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106节

  赵霁云已经打开包袱,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怔住了,再一听禾衣说的话,抬头朝她看去。
  却见女郎已经躺下来背对着他,他隐约看见她红透的耳尖。
  赵霁云再看看手里东西,又想笑,又忍不住面红,握着走过去,轻声:“这是你第一次自愿送我的礼物,我会好好保存,将来死了放进棺椁里带走……我懂你的意思了。”他盯着看了会儿,赧声:“禾衣,这是你愿意嫁给我的意思吗?”
  第202章 “你会纳妾吗?”
  禾衣听赵霁云前半句的时候,咬住了唇,觉得这与她的本意全然不同,但她已是对他说过她的本意了,她有些尴尬,正要起身反驳,便又听到他后半句,顿时又有些迷茫起来。
  她不太懂赵霁云的话,给他雕琢了那样一个物件,怎么就是她愿意嫁给他的意思了呢?
  赵霁云却已经坐在了床沿,手搭上禾衣的胳膊,想将她掰过来,但又停了下来,改成倾身过去,将那硕大的玉雕拿到禾衣面前,仿佛这是什么证据,他得意洋洋,温柔又霸道:“宝儿,你愿意嫁给我了。”
  禾衣抬眼看到那玉雕,脸就更红了,虽那本就是她亲手雕琢而成,可她那时满脑子羞恼的情绪,没有去想给一个男子雕琢这样的物件有何不妥……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怔了一下,她真的不知道这是不妥的吗?
  她是沉迷喜爱玉雕的玉雕师,但她也是经过情事的女郎,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禾衣咬了咬唇,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赵霁云……赵霁云……赵霁云与李齐光不一样,与她曾经从小到大认识的邻居、友人都不一样。
  他总是让她无措,又让她的平和的情绪变得起伏激烈,他常常让她招架不住,便生出些恼羞叛逆的想法,比如,雕琢这样一根羊脂白玉的玉势。
  这让她想起小时偶尔犯倔调皮的时候。但她小时候也爱捉弄弟弟,弟弟开始长牙时,她给弟弟喂过尝着就酸的橘子,弟弟那时被酸得皱了一张小脸,要哭时,又被她抱着哄,她那时心里觉得有趣好玩极了。
  她性子柔和沉稳是因为雕琢玉石需要凝心静气,长久地坐在一处专心致志,长久以来,她的性子便变得温婉耐心,柔和从容。
  可是、可是赵霁云让她主动雕琢了一根叛逆的甚至是淫靡的玉势,正常的女郎不会给郎君雕琢这样的东西,它暧昧又风流,色情又混乱。
  但她与李齐光之间不会这样,她绝不会给李齐光雕琢这样的东西,想都不能想象,这样不正经的东西,以她贫瘠的想象里,或许多会出现在风月场所。
  赵霁云他……或许出身世族,见识广博,所以才没有生气?
  禾衣混乱地想着……她忽然觉得,她必须想清楚这一切。
  “别装睡啊,我知道你醒着。”赵霁云又低低笑了一声,温柔又莫名羞涩,用那个玉雕轻轻碰了一下禾衣的脸,他靠得更近了,身上温热与香气将禾衣包裹。
  她忽然转过身来,恰好撞进了赵霁云怀里,他毫不犹豫,在那瞬间便将禾衣抱进怀里,手肘撑在床上。
  禾衣的目光先是落在那玉雕上,她仔仔细细地看,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玉雕技巧与记忆力,它雕琢得栩栩如生,上面的经络都清晰可见,她面红,但抬起眼时,用一种令赵霁云觉得奇异的目光看着他,“这在玉雕里不算什么出格的东西,自古以来便有。”
  赵霁云一下懂了禾衣的意思,凑过去笑,桃花目中闪过狡黠与得意,“当然寻常,但你送给我,就不寻常了。”
  禾衣眼睫轻颤,看着他也笑,柔声问:“怎么不寻常呢?”
  夜色正好,烛火昏昧,女郎的目光如水如星望着他,赵霁云的心跳快了起来,垂目与她对视,耳朵也有些红,温柔低语:“你既是玉雕师,该是清楚这除了是闺房情趣之物,还拿来陪葬,你送给我,自然是愿意与我死同穴了,你既然都愿意与我死同穴了,那自然愿意与我生同衾。”
  禾衣听完,静静看了他许久,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动作轻柔,眼神也柔软,只是眼底还是有些迷茫,她轻轻说:“赵霁云……”
  赵霁云的心神被她抚摸过来的手夺去,等了半天没等到她说下面的话,便忍不住:“嗯?”
  禾衣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又安静了会儿,只是看着他,她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想问赵霁云许多话,比如她至今疑惑的,他究竟为何如今非她不可,也比如他对她的这份喜爱会保持多久?
  她一时犹疑,眼神便有几分闪烁,只靠在赵霁云怀里,心跳也快了几分,最终收回了手,也收回看他的视线,垂着头往他怀里又靠近了一些,她没有出声再解释雕琢玉势的缘由,她觉得没有必要了。
  赵霁云一直没有出声,他直觉今日有些不一般,身体也有不寻常的热意。
  禾衣又往他怀里埋了些,她说不清楚自己对赵霁云究竟怎么想的,摒除那些她耿耿于怀的东西,又因为那颗药,她如今是不讨厌他的……
  她浑身都有些热,脸上都似有几分汗意,但没有离开这个逐渐显得湿漉漉的拥抱。
  禾衣终于开了口,“你以后会纳妾吗?”这话问出口,她自己也有些怔神。
  赵霁云立刻从善如流:“我爹与我娘成亲后,便定下了赵家男儿不纳妾的规矩,赵家军也如此遵循。”他顿了顿,再次强调,“在你之前,我没有瞧上过任何女郎,屋中不设通房之流,我的初夜是给了你。”
  说到这,他又有些酸妒,“你的初夜却不是我的。”这事他不想也罢,只要一想就控制不住心中妒意。
  禾衣听他又阴阳怪气,没忍住抬手捶了一下。
  赵霁云立刻故作虚弱地咳了一下,道:“你该对我负责。”
  禾衣已是习惯他矫揉做作的模样,依然埋首在他胸前,深吸口气,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但又觉得没必要说。
  赵霁云智多擅谋,又出身世族,而她只是普通的平民女郎,禾衣从来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他此时喜爱她,便耗费心机穷追不舍,若他不要她时,她也就如敝履一般了,她的处境依赖于他待她的心意。
  她清楚知道这些,也清楚知道她是被选择的,清楚知道她和赵霁云与当初她和李齐光是不同的。
  她什么都清楚。
  再开口时,禾衣的声音很轻:“赵霁云……”
  赵霁云轻抚她的背:“嗯?”
  禾衣深嗅了一口气:“嗯。”
  第203章 “愿意。”
  说完这句,禾衣便推开他,再次背过身,语气轻柔:“好了,你今日什么话都不许说了,你若废话,我说的就不作数了……我困了,想睡了,你若是不想睡,便去别的屋,若是想睡,便安静一些。”
  赵霁云还在茫然,一颗心还停在禾衣刚才那个不明所以又好似尘埃落定的“嗯”字上。
  “啊?”他难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有撑起身从禾衣身后凑过去,他犹犹豫豫,小心翼翼,想开口说什么,又碍于她方才的话,一个字没敢多说,只低头瞧着禾衣脸色。
  禾衣紧闭了眼,床帐内昏暗,他一时也看不清她的脸色。
  赵霁云安静地退回去,呆坐半晌,静悄悄脱了那华丽的袍子抱着那玉势躺了下来,躺下后一动不动,盯着床帐想了会儿方才禾衣所说,又忍不住坐了起来,偏头看了一眼她,忽然转身下床,快步朝着桌案走去。
  这间屋子大,外屋待客并书房用,桌案上纸笔都有,他疾步过去,拿笔沾墨,在纸上迅速写上一行字,便拿着纸笔回到床边,又顿了下,去多点了两根蜡烛,才小心回到床上。
  赵霁云戳了戳禾衣的背。
  禾衣本就没有睡意,被一戳,睁开眼,便看到了赵霁云伸到眼前的纸,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那声嗯是愿意嫁给我的意思吧?”
  她转过身,便见到赵霁云跪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支笔,桃花目微微睁大些,有些紧张赧色。
  禾衣本不想搭理他,但她刚要闭眼,他又提笔写字,飞快地凑到她面前。
  ——“你不说清楚,我今日无法安眠,我几日都不曾好眠过了,宝儿,求你了,给一句准话。”
  赵霁云白净隽美的脸因为着急而有些扭曲了,他抿着唇,直勾勾看着她。
  禾衣的心也砰砰跳,与李齐光成婚后,他们感情温馨恬淡,她没有感受过这样一次又一次浓烈的情绪,时常让她头脑也发了昏……她从前心里是不肯承认的,但不管她承不承认,赵霁云都像是一团火。
  她终于坐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纸笔,在纸上写下——“愿意。”
  将纸笔塞回到赵霁云手里后,禾衣便躺了下来。
  她愿意了,没有旁的原因,就是……愿意了,不想再与自己抗争下去,也不想这么不清不楚下去,他已与公主退婚,她已与李齐光断了情缘,赵霁云求婚,她愿意选择他一次。
  后果她已是想清楚,做好准备,就如同当年自愿冲喜嫁给李齐光,她亦是做好他早亡她做寡妇的准备。
  虽然她觉得她没有像喜爱李齐光那般喜爱赵霁云,但是……总之,她做好了准备,后果依然也将是她自己承担。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禾衣闭上眼,手攥紧了被子,脸颊发烫,但身后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好半晌后,她终于感觉到赵霁云动了动,却不是朝她拥来,而是下了床,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腿无意间撞到床的动静。
  接着是门打开的声音,再接着,她似乎听到赵霁云在喊青川,不知要做什么。
  禾衣把脸埋进被子里,静悄悄闷了会儿,才是忽然笑出声来。
  不多时,院子里忽然传来刀剑的声音,禾衣唇角的笑意一下顿住了,她前不久才经历过雁青关被攻城的事,一下紧张起来,起身坐起往外看,但门紧闭着,什么都看不清。
  她忍不住从床上下来,跑到窗子那儿打开窗,透过窗缝往外看。
  赵霁云手里拿着把剑,剑势如虹,正与青川过招,他轻盈又矫健,青川被压得节节败退。
  禾衣看不见赵霁云的脸,对于此情此景,有几分茫然,她靠着窗棂看了会儿,终于在一次剑光里看到赵霁云侧过来的脸上眼儿弯弯,温润欣喜。
  她一下红了脸,关上了窗。
  回到床上时,禾衣的膝盖磕到什么,她低头一看,是自己亲手雕琢出来的那根玉势,她红着脸拿起来,塞到了枕头底下。
  今夜的一切都是因为玉势的错!
  禾衣在剑声铛铛里入睡,青川几日不曾好眠却被自家公子拉起来折磨了一晚上,天初初亮时,他的手都在发抖时,公子才放过他。
  青川手里的剑当下就哐当一下落在地上,他面色青黑,眼窝凹陷,几乎是要哽咽了,“公子,昨日我可曾犯过错?”
  赵霁云同样几日未曾好眠,还练了一晚上剑,却是满面红光,精神奕奕,他朝青川瞥一眼,眉眼含春,“没有。”
  青川累得手脚发抖,“那……?”
  赵霁云温柔又有几分世族公子的矜持,“不过是我马上要定亲了,心中喜悦,无处发泄,便练练招罢了。”
  青川听到“定亲”两字,愣了许久的神,才是反应过来,立刻松了口气,又高兴起来。
  赵霁云吩咐他去看看侯夫人如今到了哪里,便丢了剑想回屋,低头看了看湿透的衣衫,也没让人烧水,直接让人抬了冷水,沐浴了一番,冷静了一番,才是回屋去。
  禾衣还没醒,赵霁云小心摸上床,又想起来昨晚上她送的玉势,当时天黑,没有细细查看,往床上一摸,竟是没找到,他眉头皱紧,却忍住了没弄醒禾衣,只朝她拥过去,心道,没关系,等她醒后再问她要。
  反正,是他的了。
  只赵霁云刚要碰到禾衣身体,忽然想到一件很要紧的事,又立刻缩回了手,从床上下来,几步到桌案旁。
  他研墨,取出纸笔,垂目神色认真地开始书写。
  禾衣醒来时,惺忪迷蒙间还沉浸在昨夜的情绪里,没有回过神来,她翻了个身,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番,却看到赵霁云已是穿戴整齐坐在床边。
  他唇角含笑,瞧着神采奕奕,温柔羞涩,“你醒了。”
  禾衣见他这样,也生出些羞赧来,眼睫轻轻颤了一下,没说话。
  赵霁云拿出三张纸递给她,“你瞧瞧我写得如何?”
  禾衣坐起身来,好奇接过纸,第一张纸上的内容自然率先映入眼帘——《赵霁云许诺陶禾衣书》。
  她怔了一下,没来得及细看,好奇心驱使她接着往后粗略翻去,第二张纸上则写着——《陶禾衣许诺赵霁云书》。
  禾衣同样没立刻去看内容,而是往后翻,第三张纸——《拟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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