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为此事宗泽还特地给晁少古写了书信,怕他如此作为,江陵府会重商伤农。晁少古再三保证,说了苏州好多事迹,这才又重施此政。
江陵府大批官吏被处置,实乃是除了官吏本人之外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江陵府小茶馆里说书先生与茶客一同畅聊局势,“……若说贪官污吏落马,谁最开怀?”
“这……肯定是咱老百姓!”
说书人晃了晃扇子,摇了摇头,“咱们这些人乐呵也只一两天,往后还要过生活,贪官是跌了马了,咱们也没富起来,不是百姓。”
“那就是衙门里的官!旁的官员被处置了,他们不就能一展宏图了!”
说书人捋捋胡子,“你只看清一面,这衙门里是有人走了,可旁的官吏也不见得就能升上一升,更何况新来的官员怎样还未可知,这官吏,也就是喜忧参半吧。”
一群茶客笑了,“老头,那你说是谁?”
说书人把折扇放在桌上,“着最开怀的,莫属今科学子了!诸位家中可有考生?据我所知,江宁府自今年年初就涌入大批待考学生,如今听了江陵府归入东南,个个喜出望外呢!”
众人这才想起来,“对呀!好些日子没见谢鸠首了!他怎么没来城中?”
“该不会是带着他那团员去江宁府考试去了吧!”
*
东南王一举攻下岳州,鄂州,最终入主江陵府,这打下来的偌大地盘都需要官员吏员,眼见着三月中考期将至,这届来江宁府考试的学生陷入了狂欢。
他们这些刚取上的学子,一地长官做不了,可是小吏,县官总能做的!只要进了东南官场,随着潘主公打天下,时日久了,熬熬资历,他们以后便是开国的老一辈!
谁还说潘主公是乱臣贼子?分明是经天纬地英武圣名的开国之君!
谢鸠首带着他团中读书人搭了李大官人的商船,顺着长江来到江宁府,到此地时已是临考试没有两天了,李大官人一应安排了食宿,叫学子们安心考试。
谢鸠首十分感激,人生地不熟的,头一次到这儿,又是即将考试这样的重要时刻,有李大官人这个熟路人在此,真是少了他们不少麻烦。
谢鸠首带着众学子长揖,“官人之大恩,我与团中诸位学子没齿难忘。若无官人相助,一路送到江宁府,又早赁了大院子,我等在这陌生之地,定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官人这番慷慨,实乃我众学子的贵人!”
李大官人紧忙扶起他来,“鸠首这是说哪里话,正所谓出门靠朋友,举手之劳罢了。我虽是一介商贾,但也深知读书人之不易。诸位学子寒窗苦读多年,如今正是大展宏图之时,我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算不得什么,如今只盼你们都能金榜题名,有个好前程。”
江宁府三月第一场考试场面盛大,光是新开辟的大考场就比去年多了二十多个,亏得这两年来府里应苏州府号召,兴办了许多小学,不然还没法一齐考这么多的学子。
前来考试的诸位学子蜷缩在江宁府众小学的小板凳书桌上冥思苦想,提笔作文;谢鸠首却在去接受《江南风尚》记者采访的马车上。
谢鸠首颇有些羞羞答答的,“这……谢某只不过是个乡野中人,虽建了书社,召集乡间人读书,可也没有功名,如何就能上期刊……”
李大官人说道:“鸠首不能上期刊,何人能上?鸠首乡绅出身,却能为国培养人才,为府中救助百姓,危难之时还能带领团员守卫州府,如此这般,便是当朝官员,都要表彰一番,鸠首如此,更是诸家典范!”
谢鸠首被他捧得真有些面红耳臊了,下车的时候还拿着袖子遮了脸。
*
建炎五年四月刊一经发售,江陵府之事被众人知悉,谢鸠首也为人熟知。潘邓看着这个月的期刊,点了点头。
他把期刊之中大事略略看完便放下,随后又开始批成堆的折子。
当领导就是这点不好,每日都很忙,江南大事小事都要有个抉择,眼见着今天把手上的事办完,明日又是这样一堆。
索性潘邓也忙惯了,也不觉得吃力。
正批着折子,门外有人通报。云卷抱着一沓纸进了房门,走到大人案前,“徐大人派我送来。”
潘邓把那沓纸接过,“他说了这是什么?”
云卷说道:“说是两位小宗子的功课,叫大人也看看。”
潘邓也看出来了,面上带着笑翻阅起来,叫云卷下去了。
两个孩子差了几岁,学的也不一样,潘阳这时已经能够写大白话写一小段了,潘邓有意在这个时候叫她多说话,多表达,说得多了,语言逻辑才会成型,日后学习事半功倍。
潘昭目前年龄还太小,潘邓叫他依旧学习幼儿课程,今日眼见着做了数术题,这开头第一张就是。
让他来看看做得怎么样,第一道题,五加五等于嗯?
潘邓眉毛拧了一个勾,拿了放大镜放到答案上,镜面缓缓向上,那个答案也越来越大。
九?
五加五等于九?
第305章 狼奔豕突
今天正好俩小孩休沐,潘邓去后府他俩院子里,把做完了功课正在拿着木剑扮大将军的小潘昭逮住,“五加五为什么等于九?”
潘昭嘴角上翘,一副十分得意又很谦逊的样子,迫不及待地说:“我这回没有用算筹,全是心算哒!”
潘邓:“……”
那你很棒喽。
他把小潘昭夹在胳肢窝里,往后院带走了,后院一共用篱笆围了十个小鸡仔,是这两个小孩上街见了后非要养的,一人五个,加一块十个,前些天刚刚买回来,怎么今日就忘了呢?
潘邓在鸡圈旁边把五加五等于十,四加六等于十,三加七也等于十,二加八还等于十都叫这小孩都搞明白了,这才放他去玩。
潘昭一溜烟跑了,从行宫后府出门又去了前府,转了好多个弯,过了好些扇门,去找徐爹爹,“五加五等于十!”
徐观十分满意,摸摸小孩头毛说道:“我家二哥日后能成张衡矣。”
潘昭就赖在爹爹身上不下来。
徐观理了户部公文,又叫人吩咐左曹郎中、员外郎整理户籍,新收归江东的几州已迅速稳定下来,不过战乱之时新出生人口、人口迁徙、核查户籍信息等都缺少登记记录,此事要一级级吩咐下去,以确保苏州府对人口的掌控,进一步掌控税收和徭役。
东南官场设置官位并不冗余,但是加强了监督,今年他户部又空闲出百来个职位,也不知考场之上的哪个学子能填补空缺。
一堆事做完之后,小潘昭都睡着了,身体直直的,脑袋却往后仰。徐观把小孩抱起来,一路抱到他姐弟俩的小院里,给他放到床上,“你们莫吵他,叫他睡个小半个时辰,之后记得叫醒,不然晚上要睡不着了。”
做事的娘子应下,徐观这才又去潘哥儿书房寻他。
潘邓一边拿折子放折子,一边说道:“小孩不会十以内加减法也没关系,他小呢,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理解,多教他就懂了。”
徐观点点头,坐到桌上给潘哥儿磨墨。
潘邓絮絮叨叨,“……日后他俩要学的东西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依我所想,六七岁再让昭儿开蒙就行,识字说话读书,写文章交同窗学做事,体察民情,治理一地,御下谏上,都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吧,时日久了自然能成才了。”
徐观说道:“依你所想,他们要能成才,得多少时日?”
潘邓想了想说道:“……我也对如何培养继承人有几分茫然,不过依我所想,圣贤书可以不读,基层不能不下,当朝宰相必要做过县官,他们要有朝一日治理一国,必须要在地方待满几任,再行回京。”
前车之鉴,为领地培养成熟的继承人,是他的职责。
他掰手指头算算,“……如此这般,估计得到这俩小孩四十五岁往后了……”
嗯?潘邓睁大眼睛,那他还有多久能退休?不行,他要重新算。
徐观却笑了,“嗯。”
潘邓抬头看着师叔笑起来十分好看,自己这屋子像被照亮了一样,也不再想那些麻烦事。
他单手托着腮,拄在桌上看师叔,师叔挽着袖子磨墨,真有“蓝”袖添香之感,他越看越觉得心情愉悦,美得冒泡。
“尚书大人冠歪了。”
徐观抬起眼来看他。
潘邓起身凑到师叔身前,把他戴得好好的发簪抽出来,又捅咕捅咕扎进去,“好了。”
他整理完了发髻,两手支在桌上,两人近得能看到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徐观看着潘哥儿定定地看他,便缓缓地把自己眼帘垂了下去。
两人缓缓凑近,双唇触碰,慢慢亲吻。徐观伸手把砚台拿到远处,将潘哥儿抱到桌上,两人抱在一起,潘邓也不想批折子了,也不想出府办事了,就靠在师叔怀里,真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喜欢观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