧会倾斜，可高考依旧是绝大多数人唯一的出路。
想要改变并不简单，她需要的只是不能止步不前。
蒂娜牙齿抵在笔杆子上，表情出乎意料的沮丧：“完蛋了，我以前压根就没想到这层，威廉说我玩物丧志还真的没错，明明拥有能够改变一切的机会，可每天只想着跑出来玩，活该我现在还要一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