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夏语冰脑袋乱糟糟的,没个头绪。
那就暂且存疑,接着往下。
相比于前一位豪迈而又柔情的用户名,第二位显然接地气许多——
【老朱八八】
“什么老朱八八,我还小猪佩奇呢!”
顺口吐槽完,主播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再联想起那两样特立独行的礼物,她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开元通宝】虽然顶着“开元”的名号,但早在唐高祖李渊立国之后便着手铸造。
取的是新朝初建、长治久安的意思,反而和后来的唐玄宗压根儿没什么关系。
那【洪武通宝】更是通俗易懂,显然取自洪武大帝朱元璋的年号。
而朱元璋的曾用名正是朱重八,重八重八,不就是两个八吗?
理清了这层,夏语冰反倒更加错乱。
所以——
她这到底真的遇上了传说中的唐宗明祖,还是有家人在跟自己玩抽象啊?!
正当主播翻出反诈app开始手机自测的时候,两位涉案可疑人员同样焦躁不安。
“妹子,你说这能行吗?”
这已经是朱元璋第十一遍询问马皇后的主意了。
本期直播相关人员,也可以不相关的朱元璋听得一脑门子官司。
不是——
直播间这给他干哪儿来了?
自己不过就是在批奏章的闲暇之余,想翻出直播间听听其他朝代的乐子。
眼睛一闭一睁,他这个开国皇帝就得知,自己一手建立的国家、正欣欣向荣的大明王朝,就这么亡国了?
朱元璋气得当场就要宣太子觐见痛骂一顿。
“不对啊!”
没等开口叫人,他忽然反应过来。
朱标不是扶苏,也不会是杨勇,大明王朝还不至于那么短寿。
就算有错,那也怪不到他的好大儿头上嘛!
最后那个吊死的皇帝还算有几分骨气,暂且放他一马,秋后算帐不迟。
木匠皇帝又是怎么回事儿?
彼时的大明江山已经太平到让他垂拱而治了吗?
就不能把这些有趣的手工活先放一放?
吹胡子瞪眼干坐了大半天,还是在马皇后的提点下,朱元璋豁然惊醒。
他是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但是主播可以呀!
找主播问一问不就得了?
把该避的祸避一避,向天再借大明五百年,不在话下!
朱元璋踌躇满志地点开主播头像,忽然跳出的弹窗将满心期待当头浇灭——
【很遗憾!经检测,当前互动权益如下:】
【留言互动(已解锁)】
【直播送礼(已解锁)】
【发送私聊(未解锁)】
【鉴于您目前尚未达到互动要求,请多多关注主播最新动态,下次开播时及时查收提醒哦!】
这天底下还有他一个皇帝干不了的事儿?
朱元璋不死心,反复尝试后,结果始终如一。
似乎是嫌他烦了,最后一遍,那光幕上直愣愣地弹出一条——
【请不要重复操作!】
得,朱元璋悻悻收手。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没有私聊的权限,那直播又结束了,留言互动眼看是不行了,送礼总不碍事吧?
如今是他有求于人,主动找上主播,等夏语冰看到礼物打赏的提示之后,不就能反过来找他了吗?
找到解题思路,可把朱元璋得意坏了。
方法是找到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送什么东西好呢?
另一头,大唐第一夫妇也在发愁。
两人思来想去都没琢磨明白,太子承乾因何未能顺利接过江山。
若是因故被废,那总该让他们做父母的知道孩子究竟错在了何处,也好趁着现在还未定性的时候好好教导。
若是英年早逝,那就更叫他们忧心了,自然得更加精心地养着。
可这说到底算是家事,多少有些私密,总不好在弹幕上大肆宣扬。
再多的,他们也没权限,只能不上不下地折中选择了送礼的途径。
“胭脂水粉倒是不妥的。”
长孙皇后心细:“我看小夏主播一团孩子气,还是个学生打扮,心思纯澈,恐怕寻常礼物并不合适。”
“若要从国库里挑拣几样出来,唯恐过分贵重。”
这还真不是他李世民小气,怕只怕主播年纪小、面子薄,不好意思收下,原路退回反倒不美。
“既然礼物不合适,二郎不妨干脆些,直接送钱,如何?”
长孙皇后机敏灵巧,夫妻二人心有灵犀,她开了头,李世民自然就有了主意。
“黄白之物到底落了下乘,何况数额多少并不好拿捏,又陷入前头的困境里去了。”李世民摩挲着下巴,拧眉思索片刻,很快拿定主意——
“取一枚开元通宝来!”
既不显得过分贵重,却足够独特,让人见了就知道这是他大唐的东西。
这样的心思如果放在别人身上,难免显得轻狂傲慢,偏偏就是李世民有这份自信。
“只盼主播能顺利收到打赏,尽快为咱们答疑解惑才好。”
不同时空不同位面,相似的一对夫妇都生出了同样的祈愿。
【安全】——app自检出来两个明晃晃的大字。
夏语冰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喃喃自问:“这检索结果好像还真没什么风险问题,那岂不是……”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58章
谢道韫最讨厌南国的夏天。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冬天。
江左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一年四季,万物生发的春天转瞬即逝,秋高气爽的时节也不久留。
年终回望,记忆里只剩下无尽燥热与一片寒凉。
出身谢氏,后嫁入王氏,过去的二十余年里,这位世家贵女自然热不到也冻不到。
但这并不妨碍她依旧讨厌这漫长的两季。
因为夏日晴长、冬夜围炉,有大把时光可以让谢道韫想起遥远的北方,和她素未谋面的故土。
生于建康、长于建康,她对阳夏为数不多的记忆不是从长者口中听来、就是从书本典籍中摹画。
陈郡的冬日会像建康这样阴寒湿冷吗?陈郡的夏日有这般闷热难耐吗?春秋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惜,永嘉南渡已经太久,渐渐忘却的长者们也答不上谢道韫的问题。
“女君,七郎君的院子就在前头,眼看便要到了。”
侍奉在旁的奴婢见她神情淡漠,半晌儿不说话,只当谢道韫不大高兴,连忙“同仇敌忾”般,絮絮责备起来:“这样闷的天,难为您特意奔走一趟。”
的确,与往年都不相同,建康的夏季,是从一场雨开始的。
初时来得又快又急,连绵下了两三日,眼看要酿成水祸,倒晓得见好就收,昨日夜里猛然止住。
一出门就让人晓得,这是江左雨后独有的黏腻湿烂,半点儿都不清爽。
再加上蒸腾而起的热意,刚走几步,已经捱出一头汗。
谢道韫摇着扇子,没说话。
见状,女婢再接再厉:“要说您也不必巴巴地去瞧那位一眼,高平郗氏本就是不入流的没落世家,从前是郗太尉撑着,这才起来。”
“自郗嘉宾去后,竟再没出过像样的人物,败落也是迟早的事。”
她话里话外的鄙薄一览无余:“哪里配得上七郎君?”
谢道韫慢慢停下脚步,冷哼一声:“你既瞧不上郗家,想来也瞧不上主母了?”
她口中的“主母”,便是自己的婆母,也是郗道茂的亲姑母,同样出身高平郗氏的郗璿夫人。
女婢回过味,尚且得意的心思迅速冷下来,连道不敢。
本想着出门一趟,说说话便回来了,从谢家带来的陪嫁就被谢道韫尽数留在房里看顾孩子。
随手点来几个王凝之身边的奴婢,行至途中,竟然出了这档子口舌之事,谢道韫本就不快,懒得多说什么:“带回房里领罚。”
有头有脸的大丫鬟都能说出这番话,在底下人心里,郗道茂恐怕已经不成气候了。
前两日,随着雨势一并蔓延开的还有桩逸闻——说是新安公主瞧上了王家子敬。
七郎君早已成婚不假,可顶着这样一个姓氏,只要她乐意,公主哪有做妾的道理呢?
若妻子出身高门大户,自然还能争上一争,但如今的建康城可没有郗家的落脚之地。
休妻再娶,指日可待。
舆论中心的几位当事人还没有表态,城里的赌局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开了起来。
各个都想瞧一瞧这“二女争一男”的热闹。
谢道韫心里明镜似的,这不是空穴来风。
准确来说,这正是她今天出门的原因所在。
“倒是赶上巧了。”
刚转进郗道茂的院子,便撞上了被打发出来守门的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