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85节

  禾衣揽上他肩膀,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望着他的眼中春水流动,她轻抚着他的脸颊,与他额贴着额,笑着与他说着甜言蜜语:“不去哪儿,只是春天到了,家里种的花都开了,我想与你一起赏花。”
  赵霁云忍不住拥紧她的腰,心跳极快,满胀的欢欣,“昨日里我惹你生气了,你一夜不曾理我。”可他忽然又委屈又难过,想起了昨日里两人的一场口角。
  可禾衣却轻声哄他:“我不会生你的气,我既爱你,就爱你的一切,虽你这样卑劣没有道德,这样手段狠戾,但我还是会爱你。”
  他长睫颤动,因她的话脸上染上薄红,他低头笑,矜持问她:“你忘记李齐光了,他再不是你心里最爱了?”
  禾衣抬起手,轻捶了他一下,似嗔似羞,“你怎么还提他?我早已将他忘记,如今心里便只有你。”
  他心中得意非常,畅快无比,低头终于问出最后一句:“你可会永远爱我?不离不弃永远陪着我?”
  “我……”
  尖叫声在赵霁云耳畔响起,他明明屏住了呼吸在等着禾衣的回答,却猛然被惊醒,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破旧的床帐,恍惚间,他眼底凝聚起戾气,偏头眼神阴森冷寒地朝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麦黄本是被半裸郎君吓到七分,但看到那郎君转过眼竟是赵霁云,顿时被吓到十分,连连后退,摔了个屁股墩。
  禾衣快天亮时才放下笔,揉着眼睛趴在了桌上小憩一番,此时也被惊醒,迷蒙着眼抬起头来,偏头看向声音来源处,便看到麦黄白着脸瑟瑟发抖坐在地上。
  她按了按额心起身朝麦黄走去。
  麦黄余光扫到自家娘子衣摆,赶忙爬起来躲到她后边去,她捂着胸口,真是吓得不轻,她自来最怕五爷,甚至敏锐地知道五爷是讨厌她的,这会儿更是胆颤惊心,为自家娘子胆颤惊心,五爷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五爷会把娘子带走吗?会欺负娘子吗?
  赵霁云眼皮一颤,垂下眼,抬手抚了抚额头,难受的模样,面色瞧着很是苍白虚弱。
  麦黄都怔了一下,怀疑方才看到的五爷和现在这个是同一个吗?
  “阿嚏——”赵霁云费力地按着腰从床上坐起来,乌发散在胸前身后,白皙带伤的皮肤若隐若现,他张了张嘴,却是开始咳嗽起来,“禾衣……”开口的声音沙哑,像是染了风寒的模样。
  禾衣偏头拍了拍麦黄肩膀,柔声吩咐她出去熬粥。
  麦黄忙点头,小跑着出去,可不敢多看五爷一眼!这般一惊一吓,怕是得折寿……
  等她一走,禾衣便看向垂头坐在床上的病弱郎君,她将裙摆往上撩了一下,声音比往常硬了几分,“解开这链子。”顿了顿,又在后面道,“你伤成这样,有的没的就别想了,快些让青川青石来接你回去,莫要赖在我这儿。”
  她知晓赵霁云想要找到她易如反掌,但她依然可以表达她的态度。
  “那你过来。”赵霁云偏头看她,他的眼睛红着,好像一夜过后,身体更差了几分,声音沙哑,“你不到我身边来,我怎么帮你解?”说着还咳嗽几声。
  禾衣几步走过去。
  赵霁云抬手揪住她袖子,轻轻晃了一下,温柔可怜的模样,“坐下吧,链子在你脚踝,你不坐下抬腿,我如今的身子弯不了腰,碰不到。”
  禾衣不想与他多说话,坐了下来,又脱了鞋子将腿放到床上曲起,赵霁云朝她倾身过去,禾衣自然反应很大地按在他胸口推他,他吃了痛,秀气的眉微微蹙起,眼中水光瞬起,生病的他总显得那样脆弱,他低声:“我不过是想拿钥匙。”
  说罢,他依旧朝她倾身过来,凭着郎君高大的身形,几乎将禾衣拢进怀里,禾衣本就在床沿,后退不得,嗅了满鼻的药香,正要再次推开他时,余光便见他从床褥下面取出那把金钥匙。
  赵霁云偏头,呼出的热气拂在她额上,“瞧,就在这里。”
  禾衣盯着他藏钥匙的地方:“……”
  他都这样了,竟在昏厥前还有空去想将钥匙藏在何处吗?
  赵霁云如今身子真的很差,不过是扭身取钥匙,便喘了好几口气,苍白的脸上也显出病态的红,他憔悴地朝她一笑,“我只是担心你又要跑,如今边关附近不安稳,别因为躲我乱跑。”
  说罢,也不等禾衣说话,便垂目,伸手去握她脚踝,只他握了会儿,忽的眼睫轻颤,又抬起眼看她,眼中是凄哀愁苦,“我不想解了。”
  禾衣心中生恼:“……”伸手过去想直接拿他手里的钥匙。
  赵霁云却迅速拉开裤腰,将钥匙藏了进去,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禾衣,委屈瘪嘴,柔弱状,“我解了你就要去找李齐光,他就在隔壁,今日送汤明日送鱼,如今我连他都打不过,他不走,我不会解开的。”
  禾衣方才没注意,如今却注意到赵霁云眼风不太对,她想起上回他发烧的模样,忽的头皮发麻。
  可她马上想到赵霁云发烧后虽有些缠人,但比往常好应付,她呼吸急促地往赵霁云裤腰下看去,隽美清雅的郎君浑身上下最不雅的地方。
  第161章 “我做戏一场,但你来求我,我给了。”
  禾衣对赵霁云这些耍赖手段总是生恼又无奈,她静静看着他,轻声:“你非得如此吗?”
  赵霁云一双眼晦暗,收敛了脸上柔弱的神色,望着面前温婉灵秀的女郎,他也静了会儿,却忽然偏身抱住身侧的禾衣,将脸埋在她脖颈里,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世族郎君的骄傲让他又有些拉不下脸面,他可以强迫她可以要她,却难以接受他说他喜爱她却被她拒绝。
  禾衣垂目敛声,没有吭声,察觉到抱着自己的郎君身子发颤。
  赵霁云耳朵微红,双手渐渐收紧了些,他的脸渐渐都涨红了,他张了张嘴,却只艰难地再次重复:“陶禾衣,你赢了。”
  禾衣听不懂他这话,她都被他戏弄成这样了,家也散了,满盘皆输,哪里又赢了?
  赵霁云神色空荡荡的,他不想输得太凄惨,不想交出去的一颗心被践踏,她这样柔弱,却又这样硬如坚石,难以打动。
  可……
  赵霁云满面通红,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他闭上眼,眼睫都在轻颤,他性子扭曲,仗着温润面容自小能哄得人爱他,可他从不说爱。
  赵家儿郎驰骋战场,也从不许诺以后,只看当下。
  “我……”但他张了张嘴,“我想我是……”
  “禾娘!”门外忽的传来李齐光着急的声音。
  禾衣转头看向门外,却见李齐光着急慌忙小跑着过来,头发都还没束好,只草草用发带系了一下,他一进来,目光便朝着床上看去。
  赵霁云也偏头朝李齐光看来,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里杀意冷寒,再遮掩不住内心真实的情绪,他抱着禾衣的手都不自禁再用力了几分。
  李齐光却毫不畏惧他的目光,昔日友情本就是假的,赵霁云费尽心机拆散他和禾衣,自那一日寺庙遇到,倒是还没有再见过,不承想会在今日见面。
  “赵公子此时应当在雁青关外的军中,来此作甚?”他清朗的声音里满是憎恶,“还不快松开禾娘!”
  跟在后面的麦黄却不敢进来,只在门口朝里探头,她方才本是要去熬粥,可总担心禾衣被赵霁云欺负,咬了咬唇便跑去了隔壁找李齐光来,她想着李二爷虽身子弱,可赵五爷如今看着也不大好,两厢对上,娘子定是不会被欺负了。
  赵霁云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去,脸上露出抹温润的笑来,轻飘飘道:“李齐光,你有何身份对我说这样的话?可要我从官衙将那和离书取出来让你再看一眼?”
  禾衣想推开他站起来,被李齐光看到她与赵霁云这般,她心底生出难言的羞窘。
  赵霁云察觉到她的意图,便吃了痛般,脸色一白,睫毛轻颤着看向怀里的人,却将她抱得更紧。
  绝不能在李齐光面前被她推开,他眼圈一红,捉着她的手按在他腰上渗血的伤口上,低声:“别走,我疼。”
  禾衣的掌心再次染上濡湿,下意识便顿住了。
  李齐光就站在几步开外,瞧不太清楚禾衣的神色,只看到她小半张侧脸,女郎微蹙眉,面上几分忧几分愁,却是关心的模样,他原先理直气壮的气势便消减了一些,心中生出些酸意与苦涩。
  只很快,他又挺起胸膛,温朗的声音道:“赵公子,你已有未婚妻,对禾娘无媒无聘,我们徐州城不比上京风气开放,你不能再如先前那般对待禾娘。”
  赵霁云又抬头看向李齐光,泛红的眼底是对他的杀意,只声音却温柔:“李齐光,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而不是埋在土里烂掉,是因为什么呢?”
  此话一出,李齐光清秀文弱的脸便白了。
  这永远是他内心羞耻的一件事,不论是否是赵霁云的毒计,归根结底是禾衣去求了赵霁云,才有了他活命下来的机会。
  这件事被赵霁云这般赤裸裸地说出来,他内心难堪,呼吸都急促起来,站着都开始摇摇欲坠。
  在寺庙中对禾衣那般说时,他虽羞愧却更多的是气愤,可当着赵霁云的面,他却忽的觉得因为此事低了他一等。禾衣也是因为他才委身赵霁云,即便当时他不愿吃那药,即便那时他是宁愿死的,可结果依然是他吃下了禾衣苦苦求来的药活了下来。
  而那颗药,是赵霁云赠的。
  禾衣偏头看着李齐光这样,却是心里难受,她知道赵霁云的意思,她不由低了头,对赵霁云低声道:“你够了!那是我自愿的,你莫要以此欺辱他!”
  她的声音虽轻,可近在咫尺的赵霁云却听得清楚,就连几步开外的李齐光也忽然耳聪目明,听得极为清楚。
  赵霁云呼吸急促了几分,桃花眼微红,他可以对禾衣做温润如玉的公子,但对于其他人,却不必了,他朝着李齐光淡淡瞧了一眼,声音温软又柔和,“禾衣为了你牺牲至此,你究竟又有何脸面站在这里?”
  他说这话时,还死死抱着禾衣,瞧着像是与她依偎在一起。
  禾衣担忧李齐光,正要说话,可赵霁云却转头瞪了她一眼,那眼赤红又乖戾,像是气愤至极,又像是委屈至极,竟是震得禾衣没有立即开口。
  李齐光头昏脑涨,却是强行撑住了站在那儿,深呼吸一口气,才是道:“正是因为禾衣为我牺牲至此,我才要站在这里,将她的自由夺回来!”
  他声音发抖,却说得坚定。
  赵霁云轻轻嗤笑,却不看李齐光,而是看向怀里被他禁锢住的禾衣,他忽然轻声说:“几十年前,萧氏皇帝偶然救了一名游医,那游医为了感谢萧氏救命之恩,赠了十颗丹药,据说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功效,皇帝见他衣衫褴褛没有信,更不想随便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伪善不想驳了他颜面,便随手将十颗丹药分送给了几个儿子。
  “后来其中一个儿子重病将死,御医束手无策,想起这颗丹药,便死马当活马医让人取出给他吃了下去,结果第二日,他醒了,不止醒了,后来身子骨也渐渐好了起来,长寿延绵,至此,这些丹药就成了至宝,又都被皇帝要了回去,至于是被吃了还是传下去了我不知。
  “但我外祖手里还剩下一颗,因为我外祖是当年皇帝最宠的幼儿,我娘是外祖唯一的孩子,出嫁前,这颗丹药便被赠给了我娘做嫁妆,后来,我娘又给了我。”
  他顿了顿,目中红透,声音却那样温柔:“这是一颗我的保命药,只此一颗,我做戏一场,但你来求我,我给了。”
  第162章 “你还有何瞒我之事,不如一起说出来。”
  禾衣心中一颤,对上赵霁云那双含笑的眼,脑袋嗡的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可李齐光却是受影响极大,在旁边脸色煞白,他瞬间看向禾衣,便见禾衣白着脸,怔怔看着赵霁云,眼底有茫然,有不可置信,还有一些如水流动的东西,他一时瞧不清那是什么,也不敢细瞧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不能以此来要挟困住禾衣,却是说不出口。
  好半晌后,李齐光才艰难地喊了一声:“禾娘?”
  他只能问问禾娘,此时可有需要他做的,若是她对赵霁云毫无情谊,又或是她对赵霁云所说的话无动于衷,那么,他依然可以站在她身边,将赵霁云驱逐出这间屋子。
  禾衣回过神来,她眼睫眨了一下,心头纷乱,一时分不清赵霁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那张嘴总是胡言乱语。
  可她又不能当做没听到这话,若这只是一场他精心的骗局,若那颗丹药只是普通百姓难得而权贵容易得到的,那她可以理直气壮谴责他。
  但若是那颗丹药只此一颗,若那丹药是赵霁云的保命药,即便他满嘴谎言,即便他编织了一场陷阱,她却不能理直气壮地谴责他了。
  尤其赵家是将侯之家。
  禾衣从没想过赵霁云会拿出这样珍贵的丹药。
  她偏头看向李齐光,他此时面色惨然苍白,温朗面容也有几分难堪,显然此时已是强撑着没倒下,她一时心里有些说不清的茫然,可她很快又打起精神,仔细看李齐光,看他脸色虽苍白,但不像从前一样泛着病态的青,再回想前些日子犯病也不过躺了两三日,比起从前要好得多。
  李齐光是幼时身子坏了,很难调理,原先禾衣只以为那丹药是权贵们用的,效果自然好,但如今……
  禾衣浑身无力,她又偏头看赵霁云。
  赵霁云笑得温柔,却眼睛洇红,紧盯着她,那眼中星火燎燎。
  禾衣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避开了,终于又看向李齐光,她开了口,声音轻柔:“二郎,你先回去吧,他不会……他现在不会伤害我。”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