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78节

  禾衣以为他是消停下来了,松了口气,没想到不到两息的工夫,他又转过头看向她,然后又幽幽叹了口气,再是别开头。
  如此来回三次后,赵霁云泫然欲泣地垂目,声音很哑:“我比李齐光还不如,都没人爱我。”
  禾衣:“……”
  她还是有些犹疑,分不清他究竟神智清不清时,赵霁云忽然用力扯开她按在他肩膀的手,又坐了起来要下床,她又烦闷又气恼:“你可能安分一些好好躺着?”
  赵霁云立刻就抿了下唇,他生得隽美,此刻脸色苍白羸弱,散着头发,身上只绑着渗血的纱布,瞧着有几分病弱的美,声音都显得几分委屈:“我想解手。”
  禾衣一下涨红了脸,想起了赵霁云昏睡时被她灌下去的一大碗汤药,她看了看自己还被捉住的手,顿了顿,此时不得不忍着烦闷哄两句了:“那你先松开我,再去。”
  赵霁云睨她一眼,难受得不行的模样,“松开你你就跑了,傻子才松开你。”
  他站了起来,禾衣只好被迫也站起来跟着他走。
  净室就在屏风后面,那儿有个隔间,点着熏香,是方便夜间用的,赵霁云径直过去后,便面朝着禾衣展开了手,虚弱地说:“你帮我。”
  禾衣实在忍不住,抬手探了探赵霁云额头,他长睫微颤,目光落在她脸上倒是乖巧下来。
  额心还很烫,显然还烧着。
  禾衣收回手,虽说他们早就行过房事,可这般事情还是和床上那事不一样,她难免生出尴尬,她慢半拍地想起来可以叫青川过来,可她还没开口,就听赵霁云幽幽说:“要憋不住了,你要是喊了别人过来碰我,我就掐死他。”
  他说得脆弱又危险,让人毫不怀疑此刻的他真能做出来。
  禾衣还是不动,赵霁云便伤感地垂下头,低头去解腰带,也不知是不是他此刻烧得厉害的缘故,几次都解不开,她在旁边终于看不下去,伸手过去。
  腰带一解,中裤便往下滑落,禾衣视线下意识便看到了什么,眼皮一跳,赶忙别开脸。
  “帮我扶一下。”赵霁云又对禾衣虚弱地说道。
  禾衣这次真的恼了,冷冷拒绝:“自己来!”
  她又试图挣开手,但他实在握得紧,根本挣不开。
  赵霁云便垂头看着她,转过身面朝着她不语,态度明显,要是她不帮他,他便也不管了。
  禾衣余光看到些东西,脸色红得更厉害,又想起他刚才说要憋不住了,赶紧烦恼地稍稍也转了身体,可她一转,他便也跟着转,喃喃道:“要憋不住了。”
  赵霁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看禾衣,伤感蹙眉。
  禾衣呼吸一滞,生怕他会弄到自己身上,脸色又青了青,最后生无可恋僵硬着伸出手。
  赵霁云终于也转过身,面朝着正确的方向。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禾衣渐渐的便觉得不对了,赵霁云也低头看着,禾衣要收回手,却被赵霁云另一只手按住,他雾蒙蒙的眼睛抬起来,眼尾洇着红,喃喃:“出不来了。”
  禾衣被他弄得快要崩溃了,“赵霁云,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霁云不语,只是腰朝着她摆了下,他俯首靠过来,脑袋靠在了禾衣肩膀上,“帮帮我,我难受。”
  别说从前了,如今禾衣才和赵霁云大吵过已经在她心里是断绝了的关系,怎么可能还给他做那种事,即便他是个病人,她要拿开手,赵霁云却蹭了蹭她脖颈,他纤长的睫毛上沾着的水意沾到了禾衣脖颈里,她又僵住身形。
  赵霁云喑哑的声音低落,他生起病来比女郎还要脆弱,“让你打我几下再帮我,行不行?这样不能解手,要坏掉了。”他声音沙哑,话说得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禾衣半天没动,他又哀怨地抬头看她一眼,不等她开口,便……
  赵霁云还发着烧,禾衣僵硬着,觉得自己的皮肤也开始烧起来,好半晌后,他这样高大的人弯腰倚靠在她怀里喘着气,喃声说:“好舒服。”
  再后来的事,她只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帕子,浸水。”赵霁云终于餍足地叹了口气,又迷蒙地看了一眼禾衣,提醒她要给他擦洗,竟是还问她一句,“要不要我帮你?”
  不管是什么帮,禾衣都脸色不大好地拒绝了,冻着一张婉柔秀美的脸,僵着一只酸累又发烫的手。
  从屏风后出来时,她一直盯着自己此刻红彤彤的又洗过的手看,总觉得手好像还没洗干净,想折返回去再洗一洗,却被赵霁云拽着手往床边去。
  赵霁云似清醒又似浑浑噩噩,他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下,这回却是拉着禾衣一起躺下,他往里蹭了蹭,用那双病中显得十分孱弱的眼睛看着她,“我睡不着,胸口好疼,你陪我睡觉。”
  如此折腾一番,禾衣也实在是累了,身体累心神也累,她不和自己过不去,看一眼赵霁云,便躺了下来,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只盼明日他恢复如常离开侯府,也盼她明日能离开赵霁云。
  赵霁云要的东西太多了,她给不了,也不会给,她也不会报复他,当然也报复不了,只要以后不相见就好了。
  身后贴来一具比往常更滚烫的身体,禾衣没有力气再推搡,很快沉沉睡了过去,再不理会发烧后异常浑浑噩噩话多的赵霁云。
  像是意识到禾衣已经睡着了,病弱迷茫的郎君似是意识到自己的撒娇喊疼换不回女郎的心疼与抚慰,终于叹了口气,脆弱地把脸埋进了女郎脖颈里。
  屋子里静了会儿,郎君叹息般低喃的声音才是又响起,带着高烧不退的病态与迷惘,“你发誓,嫁人只能嫁我,你必须守着我。”
  第148章 她庆幸自己没有叫过赵霁云。
  寅时过半,赵霁云忽然睁开了眼,初时他还有些迷蒙,但几个呼吸间感受到怀里抱着的温软,好像涣散的神思都渐渐收拢回来,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清醒过来。
  只清醒过后却是半天没动,他迟疑地稍稍撑着身子起身,又俯首去看怀里人,女郎沉静柔美,皮肤莹白如玉,睡熟了时脸颊被枕头挤压,红唇微微嘟起,透着股娇憨。
  赵霁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她脸上戳了一下,真实的触感,柔软温暖。
  他垂目看了会儿,想要坐起来,脑袋却是一阵昏沉的闷疼,缓了好一会儿,才是坐起来。
  赵霁云揉着额心,混乱浑噩的记忆却在此时一点点涌入脑中,从他缠着她说那些脆弱的话,到自怜自哀求她哄他爱他,再到耍赖让她陪他去净房,最后再到他让她扶着,却又在被她握住时不受控自顾自在她手里乱动,结束后还当着她的面解手了。
  他的身体一下僵住了,半天没动,一时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卑微乞怜之事,脸一阵红一阵青,最后齐齐被升腾的热意侵占,他又坐了会儿,掀开被褥,从床里侧轻手轻脚出来,下床时胸口的伤处一疼,脚稍微晃了一下,踢到地上的鞋子,发出一声不重的响,但赵霁云还是回头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
  禾衣似是疲惫极了,此时睡得也极熟,依旧安安静静。
  赵霁云在床头站住,垂眸盯着禾衣看了会儿,眼底看不出发烧时的脆弱可怜,只黑漆漆的一片,似望不见底的渊。
  他想起先前的争吵,想起她看向他时厌恶的眼神,想起她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的模样,呼吸又渐渐重了起来,脸上的热意也似被无形的冷风吹凉。
  赵霁云穿上外袍,安静走向外面。
  青川甚至是青石从昨晚上开始就一直守在外面,按照计划,今日一大早,他们就要离开上京,直接往边关去,如今赵家军支援边关的正式令已拿到,此次回京的真正目的也已达到了。
  除了他们外,今晚上铜书守夜,也在门外的板凳上坐着。
  门一开,门口抱臂靠着假寐的两人立刻站直了身体,却没出声,安静等着赵霁云吩咐,而铜书也立即起身。
  赵霁云的脸色还是苍白,眼里布满血丝,他静了会儿,才低声问:“都准备好了么?”他的声音很是沙哑,是病后的沙哑。
  青川忙道:“都备好了。”
  赵霁云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铜书,不知在想什么。
  铜书顶着自家公子的目光,心里紧张,她是知道青川和青石备好了马,今日就会离开上京,只是她不知陶娘子会怎么办……
  “我离开后,看好她。”赵霁云淡声吩咐。
  铜书忙应了声,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她原先还以为五爷会将娘子直接带走呢。
  赵霁云丢下这句话后,便又回了屋里,青川三人则是继续安静守在外面。
  屋里静悄悄的,赵霁云没有直接回床边,而是去了柜子那儿,翻找一番,寻出了一只在禾衣来京前就放在这儿的锦盒,他低头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又回到了床边坐下。
  禾衣几乎不做梦,从来一夜好眠,但今夜里她却做了个梦,梦里面回到了赵霁云第一次来李家的场景,她站在窗边往外看,他察觉到什么,偏头看来,神情温和俊雅。
  可转瞬,梦里的场景便变了,李齐光倒在血泊里,胸口插了一把刀,赵霁云身上的白衣被血浸染,温润的脸庞溅满了血,变得狰狞阴鸷,她惊叫一声扑过去推开赵霁云,跪在地上想要唤醒李齐光,可他面色青白,身体冰冷,一点一点被地上的血液浸透,再也救不回来。
  她发着抖满眼是泪地回头,却见赵霁云被她推搡在地上,靠着墙角坐在那儿,一直没有起身,他默然看着她,眼尾洇红,他的胸口也插了一把刀,身下也一点点聚起血,那血似要将他吞噬。
  禾衣的手还抓着李齐光的手,却听赵霁云喃喃道:“救我……”他声音很轻,像是要碎了一般。
  “禾娘……”身后李齐光微弱的声音也响起,她又回头,就见方才面色青白的李齐光这会儿却睁开了眼,他看着禾衣,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禾衣心里松了口气,忙又扑回他身边,将他从血泊里搀起来,摸向他的伤口,李齐光不等她开口问询,便笑着说:“多亏了你送来的灵药,否则,你我怕是要阴阳相隔了。”
  他的眼底满是眷恋与笑意,满足地与她十指相握。
  “宝儿……”赵霁云虚弱的声音又摇摇欲坠地传来,禾衣回头,就见那角落里已经被鲜血覆盖,赵霁云半边身体都浸在了血里,他朝她伸出手,凄哀可怜,“救我。”
  禾衣呼吸一窒,心头茫然与焦忧,她动了动手指,却动不了,低头一看,她的手被李齐光攥紧了。
  “救我……”赵霁云的声音越发孱弱了。
  禾衣抬头,看到他的脸也即将被鲜血吞噬,一下抽出了被李齐光攥紧的手。
  下坠的感觉袭来,禾衣喘了口气,一下睁开眼睛,恍惚间仿佛还在梦里,她无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手上却被施了道力,一下没抬起来,她眨了下眼,朝旁看去。
  外面天还没亮,赵霁云坐在床沿,瞧不清他的脸色,禾衣还沉浸在梦中情绪里,惊惧、不安,还有说不清楚的酸胀,乍然看到他还没缓过神来,目光迷蒙又静静的。
  “你梦到了李齐光。”赵霁云的声音嘶哑低沉,发烧的缘故,再不像从前那般清润温和。
  禾衣回过神来,皱了下眉,没有否认,或许是她在梦里叫“二郎”被他听到了,她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梦,或许是才醒来的原因,梦中场景竟还是那样清晰。
  她庆幸自己没有叫过赵霁云。
  赵霁云捉起禾衣的手,禾衣自然想抽回来,可他握得紧,用带着茧子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你在梦里叫他二郎,凄楚可怜,你梦到什么了?他死了?”
  他的声音温柔,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脆弱失落,仿佛重新掌握住所有的气势,更似因为一切已经袒露,他懒得再伪装半点。
  禾衣沉默,她梦到的不是李齐光死,而是赵霁云死了。
  赵霁云却将她的沉默当做是她懒得与他再说话,便又哑着声道:“你现在是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了么?”
  禾衣终于出声,声音很轻,也很淡,“你不愿意好好说话,便没有什么可说的。”
  赵霁云抿紧了唇,依旧摩挲着她的手,他越发觉得方才发烧时说的话可笑,他不愿意承认。他忍了忍,才忍住不再提李齐光,只开口时,忍不住想想她连做梦都在想李齐光,还是气笑了,却道:“我发烧时意识不清,可有说什么话?”
  禾衣辨不清他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愿意记得,只垂着眼睛平静道:“什么都没说。”
  赵霁云没说话,但禾衣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粗糙的指腹按住,她还没缓过神来,就感觉脚踝上被套上了什么东西。
  第149章 “陪我走吧。”
  禾衣怔了一下,随即反应极大地坐了起来,被子已从她身上滑开,她一眼看到了被赵霁云攥在掌心的她的脚踝,以及脚踝上的金色链子。
  她呼吸一窒,看着那链子在赵霁云手腕上绕了几圈。
  禾衣想将腿伸回来,可赵霁云的手掌轻轻一握,她便无法动弹,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抬头去看赵霁云,或许是太生气了,她温婉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极了:“你要做什么?”
  赵霁云多情的眼眸落在她脸上,轻轻笑了一下,俯身过去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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