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98节

  院子里重新静了下来,禾衣知道自己的后脑勺都要被人盯出两个洞了,她也知道自己今天可能做了多余的事,赵霁云定是有话要说,她没回头,方才还苍白的脸此刻也没恢复,她低垂着头没吭声。
  身后传来一声笑声,低柔柔的。
  禾衣头皮发麻,呼吸一滞,抬腿就往前走,想要离开这一处院子,却被人拦腰搂住拖了回去。
  “不是!”她不等赵霁云出声,便扬声道。
  第186章 “我善妒,会搅得家事不宁。”
  “不是什么?我还未曾开口说什么呀。”赵霁云无辜地说道,带着笑意。
  禾衣憋红了脸,他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试图挣扎,可赵霁云拥住了她,温热的气息将她裹住,带着点血腥气,禾衣不能动弹,只能感觉他的脸埋进了她脖颈里,他纤长秾丽的睫毛颤巍巍的刮着她的皮肤,她忍不住痒意,咬紧了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你快走吧,不要耽误事了。”
  可赵霁云却低头闷笑,他将怀里的人转过来,禾衣抗拒,可她力气再大哪里能真的抵抗得了赵霁云,她的脸被捧起来,她便闭上了眼不去看他。
  “害羞不敢看我?还是恼羞成怒了?宝儿,你不是一向最诚实的吗?”郎君温雅含笑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挑衅地往禾衣眼睛吹了一下,她下意识便睁开了眼,望进了一片深邃的汪洋里。
  赵霁云眸子翘着,里面尽是笑意。
  禾衣知道今日之事必是要给他一个说法,她微微蹙了眉,想要正经脸色,偏她此刻脸色赧红,说出的话便也多了几分女郎的娇:“我没有不敢看你,不过是觉得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这等小事上,既然公主在等你,你就快走吧。”
  “这怎是小事了?这是人生大事。”赵霁云正经脸色道,“你都为了我愿意折断你的手了,你雕玉的右手!”他强调是她的右手,是她最喜欢的雕玉赖以生存的右手。
  禾衣应下公主的话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觉得,她不想欠赵霁云,可如今这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令她有几分窘迫,脸上热气也消不下去,她说道:“我的左手同样能雕玉。”
  可赵霁云望她一眼,又低着声喃喃:“我没想到你会抓住那根鞭子,她打我,你心疼我了。”
  “我不是!”禾衣否认。
  赵霁云却只当没听到她的否认,唇角翘着,眸光温软,他又低头捉起她那只右手,看到那上面的鞭痕,眼底就有些湿润,低头轻吻了一下,柔声:“一定很疼。”尾音却克制不住带着点笑意。
  禾衣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堪,她摇头:“不疼。”
  赵霁云却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温温柔柔的,“我给你上药,上完药我就走。”
  禾衣没吭声了,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屋里走。
  在榻边坐下后,赵霁云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挑出那透明色的膏药,细细抹在禾衣手背上,动作十分轻柔专注。
  禾衣本是在垂目看自己的手背,渐渐的抬起眼看他,可她才看过去,赵霁云便立时抬头,狡黠地捉住她的目光,她呼吸一滞,想要挪开目光已是来不及。
  “从未有女郎挡在我面前过。”他的面色也有些赧红,那双桃花眼却极亮,“你是第一个。”
  禾衣的手背一阵清凉,她这时才后知后觉那鞭子落下来时是疼的,她垂下头,望着自己手背没说话。
  赵霁云将她两只瞧着柔弱却掌心粗糙的手拢在掌心里,他目光灼灼,语气温柔却霸道:“你是第一个挡在我身前的女郎,你这样柔弱却保护我,你口是心非,你分明心里有我,你怜我爱我。”
  禾衣终于抬头看他,她不知该说什么,她与赵霁云纠缠至今,许多事都已是厘不清了。
  她不想说话,只想当没听到这句话,可赵霁云却绝不肯她此时沉默,他看着她笑着,声音低柔:“你分明已经怜我爱我,却要克制住心绪,你在害怕什么?怕李齐光知晓了你移情别恋?觉得对李齐光愧疚?还是觉得你必须从一而终,所有忠贞的爱都只能给李齐光?陶禾衣,你究竟在怕什么?你都愿意为了我折断手腕,为什么却不肯承认心里有我?难道爱我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吗?我究竟有何令你难堪之处?”
  说到最后,他的情绪也有些不稳,目中湿润,他说要逼一逼她,是逼出来她的真实反应,可为什么她不肯承认?
  禾衣咬了咬唇,看着他渐渐眼底的湿意又浓了些,她忽然呼吸急促起来,声音也有几分高:“是!是!你说得对!我是无法冷眼看着你受伤,我是、我是怜你,我或许对你有一些好感,但那又怎么样?那微不足道!我若爱你,是不是太贱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她终于被逼说出口,眼泪却也流了下来。
  赵霁云却一下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了症结所在,他怔了一下,忽然沉默了下来。
  禾衣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捏紧了拳头侧过身不再看赵霁云,她心里难堪,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去。
  许久后,赵霁云才是重新抬手将她拥进怀里,禾衣想躲,但他强硬地不许她再躲避,他的声音却温柔:“陶禾衣,我是卑劣下作,将你从李齐光身边夺走,可无耻的是我,你就算爱上我,你又有什么错呢?若是旁人要来唾弃嘲讽,那也是唾弃我手段下作对你诱哄拐骗,你只是一个可怜的被我爱上的强夺的女郎而已。你爱我怎么会是下贱呢?一个女郎的心可以装很多郎君,你的心里为什么就不能装我呢?没人会指责你,你所作所为已经对得起你自己。”
  禾衣没有看他,脸上却是湿漉漉的。
  赵霁云轻轻擦拭她的脸颊,吻了吻她额心,耐心十足:“你不贱,是我贱。是我非要你,是我无可求药,你是被迫的,你是无处可逃的小鸟,被我拽住了翅膀,只能待在我身边,你无错之有……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禾衣沉默了许久,目光渐渐凝聚在面前赵霁云胸口的衣衫上,显眼的鞭痕,正常女郎,不该对他这般的以温柔做伪装的恶霸动心。
  过往种种,真的可以就这样过去吗?
  禾衣的胸口像是压着什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伸出手轻轻按在赵霁云胸口的鞭痕处,渐渐指骨用力,攥紧了那一处。
  赵霁云垂目看了一眼,没有出声,却听她终于喃声开口:“我的心里可以装很多郎君?”
  他噎了一下,温柔说:“倒也不能很多,装个我就差不多了,我善妒,你装多了我会因妒搅得家事不宁。”
  第187章 “三媒六聘,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赵霁云心道,他可不是李齐光,铁绿帽是绝不会戴的,要是成了亲自是要牢牢守住人,严防死守那些试图靠近的雄性,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当然这些事不必与禾衣细说。
  禾衣不知他心中所想,抬头又看他。
  女郎神色恍惚,面色苍白,泪水落腮,一双秋水眸子怔怔看过来,赵霁云便有些受不住,低头凑过去吻她眼睛,温声道:“是我贱,是我卑劣。”
  禾衣眼睫轻颤,又低声:“我不是小鸟,我不要待在笼子里。”
  赵霁云将她抱紧了些,哑声低语:“好,我做小鸟,我待在笼子里。”
  禾衣咬了下唇,听着他这般温柔的声音,虽知道这人一向会装,但心情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还是不习惯这样浓烈的情绪,只能闭上眼睛,靠在他胸口安静了会儿,最终拿他胸前衣襟擦了擦眼睛,从他怀里起身,却是别开头没看他。
  禾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没能说出一个字,只脸却渐渐红了,从耳朵到脸颊,最后她垂着还有些湿润的眼睛只轻声说:“我会待在这里,等你回来。”
  多余的她再不肯多说了,她不像赵霁云,什么话都轻轻松松说出来了,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给赵霁云多一点他想要的喜爱。
  这般……应该就好了吧,这已是她如今能给的最多的了。
  赵霁云身体一僵,浑身发热,温润隽秀的脸一下红了,他又凑过去抱禾衣,好半晌没吭声,禾衣忍不住推了一下他,他才回过神来一般,轻咳一声,眉眼一弯,温情柔和,嘟囔:“我回来,我肯定会回来,我回来就娶你,三媒六聘,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禾衣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可那一次她嫁给李齐光时,是冲喜,她没有与李齐光拜过天地,没有与他喝过合卺酒,她当日是抱着一只公鸡拜的高堂,没有宾客,也没有宴席,匆忙间便到了李齐光的屋子。
  那间屋子里挂满了红绸,充斥着喜色,她瞧见床上躺着的枯瘦昏迷的人,一步步走近,还记得那时的心情是欢喜的。
  只是,她不曾经历过正常的婚嫁,一时听到赵霁云这般说,恍惚了一瞬。
  禾衣不知自己有没有应赵霁云,等她回过神时,对上的便是赵霁云轻颤的眼睫,他轻吻她的唇瓣,额头抵着她额头,“等我回来。”
  麦黄和铜书、青川一起在院子的角落里安静等着,眼睛却都瞧着屋子方向,约莫等了两盏茶的工夫,屋门才是打开。
  赵霁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俊美面容含笑,春风得意,他走到院中,看到麦黄几人温柔一笑,尤其对着麦黄柔声道:“照顾好你家娘子。”
  麦黄嘴巴都张大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五爷这般对她温柔,一时愣住,回过神时,五爷已是离去。
  她当即就心道,五爷生得是好,怪不得娘子从前总是被五爷迷惑,觉得他那般温润的性子呢!
  麦黄这般想着,就跑向屋子,铜书没跟过去。
  禾衣听到动静偏头看过来,见是麦黄便对她轻柔笑了笑,“麦黄,我们要在这里住些时日了。”
  麦黄忙点了点头,她瞧见自家娘子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唇瓣,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总觉得……总觉得娘子哪里不一样了呢!
  禾衣今日情绪起伏大,需要雕玉来平复心情,叫麦黄将她的工具箱取来,便在屋中书案旁坐下了。
  麦黄知晓自家娘子的习惯,也没打扰,悄悄出去了。
  只她不知,禾衣拿着刻刀却雕坏了两块玉料,她的手止不住发颤,却不是因为手背上的鞭伤。
  她眼睫轻颤地盯着那断裂的玉料看了会儿,想起赵霁云临走前留下的话。
  他啄着她的唇瓣,有几分害羞又有几分霸道地要求:“我要你给我做两身里衣,衣角上要绣一片云。”
  里衣……里衣……他得寸进尺,顺杆上爬……他想得真美!
  禾衣咬咬唇,丢下了刻刀,想捶他两记老拳!
  ……
  青川还是留下了,他在雁青关没有旁的事,首要便是保护好陶娘子,以陶娘子的事为首要,所以官衙中新兵名册的事他派人盯得紧。
  当日下午便在名册中找到了“陶坤玉”三个字,立时就查陶坤玉此时在哪个营,得知其如今是在赵鹤川麾下做了个火头军,安然待在军中,便是松了口气,忙将消息说给禾衣听。
  禾衣知道弟弟如今是在军中做饭后,呆愣了一会儿,竟是笑出声来,想了想,她说:“挺好的,就让他待在军中做饭吧。”
  青川想到那顽皮小子,不免为军中的兄弟们担忧一番,只盼他们不会吃了拉肚子!
  “娘子要见他吗?”他又问。
  禾衣问他:“一般小兵可以随意出军营吗?”
  青川老实回答:“不能。”
  禾衣拿出纸笔,“我给玉郎写一封信,麻烦你叫人传给他。”
  这倒是不难,青川等禾衣写完信便叫来了府卫将信传过去。
  却说陶玉坤是不会做饭的,可他身形瘦小,又不会武,这次赵家军招的新兵足够,才是将他划做火头军,他如今的任务便是煮汤蒸米饭。
  他对赵家军向来是敬畏的,进了军中反而吃苦耐劳,学得用心,比起在家中的顽劣来像是换了个人,加上生得俊俏,很是有几分人缘。
  傍晚时他刚蒸好米饭熬煮好一大锅汤,便被人叫出去,收到封信,他有些疑惑,可看到信封上的字时,一眼认出来是自己阿姐寄来的,开心地与伙夫头道:“我阿姐寄来的信!”
  他迫不及待拆开信读,知晓如今禾衣就在雁青关后,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与阿姐距离这般近,往后有事传信方便,忧的是,阿姐怎来了雁青关吃苦了,这儿可比徐州城还破呢!
  陶坤玉又想起前些日子听说的赵霁云与公主的传闻,咬了咬唇,忙去借了纸笔来写了一封信问询,又叫那送信来的人传了回去。
  就这般,姐弟二人倒是联系上了,禾衣自也不会与他多说与赵霁云的那些纠葛,只嘱咐他既在军营,便好好干活,莫要懈怠。
  至于赵霁云要的里衣,第一日禾衣没动。
  第二日,禾衣还是没动。
  赵霁云走的第三日,青川便兴高采烈跑进院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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