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这些天就这么凑活过吧,有点钱也能活。”
几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也不敢多说,这些天管得严,那伙长见人凑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不许!
诸如此类的议论再军营中处处可见,这月的例钱发下来,别看钱不多,作用却不小,见了钱,厢兵们的情绪被安抚了许多,日常的训练也井井有条,差不多恢复到没出事以前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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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月的例钱发了,下个月的例钱还没有呢!许宜这些天打理府中账目,越看越揪心,“咱们府库,粮仓,军资库,都被抢光了,前两年咱们赚了许多,本来咱东平是周围各府中最富裕的,我们商量着规划好多工程,现在钱全没了!挨千刀的贼!”
潘邓问道:“有哪些急用钱的地方?”
许宜说道:“府中官吏俸禄,士兵军饷,这是大头;咱们防火楼每月也要一笔钱的,省不得;咱们城楼,官府,粮仓也要修缮,一直没动工呢;之前攒了好多钱,大家商量着要修一条别路,通往济州府的,这样就不用从梁山脚下走了,省去许多麻烦,现在也得停了……”
“还有三院的分例钱,府衙的采买钱,给府下各县村转圜的贷款,青苗钱,不说这些,大人刚上任,招待宾客也要银钱……”
“还有府尹的住宅和份例,那梁山为了找程万里,把府尹府翻了个底朝天,住不得人了,可也不能叫知府大人成天在府衙后边住着呀……”
许宜杂乱地说了一堆,潘邓逐渐感到头疼,说到:“我知道了,工程先停,留好尾,日后要接上;府衙俭省些,不要改动;府下各村叫各县支援,让他们自己紧一紧,实在没法子了再上报州府。至于府中开支,咱们的钱被梁山抢了,眼下也拿不回来,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东平府出现匪乱,本来应该逐级上报,将灾情报告给朝廷,再由朝廷派官员前来勘察,核实情况,再决定下发赈灾款。
但是潘邓既然都被人骂了“幸臣”了,他也索性不叫人白骂。之前梁山攻打东平府一事已经奏报到皇帝案上,因此他也不再报一次,而是直接上奏,言明此处梁山反贼的情况,实力强大,人数众多,号称有五万兵马。又说明了本地州府被洗劫一空,没有钱了,请求救济。请老师给直接递到二府。
紧接着又给老师写信,说明这些天情况,再说自己手里没钱,没法子恢复生产,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撑过今年,等明年有了税收,州府就能撑过这一劫了。
写着写着发觉自己的字迹不甚优美,心中后悔没有多听师叔教导,又想到那段师叔每天教导他写字的时光,怀念之情溢于胸口,给师叔写了一封信。
写好信后叫人送往东京。
赈灾款项还不知何时能到,潘邓先让钱通去富户家中以官府的名义借钱,一成借息,年后再还,用以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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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通这两天忙活着去大户家中筹钱,张清也在军营中立起威望来,管得军营滴水不露。
外出在街面上巡逻的士兵,伙长要时时记录每名士兵在某某处巡逻,再把记录交给队正,队正再交给都头,由都头收集存储,以备不时之需。
军营内部一改懒散,每日早起出兵操练,中午休息,如果没有当值,下午还要接着操练,夜晚的巡逻也增加了人员。
厢兵们苦不堪言,精神面貌却比以前足了许多。
与此同时,几位指挥使时不时地叫人问话,问的内容都是和城破那天杀人放火案相干的。几位指挥使知道府尹决心要揪出来杀人放火的凶手,已自知府尹对他们不满,也都想要早点拿住犯人戴罪立功。
李盘这些日子无比焦躁。
又有一个人从指挥使那回来,他凑上前去问道:“指挥使问你什么了?”
“啊?”那士兵被惊了一下,看见李盘又眼神慌张,“没,没问什么。”
但李盘乃是对正,虽不是他们队的,也不能这样糊弄,那士兵说道:“就问了那日梁山攻城的事……”
“问了什么事?”
“问我们那天在哪儿,可有人作证。”士兵说完之后,觑着李盘的脸色极其不好,一个激灵,没等他说什么就找借口溜了。
李盘回到营房,一脸的暴躁。
旁边有个伙长小声说道:“我听他们说了,问的都是那天未时人在哪,和谁在一起,有没有人作证。”
他凑近李盘,“咱们就说咱们几个在一起,彼此作证,说当时是去了城东巡逻。”
李盘突然爆起,冲他脸上砸了一拳,“混账东西!城东是吴,周去的,他们的人都在那儿,没人给咱们作证,不是自投罗网!”
那伙长被打得惨叫,鼻子里流出血来。
又有一人回来,见伙长挨打,自己也没应声,坐到了一边。
李盘在营房当中不住地抖着腿,“迟早有一天会查到我们头上。”
刚刚回来的人说道:“我……我感觉他们已经怀疑我们了……”没有人理他,他忍不住问道:“咱们怎么办?真查到咱头上,姓潘的会砍了我们的!”
李盘来回踱步,“晚上找他们来营房!”
第100章 天降小郓哥
夜晚时分,军营当中还有巡逻兵,李盘掌管一队,叫自己一名手下去附近巡逻,自己和队中三十几人聚在一起。
他们都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因此在军营中形成了天然的同盟,有一人骂道:“老子早就不想当这个兵了!个狗娘养的姓潘的,糊弄他爷呢!二百文钱够干他娘的!给老子塞牙缝都不够!大哥!咱们再抢一把大的,兄弟们分了钱上梁山!”
不少人都是这个打算,若是放在以往,大灾之后官府发了两百文月钱,他们还可能感到满足。但自从他们抢劫富户之后,花钱便大手大脚起来,有些人已经将手中钱财挥霍一空,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这点钱已经不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了。
这二百文铜钱放在有些人身上是颗定心丸,能让他们更加乐观,安心待在军营生活;对于另外一些人,更像是一颗催化剂,让那颗贪心愈加不满,想要发横财的念头更加蠢蠢欲动。
正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咱们再去抢一把!抢完咱们就去逃命,他们没准不会追我们,梁山还虎视眈眈,府里哪分得出兵来。”
“大哥,我看咱们在这州府也待不下了,没准哪天就会被逮起来,不如趁着现在,再抢一把!”他身上的钱赌光了,早就想再发笔财了。
李盘听了这些人的话,也下了决心,“明天傍晚,咱们队巡逻结束,换另一队,换人之后回来的时候动手,就挑附近的李家下手,之后又是城门换防,中间有一刻钟,每个人都不准多抢,杀了城门守兵,咱们就逃!”
“好!”
“听老大吩咐!”
一屋人约定时间路线,谁去杀人,谁去抢劫,谁去放火,谁去接应,一一讲好,都回去养精蓄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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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厢兵照常操练,今日张清亲自监督,军营中众士兵一营一队,随着枪棒教头的动作舞棒。
张清来到褚指挥的营前,见手下士兵动作整齐,点了点头,叫褚指挥问话。
指挥使回来之后,和都头们说道:“张督监找两队人去乡镇巡查,待会儿就走,你们谁去?”
几位都头来回看看,郑都头见左右没人说话,说道:“我去。”虽然是新都监,也可能不会待多久,但是张督监和府尹关系密切,和张督监凑凑近乎,没准就有好处。
李盘眉头一皱,他手下人有些也惊慌失措起来。
要带他们队出城?难道谁走漏了风声,张都监知道了什么,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他们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如果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可不去又能如何?难不成现在就违抗军令?在军营里,他们可逃不出去!
这怎么办?李盘的手下都看向队正。
李盘狠狠瞪他们一眼,才把这些人镇住,不叫他们不打自招地左右乱看。
褚指挥点点头,“行,你们两个队去。”说完他叮嘱郑都头起来,“放机灵点,咱们营头一次跟着指挥使出门,别拖后脚!”
郑都头满口应下,颇有些喜气洋洋。
几个都头散了,重新带兵操练,褚指挥也往回走,边走着边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来,翻开一看,脚步顿住,“回来!”
几个都头又回来了,褚指挥大步向前,“你们两个队不是今天后晌在府城巡逻?你还去乡镇!明知道有命令,还在这棺材板里种竹笋,你死要争着出头!”褚指挥拿着册子狠拍郑都头,郑都头抬起胳膊肘躲,“诶呦,诶呦,指挥使,你让别人去城东不就行了。”
“放你娘的屁!你还当以前呢!想怎么来怎么来,老老实实巡逻去!”说着在剩下几个都头之间扫了几眼,“宋七儿,你去!”
宋都头接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