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眯起一只眼睛：“你们知道嘛，如果有人指着你们的鼻子，对你们说，你们不够漂亮不够懂事不够听话，还说你们是个笨蛋的时候，你们该做的不是嫉妒比你们更好的，也不是埋怨自己不够好，他们的评判未必正确，而且——”
莫妮摇摇头：“妈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莫娜抿抿唇：“妈妈，你不希望我们变得更好吗？”
“足够漂亮，足够懂事，足够听话，这三者的标准是什么？”
莫梨问道。
两姐妹同时露出茫然表情。
她伸出手指着胸口位置：“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标准，你们需要成为的，从来都不是被更多人喜欢的存在。”
她按在她们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
“莫妮，莫娜，这世上没有人能够被所有人喜欢。”
莫妮和莫娜似懂非懂，只是点头。
莫梨眯起一只眼，哼哼两声语气一变：“哦对，如果真有人指着你的鼻子对你们说，你们是不值得被人喜欢的——”
莫梨双手按着两个女儿的脸颊，让她们太阳穴位置轻轻贴在一起。
她摩挲着她们的鬓角，笑道，
“不要自我怀疑，你们可以大声告诉弱，告诉那个人‘有多远滚多远，我可不稀罕你们的喜欢’。”
莫妮和莫娜表情愈发惊诧，小心翼翼问道：“妈妈不会因为我们没能让您满意，所以不喜欢我吗？”
玛丽安在灰姑娘的故事里或许是个坏人，但她莫梨并不觉得她该质疑，她对孩子们的爱毋庸置疑，即便她使用的方式未必正确。
她点点头：“相信我，你们的亲妈永远都爱你们，她会千方百计替你们算计出一条好走的路。”
她没等两个女儿回答，说完便拽着她们的手，大步向着辛德瑞拉的卧室走去。
现在的辛德瑞拉虽然被抢走不少好看衣服，但还没沦落到住进阁楼，她的房间在莫妮正上方，房门虚掩着，她们站在门外正好能听见曼妙的歌声，小鸟清脆的歌声与她甜美的声音合在一起，竟然呈现出意想不到的歌剧效果来。
莫妮和莫娜伸手就要推门，莫梨啪得两巴掌打掉两人的手，教育道：“莫妮莫娜，走进辛德瑞拉房间之前，你们好像忘了一个重要的步骤。”
莫妮语气有些不确定：“敲门？”
莫娜不满道：“妈妈，她的门没彻底关上，我们为什么要敲门？”
莫梨摇摇头：“莫妮，莫娜，哪怕她的门留着一条缝，你们也不能不请自入，这是人与人之间应有的互相尊重。”
她以身作则主动敲门，屋内的歌声戛然而止，随后跟着的是少女茫然地呼唤：“母亲是你吗？”
“我们可以进来吗？”莫梨问道。
“当然。”少女欢快应下。
辛德瑞拉小跑到门口快速把门往自投拉，她敏锐察觉到莫梨对屋内情况的好奇，立马朝着三人露出灿烂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母亲，进来坐会吧。”
莫梨早就对辛德瑞拉的卧室感到好奇，当然，肯定不是装潢部分。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缝纫机方向，很难无视那几只毛色极为漂亮的小鸟，它们在卧室上方来回盘桓，悉心替辛德瑞拉准备接下来要用的材料。
鸟儿似乎很不喜欢她的注视，它们停下工作，开始绕着莫梨来回打转，并发出满含怒意的叽喳声。
莫梨求助地看向辛德瑞拉：“它们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辛德瑞拉双手合十，认真地看向天空中鸟儿们解释道：“朋友们，之前的事情只是误会，我现在很好。”
辛德瑞拉一点也不觉得，和动物说话的天赋需要遮遮掩掩。
她和鸟儿们交流完，又上前握住莫梨的手歉疚道：“抱歉妈妈，它们只是有一丁点的偏见，等它们明白你的为人之后，肯定会理解我的想法，请您千万不要把它们赶出去。”
莫梨当然不可能和几只小鸟计较，只是纯粹觉得它们实在有意思，她艰难地从愤怒的小鸟上挪开目光，看向辛德瑞拉说道：“它们是我继女的好朋友，我当然不会把它们赶出去。”
辛德瑞拉连连点头。
莫梨将莫娜和莫妮推到她的面前，解释自己的来意：“你这里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尽管使唤莫妮和莫娜。”
莫妮嚷嚷道：“我可不会缝衣服。”
莫娜吐吐舌头：“我也不想帮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也不生气，亲昵的蹭蹭鸟儿的脑袋，说道：“母亲，姐姐们不擅长缝纫，您就别勉强她们啦，我有朋友们的帮助，很快就能改好裤子，肯定不会耽误出门的时间。”
莫梨摇摇头，说道：“我并不着急，你慢慢来就是。”
小鸟们又开始叽叽喳喳，绕着莫梨一圈又一圈，莫梨虽然听不懂，只是单纯觉得它们的语气，似乎比方才好了一些。
辛德瑞拉看向鸟儿们的笑容愈发无奈：“好啦，现在的母亲真的很好说话，她没有恶意的。”
小鸟又绕着莫妮和莫娜叽叽喳喳。
辛德瑞拉无奈地摇摇头：“她们是打算帮忙的，不会缝衣服又不是她们的错。”
莫梨也觉得自己想法太过简单，让两个对缝纫一窍不通的女孩，硬是挤进去帮忙，只会适得其反。
她思索片刻，问道：“辛德瑞拉，你还没吃早餐吧。”
辛德瑞拉低着脑袋继续穿针引线，她的速度飞快，手指像是在布料上跳舞：“母亲，我缝完裤子立刻帮你们准备早餐。”
她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她们在虐待她，但她只是意识到她们对她态度有所改观，她心里便没有一点怨气。
她再次站起身，担忧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说，您现在已经饿了，需要我先去准备早餐呢？”
莫梨把她按回椅子上，摇头道：“辛德瑞拉，你在帮我们缝裤子，目的是为了能一起穿裤子出去玩，既然如此，我们更该分工合作，而不是让你独自忙活。”
辛德瑞拉表情十分惊讶，莫梨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笑道：“你别嫌我们做饭没你好吃就行。”
她连忙摇头：“当然不会。”
家里花钱请了女仆，前几天玛丽安为了折磨辛德瑞拉，才指使她亲自干粗活，本用不着她们三个亲自动手。
管理厨房的女仆看碟下菜，看到母女三人，立马诚惶诚恐道：“夫人想吃什么，我立马给你做。”
莫梨语气凉凉地：“我要是不来厨房，你就不打算动手吗？”
女仆小声嘟囔道：“是您说的，粗活累活都交给辛德瑞拉，我们只要督促她就行，她没来，我们也没办法啊。”
莫梨抬手按了两下太阳穴，她算得到男主人的‘默许’欺负辛德瑞拉，女仆看她的脸色行事，她觉得要追究责任人，她们大抵都该受罚。
算了，旧账就当没有，新账从今天开始记吧。
她没有过多指责，只是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以前的事情我不会追究，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欺负辛德瑞拉，她是这家的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吗？”
女仆颤颤巍巍点头，打算立马开始工作，莫梨却摇摇头，把莫妮莫娜往前一推，说道：“你指导她们准备早餐。”
莫妮和莫娜满脸震惊：“妈妈，你不是说我们是贵族家的小姐，一辈子不用做粗活吗？”
莫梨摇摇头，严肃道：“阶级问题我们今天暂时不谈，你们和辛德瑞拉是姐妹，之前她每天受我们指使得做这么多事情，今天，她又帮我们缝裤子，我们是该为她做点什么作为答谢，不是吗？”
莫妮莫娜还想反对，她又拍拍两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多学点东西不是坏事。”
她趁着莫妮和莫娜做饭的间隙，去了趟老头的书房，之后，她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多学点东西肯定不是坏事，要不然等哪天东窗事发，她们两姐妹只能干瞪眼。
第6章 第六支舞
莫梨合上账本，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并不奇怪书房之中看到的，在各个版本童话之中被省略的一切。
辛德瑞拉一家之所以在男主人死后不久破产，并不完全是因为玛丽安的挥霍无度。
男主人娶玛丽安最大的原因，便是希望借助她贵族的身份，从而达成让他上升阶层的目的，所以即便没有她的存在，他也不可能吝啬维系贵族关系方面的开销。
流水一般的衣服首饰，三天两头的豪华宴会，还有送入各种名流府邸之中的昂贵礼物。
然而这些对于曾经的辛德瑞拉父亲来说，其实并不算值得一提的开销，她翻开账本，手指又在账本之上某个时间节点上点了两下。
从某一年开始，他在商业上做出的决策，十个里面九个都在面临亏本，而在在在此之前，他做什么都能‘碰巧’赚钱，又‘恰好’是从这一年开始，账目上多了不少药物支出。
莫梨觉得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